(gb向你x黎深)黎明之前

  夕阳烧得通红,它太红了。不仅是云,街边的树都染着阳光。你站在路中间,四周的人熙熙攘攘,却没有声音。

好半天你才想起,该回家了。出来这么久,奶奶和哥哥都该等急了。刚想到夏以昼,他就从你身边经过,轻飘飘的,像一阵风。

你不再犹豫,沿着他的脚步跟上去。

“哥,你什么时候跟上来的?”他并不回应,于是你伸手拉住他,“哥!我在跟你说话呢。”

有什么声音开始在你耳边响起,像轰鸣,又像有人在窃窃私语。你下意识抬起头,却看不到那张熟悉的脸。

只有红色,到处都是烧得火红的。

 

“还没有联络到家属吗?”

“哦,这是黎医生的熟人,他说他来联系就好。”

你猛地睁开眼睛,两个白色的人影逐渐清晰起来。那两人显然也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按了床头的呼叫铃。

医疗机器人扫描过你的全身,荧幕上闪现出“体征无异常”几个字。你呆呆看着那几个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医院。

执行任务时你在一只流浪体身上感受到很奇异的波动,该说是熟悉好呢,还是亲切好。总之,你无法忽略这种异常,没来得及多想就跟了上去。只是没想到,那只流浪体竟然强到那种地步,你只和它过了六招,就被打得毫无还击的余地。

最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跑到安全区后,你便失去了意识。

“请问我睡了多久了?”你下意识想直起身,撕裂般的疼痛令却你只是弹动了一下,便立刻狼狈地落回床上。

“准确来说,你昏迷了三天。”这个时候一只微冷的大手按住了你的肩膀,轻缓却不留余地阻止了你继续虐待自己。

你先是一僵,随即讪笑道:“黎,黎医生……”黎深意味不明地看了你一眼,“你很幸运,两处穿透伤都没有伤及要害。”说完,他便继续照着病历向你嘱咐一些事宜。

平静得就像你不是身体上被穿透了两个大窟窿,而是过马路的时候摔了一跤。你咽了咽口水,莫名生出儿时在老师面前独有的心虚,要不是身体疼得不能动,你肯定已经缩成一只鹌鹑。

黎深淡淡地瞥了你一眼,转而对那两名护士说:“你们先出去吧,这里没什么问题。”

随着门缓缓合上,病房里似乎落下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你不怕流浪体,反而怕起我这医生来了?真不知道该说你胆大还是胆小。”

你赶紧摇头,“不不不,我只是怕你生气……”

“我只是医生,怎么会和病人生气。”黎深在纸上刷刷写着什么,头也不抬,“猎人协会那边给你批了假,反正出去了也不能工作,你就安心养伤吧。”

“你要留院观察一个月,忌辛辣******,尽量避免剧烈运动——”

看着黎深公事公办的样子,你猜测黎深是真的没有生气,身子里那股虚弱劲儿不知怎么忽然涌上来,压得你睁不开眼。黎深见你昏昏欲睡,也渐停了动作,转身打算离开。

你也不知怎么的,伸手勾住了那人的袖子,可手困顿无力,刚拽一下就颓然下坠,落至黎深手侧时倒被稳稳接住了。那手沁着丝丝凉意,轻轻收紧。

你以为他要就此牵住你,可他很快就放开了。

其实你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家人的死亡如同夜晚的露水,附着在每条你熟悉的街道,而你游荡在此间,醒时还能设法回避,可一旦睡着,潮湿便会顺着你的衣角攀遍全身。

“黎医生。”你开口,像是挽留他,也像是挽留他即将的抽离的手指,“你继续说吧,我不睡。”

这是你第一次向他示弱,他沉默片刻,再抬起手时,掌心躺着一只小雪人——两根短短的眉毛竖立,好严肃。

黎深将小雪人放在床头,声音和缓:“你需要休息。”你戳了戳雪人脑袋,越看它越像某位医生,不禁笑了,“它是代替你来监视我吗?”

“没错,你有三次机会不听医嘱。”

你好奇地看他,“如果机会用完呢?”

黎深淡淡瞥了你一眼,“会爆炸。”你惊恐地瞪大眼睛,“你开玩笑的吧?”

“当然。”黎深在病历单上签下字,“中气十足,看来恢复得不错。”你有些无言,但心里倒因此轻松了不少,黎深离开不久便沉沉睡去。

那只小雪人被你放在枕边,散着一点点寒气。

 

傍晚,你还在睡梦中,病床边又有东西走来走去。你皱皱眉,缓缓睁开眼,正和一双电子大眼睛对上视线。

那机器人见你醒来,喇叭滋啦滋啦响了两声:“您的餐到了,您的餐到了。”一边说,一边滑行着拉来小桌板,将饭菜摆放好,“请用餐,请用餐。”

你可不记得这akso的病人待遇有这么好,可还不等你问,送餐机器人就急吼吼地转出病房去了。看来这里不止医生忙,连送餐机器人也忙得很。你摇摇头,拿起桌上的餐筷夹餐盒里的饭菜。

