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报考研究生选择导师的时候你做了很多功课,看到梦校的老师简历,你含在嘴里的半口水差点喷出去,区区几位老师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黎深,也算是不错了,总共四位老师留给你的选择至少还剩三位。
黎深对你来说单方面算得上认识,不知道他那面怎么说,你和他是一个初中的,刚开学的时候他初一你初一,他初三的时候你还是初一,等他高三的时候你才初三……
如果单是这层同学的关系,黎深也能想起来的话,说不定申请还可以沾着点好处,可初中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很多事情光是让你想想就要昏迷。
包括但不限于自言自语自说自话被他撞见,给他写情书不知道他收没收到。
初中时候的男生大都处于中二期,对女生爱开没有轻重的玩笑,老天,在那样的环境里,黎深简直是一股清流,不爱说话每天就是学习,尤其是班级男生对你开不好的玩笑你手足无措的时候他让他们闭嘴,喜欢上他对你来说是一种本能,当时也许是看必读名著简爱勇敢追逐爱深深打动了你,你靠着一上午课的时间摸鱼写了一封情书,放学塞在他的位子里。
结果第二天,他——就——跳——级——了!
桌子里的东西一扫而空,你无从辨别是他拿走了还是值日生收拾的时候都扔了。
可你后知后觉自己写的太草率。
学校初中部和高中部在一起,你迎面碰到在高中部的他,眼神乱飞正犹豫着打不打招呼的时候,你的手已经先一步举起来招手了,看着黎深木讷和尴尬的表情,你和陶桃推测,完蛋了,那封情书他估计八成是收到了。
那是封年少无知,一时冲动的产物,语言不郑重,情感不珍重,满纸荒唐言……但好在感情是真的,你对于男女之间的感情并不敏感,青春期唯一一次的疯狂你选择了天才一样的黎深,外人看来便知道不会有任何可能的人,你冲了!
一次的外向换来一辈子的内向,无疾而终也是一种结果,陶桃安慰你黎深看着就性冷淡不是一定要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话糙理不糙,但你还真就再没喜欢上过别人,没有两人交往的感情基础,你对黎深的感情也像一盘被风吹散的沙子,抓不住,聚不拢。
光是想起来你就想对他道歉的程度,同时也要为自己澄清,自己的文笔挺好的,那么咯噔的话是一时脑子不清醒。
如果再想下去,晚上大概率是睡不着觉的,于是深思熟虑下你选择联系了一位同为博导的老先生。
你的初试成绩很高,复试准备的也还算充分,导师的风评也很好,不会因为是女生就随便调剂,offer是水到渠成。
为了庆祝你要请陶桃出门吃饭,之后的日子必定是一天比一天苦,想过这样的好日子,也只能是想想。
当天,你狠狠打扮了一下,为了准备考研,你断了整整一年的娱乐生活,在商店里陶桃一下就认出了你向你招手,你跑到她身边挽着她的胳膊,贴近她耳边悄悄说“等会儿和你讲个惊天大发现。”
点完餐,陶桃抑制不住连忙问你什么事情。
“本科这几年,你记得我和你说过业内有个天才学长,跳级做科研也不落下吗?”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那个人是黎深!”
“黎深?就你写情书那个……”
“哪壶不开提哪壶,对,更狗血的是他现在不仅是主任医师还是硕导。”
“你别和我说他是你导师?”