黎深是夜里九点钟来的,他手里捏着三明治,手指挂了一杯咖啡,另只手拿着笔记本电脑,脚步匆匆走进来,脸上甚至挂着没来得及摘下的眼镜。你正在床上和陶桃聊天,见他这样进来,忍不住调侃,“你来晚了,已经有别的机器人给我送过餐了。”

“晚上最好不要吃得太饱。”黎深没接话,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还饿的话吃点这个。”说完他便在不远处坐下,似乎打算一边吃东西一边处理工作。

彩色的糖纸带着不很明显的棱角抵在手心。你一下下抠着那点凸起,“黎医生,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没幽默感?”黎深打开三明治的动作一顿,声音仍然没什么起伏,“没有。”

他没有再说话,静静咬着手里的三明治,几根头发丝垂落在眉眼之间,竟然显出几分可怜劲。你没想到黎深竟然乖乖让你损,还真像你在欺负他了。

你轻轻下地,踩着拖鞋走到他跟前。他抬眼瞥你,依旧是冷冰冰的样子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你,“你今天刚醒,活动最好不要超过一小时。”

你把外套披在肩膀上,挨着黎深坐在小沙发上。你们的肩膀几乎挨在一起,能够轻易感受到彼此一点点体温。

或许和黎深的evol有关,他的身上并不是暖洋洋的,而是带着如同夏夜里忽而吹来的一缕风般的清凉。

你忍不住与他更靠近,直到两人的肩膀紧紧贴在一起。黎深并没什么反应,可你分明看见那投射在鼻梁上浅浅的睫毛阴影紧张地翕动着。

“好吧,其实幽默感也不是必须的。其实还有很多东西都很重要,比如说体贴,英俊,聪明——”你顶了顶黎深的肩膀,“所以你也不用这么失落啦,黎医生。”黎深把最后一块三明治送进嘴里,嘴角轻轻勾了勾,“说得你好像是什么男人鉴定专家。”

你伸出一根手指在黎深面前晃晃,“不对,我是黎医生鉴定专家。”

“那我遗憾地通知你。”黎深压下你的手指,“作为一名不合格的病人,你已经失去鉴定黎医生的资格了。”

果然,黎深才没那么容易放弃你这个不听话的病人。你的身子还是有些沉,于是向后靠在沙发靠垫上,“是啊,我不是一个合格病人,可是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去。”

病房里的灯光在夜里会贴心调至暖黄色,应当是伪装成太阳,假装在夜里也有阳光。你看向窗外,视线落在假的阳光消失的地方,那里黑沉沉一片,看起来不仅没有光明,甚至好像也没有黑暗。

黎深始终背对着你,眼镜银色的边框映着无机制的光泽,“我好像没有理由反驳你,不过我想没有一个医生愿意听还没完全康复的患者说这些。”

你牵起一个笑脸,“安心啦黎医生,我不会那么轻易死掉的。”黎深却不想再听你说下去,捏着三明治的包装袋站起来,却被你一把将手按在了沙发上。

他的肩膀起伏了几下,然后才回过头来。你对上那双剔透的眼睛。你的意识忽然倒退,某些被你所忽略的记忆一波一波涌上来。

推着你与你的意识起起伏伏。

“穿透性胸部损伤,目前无法确定有没有碎片进入心脏。”

“准备输血,患者家属——”

那时你已经流了太多血,一切感知都在远去,可你下意识地在一片昏黑与惨白之中捕捉到一双眼睛。

它让你想起幼时常玩的一种玻璃球,晶莹中镶嵌着黄色的花纹,像在冰晶里永生的新叶。你的凝视让那双眼睛转向你,随后你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让他看到你这个样子,会不会太残忍了呢?你空茫的脑海里盘旋着这样一个念头。

但黎深只不过像久别重逢时那样怔了片刻,声音冷静得可怕:“患者有心脏创伤病史,准备体外循环,准备肾上腺素。”

你的手指蜷了蜷,掌心困住的那只手才惊醒一般,轻轻溜走了。

“你该休息了。”

你回过神,黎深的那一点异样早已经散尽,又变成理智平静的黎医生。你再次抓住了逃脱的手——一种无法抑制地颤抖透过掌心,轻轻叩击着你的粗神经。你的心忽然就酸软了,像把心暴露在寒风里,涩得疼。

于是也不知出于什么动机,你翻身跨坐在黎深腿上,两只手捧着他的脸,对着那张紧抿的嘴唇吻了上去。黎深的嘴唇出乎意料得柔软,和他的防线一样。

你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挤进他的两排牙齿中间,像剥开有些剌手的糖纸,衔住了甜丝丝的内里。黎深顺从地闭上眼睛,一滴眼泪从他浓密的睫毛里溢出来。

你终于承认,也许这种理智对黎深来说,是残酷的。

文章来源:{laiy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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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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