“怎么会!我是不会让自己尴尬的,但肯定之后会碰到,我和他点头之交也就可以了。”说到这你心情好地夹了一块三杯鸡放到自己口中,甜度刚好,酒香刚好。
生活中一定要谨防沾沾自喜,比如说事成之前的推演猜测。
这一届你的导师一共带2个学生,一个白胡子老头,说话慢吞吞得但很儒雅,一副脾气好的样子,讲到一半,办公室的门开了,老师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黎深啊你来了。”
说着站起身来,把黎深拉到身边来:“这是你们的师兄,同样他也是今年的硕导之一,但是我没记错他今年只招了一个学生,大家如果有什么疑问来不及问我也可以麻烦麻烦他,这小子厉害得很。”你规避着黎深的目光,面带微笑的盯着你的导师。
“老师您过奖。”黎深回应道。
黎深是个天才不容置疑,记得你第一次翻到他的履历的时候后槽牙不知觉地咬紧了,而后想起初高中他的疯狂跳级,最后释然——有些人脑子天生和你这种普通人不一样,还是认命比较好。你天算地算也算不到他是你半个师兄,导师的得意门生,本应是擦肩而过演到这你只想速速结束这场闹剧。
刚开始的半年一切正常顺利,你和黎深的交往很少,虽然和你说过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他,你理解为师兄师妹之间的客套,你的直系师姐师兄也说过这样的话,你的导师手术安排够多,你就跟着他进手术室,每天不只是体能上的挑战,关于学术上的问题也是应接不暇,你脑子不是特别快但是对于随即的知识点加上场面的结合记忆比较擅长,压力与幸福共存,你喜欢这种忙起来的状态,虽然疲惫但是收获满满,看到开胸后跳动的心脏由停跳到恢复跳动,病人从手术中苏醒的场景像是一场神圣的轮回。
每次回想起故事的发生你都想起你本科老师在春天看到教室里多出来的人说的一句话:“灵魂不安宁,思想不正确,春天你们太躁动了。”一位反对大学谈恋爱的老古董。
但你确实也是挺躁动的,除了他自己的功成名就之外,黎深依旧像是初中一样,在同龄人中脱颖而出,陶桃说不是他脱颖而出而是这么多年,你依旧喜欢这款,说来也是,这么多年来说对你表达过好感的男生也有,可都被你一一拒绝,年级总是流传你高冷不近人情的信息,什么叫不近人情,明明是宁缺毋滥!
开学没多久,可能是你苦练缝合或者是动不动就买块猪心练习,导师安排你跟了一台黎深的手术。
安排不太准确,是之前你问过导师的一个知识点,恰好你又在医院,急诊接收了一位紧急缺氧的法洛四联症患者,已经静注过普蒂洛尔,等系统检查完应当尽快安排手术,小患者的年龄12岁,已经有多次住院史,但一直没有进行手术,作为医生只能做建议,没有理由过多追问,但好在家属同意做手术了。
术前那晚你是夜班,虽是深夜,但对于小患者来说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手术的准备已经开始了,你查完房做好患者的记录,你听到微弱的啜泣声,见到声音来源的时候,她面前已经蹲着一个医生了。
瘦骨嶙峋这个词来形容小女孩一点也不为过,蓝白条纹病号服不像是衣服,像一块巨大的布披在她身上。
“怕痛吗?”黎深问她,
“要开刀,刀子割开我的皮,会露出骨头。”小女孩没有陪护,一个人忍着眼泪。
黎深似乎是想下意识掏兜里的糖,看反应应该是没掏到,好在你有随身带糖的习惯,从兜里摸出了几块不同种类的糖,也蹲在小女孩的面前“别怕,相信姐姐。”小女孩伸手要来拿糖,你握住了她的手“禁食期间不能吃,答应姐姐,手术后都是你的。”
护士进门来接班哄着小女孩,没多久她便睡着了,你和黎深一起出门,不知道是不是你一个人有这种熟悉的尴尬感。
“黎老师今晚我记得您没有夜班?”
“嗯,下班前看了些材料就晚了些。”
“哦……”
“今晚,你是夜班?”
“对,您回去休息吧。”
“明早见。”
“啊好!我不会让您失望的。”有些话说习惯了,会让一个生动的人变得像一个人机,倒也不是不适合的场合,只是你本不想说。
“好,我拭目以待。”
你是用心准备了,把法洛四联症的知识点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以防黎深的考试突击。
黎深上班来的一向很早,白大褂带着微弱的消毒水味,等一切就绪,便进了手术室。
这是你第一次见到黎深作为一名医生是多么的优秀,无菌服和口罩的包裹下,单露出一双镇定的眼睛,有条不紊地指挥着,讲解的过程中还会时不时观察你的反应:“我说清楚了吗?”你完全理解了为什么你的导师说他是天才,年轻有为四个字写着他的名字。
黎深不喜欢在手术的时候大家聊些有的没的,所以这场手术对你来说其实是一节高容量的理论实操结合课,狭窄的手术室里,四个人忙了接近四个小时,迎接了又一颗跳动的心脏。
你看过你导师的手术,如果说他是多年累积的经验成就的,那黎深你愿意说是教科书一般的操作,简直要怀疑黎深是奇异博士另开空间苦练技术了。
下了手术,你来不及细说,但还是给陶桃发了消息。
“你知道吗?他身上有圣光。”
“完蛋了少女,你又沦陷了。”
深夜睡前,你在床上翻滚找被角玩这种印度抛饼游戏时也在回想。
不开玩笑,当时脑袋里一闪而过的音乐是eternal flame,吸血鬼日记中Caroline在台上当众表白Matt时唱的歌。
陶桃建议你追黎深,这种极品还是主动出击比较好,更何况你和他中间多了些初中的羁绊,你大为震撼,绝对是中间哪一步出错了。
这种事你不仅没经验,你本身还好面子,其实也不能说是好面子,你给她列出一二三条,首先你现在每天都很忙,其次他现在的位置和老师差不多,而你是学生,最后……
你有点编不出来理由。
陶桃受不了你打字和她磨磨唧唧,一个电话打过来:“你之前从不追别的男生一个是没碰到合适的,还有就是你太知道他们的货色,不知道背后会把表白的女生怎样开玩笑呢,我说的没错吧?”
“确实。”相处太久简直就像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可是他是黎医生,你知道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陶桃顿了一顿,
“等风来,不如追风去,你试一次吧。”
等风来不如追风去,话过于有道理你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
如有天助,你那不愿意凑热闹闲暇只愿意看看书遛遛鸟的导师也是组上局了,他的所有在读研究生学生以及黎深。
中年人愿意找的吃饭地点总是那种菜很硬的炒菜馆,菜面上泛着油光,光是看着就让人饱,圆桌吃饭你还不太好意思转桌,说实话饭菜进嘴的真是没几口,大家一起举杯的时候你喝了两杯酒,完全是一个上脸但是不会意识不清醒的量。
本是定着要吃完饭再一起去KTV,可一顿饭没想到吃到了晚上快十点,大家三三两两地走了,你一个人在路边准备打车回家,一辆奥迪rs7停在你面前,车型帅炸了。
车窗缓缓摇下来,黎深带着名牌手表的手握着方向盘,向你点了点头,大概是因为夜晚开车黎深又戴上了他的金丝框眼镜“这么晚打车不安全,我送你回去。”一如既往的语气。
除了你个人心理上需要克服尴尬,这个提议完全没有让人拒绝的理由!
车后排挂着黎深平时穿的西装,车里是淡淡地香水气,薄荷混着茉莉味压制着车内皮革油气混杂的味道,很幸运,鲜少的没有晕车。
你周末不住学校的宿舍,你是本地人,多亏了爸妈的资助和你自己大学的努力在市内给自己置办了一个双层loft。
车内安静地出奇,但你的心并不平静,或许是酒壮怂人胆,你在筹备一件事,在为自己做心理建设,你知道错过这次机会不知道又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黎深的车停到你小区内楼下,你没有直接下车,目视前方,不敢去看黎深,攥着手指紧张地扣着凸起的倒刺也不觉疼痛。
可黎深话要比你快一步。
“为什么感觉你很怕我?我还没严厉到需要你走廊半路碰到远远看见我转个弯又返回卫生间吧。”
“黎深,你还记得之前的事吗?”
他没有在乎你的称呼变化:“什么事?”
这三个字的含金量只有你一个人才会懂,终于不用在失眠的夜晚想起那封情书,你的人生可以重新开始了。
“没什么!”你推开车门火速下了车,黎深摇下了车窗。
“谢谢黎医生今天送我回家!黎医生您早些回家休息。”
“嗯你也是,回家记得给我发条信息。”
你转身要走,“等一下。”却被黎深喊住。
“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以我的经验,尚且还是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嗯好,黎医生再见。”你答应下来但在心中腹诽,真是够谦虚。转身直到走进单元门口你才听到身后车子发动的声音。
其实日子还是挺苦的,只不过你比较会自己骗自己,又容易苦中作乐被春日美景收买。
独自吞下苦果的日子也不少,月经不规律大概是你日子过得并不顺畅最好的表现。
连着夜班和早班身体本就吃不消,月经在放大你的感官痛苦,本楼层的卫生间人满为患,你被迫上楼,整理完毕也并没有让你有好转,腰部的疼痛同小腹一起生硬地拖拽着你的身体,低血糖又在此刻作祟,你把手伸进兜里一块糖也没摸到,是上次全部给了小孩子中间又进实验室忘记再拿来了,在应急通道走廊里,你扶着墙缓缓地蹲下蜷住了自己的身体,耳朵里是心脏有力的跳动声,以及持续不断的耳鸣,呼吸愈发沉重,眼前像是被打了马赛克,浑身又冷又热,你知道自己快要晕过去了,好在这里是医院……
你再次醒来时自己在病床上,小袁护士说已经给你打了葡萄糖,是黎深把你抱下来的,一个小时前他进手术室了,现在还没出来。
好狼狈,穿着白大褂就在医院昏过去了还是被黎深发现的,你喝了小袁护士给的红糖水觉得自己好多了,便又起来开始查房,等查到第三个房间出门便看见黎深在门口。
“回家。”
“黎医生我已经没事了。”
“我相信你听到我说了什么,我会替你和你导师说。”
“黎医生,这边有一场紧急手术,患者刚从救护车上下来。”小护士跑过来和黎深报告情况。
“好,我知道了。”黎深最后朝你看了一眼,转身走了,飘起的白大褂衣角拂过只留下了浓重的消毒水气味。
你三思下还是决定回家了,一直很忙,闲下来倒显得百无聊赖。
下午三点左右黎深发来一条信息,你从床上一下坐直了,打开发现是他知网账号和密码。
贴心得很,“如果实在觉得无聊,可以看看文章。”
谁懂一个稳定的校园VPN账号和知网账号对于当代研究生的重要性。
晚上八点半,你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听到电话在响,一看联系人黎深,你使劲眨了眨眼睛清了清嗓子接起了电话。
“黎老师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嗯,没什么大事,今天上午的事抱歉。”
你大脑飞速运转思考了一下今天上午的事,明明是你要好好感谢他。
“我不是你的导师,我也尊重你自己的安排,但要记得注意休息,这是医嘱。”
“哦,其实我还没来得及谢谢黎老师。”
“没事,举手之劳,你好好休息。”
晚上一条陌生好友申请向你发来,你通过后才知道他是黎深这届独苗。
“同学你好,听说你最近有和黎老师一起学习的经历。”
好生疏官方的口吻。
“是的。”你回复道。
“你觉得黎老师这个人怎么样?”
这问题像是派来的卧底,但你还是认真想了想回复他:他虽然看着严厉但挺温柔的。
“温柔?”对方发来质疑。
“对,之前我记得不小心落下来一位病人的回访,黎老师说‘没有人一次就会,现在打电话。’”
“为什么他没和我说前半句话,就是冷脸看着我让我打电话?之前去参加学术会议,还被说如果但凡能把抢蛋糕的执行力用在学习和研究上,都不至于给他交的论文那么小众。”
“这不还挺幽默的他?”你已经想到黎深满脸无语说出这些话的表情。
“幽默?明明是恐怖!”
恐怖吗?你在心里嘀咕。
“哎,好在黎老师真的很厉害,学到东西也是挺多的,今晚本是想找你把团取暖吐槽一下他的脾气,好,现在倒觉得是我玻璃心了。”
找你可真是找错人了,一个暗恋黎深又刚刚接受他知网账号的小女孩嘴里能说出什么对黎深的坏话。
到这为止,你暂且认为你和黎深的师生关系稍微亲近了一些,可是陶桃说你进度太慢,而且她有种强烈的预感黎深对你也有意思,你不信。
蛮怪的,你坚定地喜欢着黎深也鉴定地相信着他不会喜欢你,最后和陶桃讨论得出来的结论是他太神了,比较适合一直作暗恋白月光。
就这样的关系拖了一个学期又一个学期,你早已适应这种感觉,可研究三上学期你碰到了医闹。
你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男子在前台看到价格硬是不交,先是指着前台护士骂,言辞粗鲁难听,你受不了他这样无端地辱骂护士试图上前去讲他家属使用药品情况,他看你胸牌上挂着实习医生立马将战火转移到你一个人身上,指着你鼻子骂,你的话早已被他打断在地上。
“这么年轻就开始行骗有没有点医德?”
“大家都记住她的脸啊,打了四瓶水要我700块钱,真tm不要脸。”
话越说越难听,完全不给你插话的机会,旁边有人在拍照,你不知道他们拍照的原因,你只知道好委屈,好窝囊。
明明越是要强硬态度的时刻你的眼泪不合时宜地流了下来,面对偶有的推搡你只能尽可能地躲开,脑子里真的突然涌出来了好多人,如果她们在就好了,真的好想有人为自己撑腰。
黎深出现了,和前台确认完已经报警后站在你身前:“这位家属,她虽是实习医生,可对于药品使用很熟练,若是存在欺诈情况请举证,医院已经报警了。”
泪水早已模糊了你的眼眶,你看不清黎深完整的身影,只看到他被清晨阳光勾勒出的光影,耳边嘈杂的议论声中他的声音穿透了你短暂的耳鸣,你再一次听到了你砰砰的心跳加速的声音,不是因为低血糖,不是因为月经,幸好,真有人为你撑腰了。
你转过身去,前台的护士给你递纸擦擦眼泪,没过多久,警察来了,闹事家属的锐气削减很多了。
黎深冲你走过来,你早已平复了情绪,朝黎深勉强做出个笑脸:“黎老师,我没事。”
“这个时候不需要必须乐观,想哭就哭吧。”
“嗯……”他真是挺烦的,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你一撇嘴又落了下来。
黎深对我的回答并不满意,他的声音不像平日那么干脆,尽力平缓语气:“刚刚为什么逞强站出来。”
“我以为我可以和他说清楚。”
“你以为?”黎深眼中带着认真,眉头微蹙盯着你,“有些人不是为了知道原因才医闹,医闹的原因只是单纯想闹而已,小袁护士还有前台的护士为什么一句话都没有回应,不论你有一颗多么好意的心,保护好自己最重要。”
“如果我不在,你是做好了打算被指着鼻子骂到警察来?善良宽容不要对这种人使用。”黎深一口气说了好多话。
一通电话打断了黎深,简短应答几句后黎深挂了电话。
“因为你一次也没有还手,期间被推搡多次,如果你想,我可以请律师帮你向刚刚男子提出诉讼。”黎深看了一眼手表,“你考虑一下,一会儿我还有台手术,手术后你和我说。”
小袁护士和你的同学建议你考虑一下黎深的提议可你其实相当犹豫,现在日常已经够忙了,已经是开始准备毕业论文的时候了,日常的工作并不减少,你没有延毕的打算,基于现实来说还是很难落实,虽然回想起来还是胸口发闷感到委屈,可是好像最优解也只能这样,男子蓄意滋事扰乱公共秩序被拘留几天,你继续你的生活,其实和她们聊聊天你的情绪已经排解了不少。
今日上班前你买了一盒蓝黑色签字笔,你在胸口的口袋里掐了三支拍照附上文字“感觉自己现在强的要命。”
下午你收到了黎深的评论“……来我办公室一趟。”
站在黎深办公室门口你敲了敲门,他停了笔“进。”
“考虑怎么样?”
“黎老师,我决定……算了。”
黎深盖上了刚刚写字的钢笔帽,沉默了一会儿:“你考虑清楚了吗?”
你点了点头:“黎老师,现在研三上了,准备毕业论文我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事了。”
“嗯,你考虑清楚就好。”
“谢谢黎老师了。”
“给他看毕业论文前你可以先给我看看。”
“哦好。”你又逃走了,把毕业论文给他看,哪里只是让他看到你的毕业论文,是把你思想的浅薄,学术的不精,种种在他擅长领域的缺点一一展现给他看。
你一直明白但不想说出来的事实被陶桃点破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配不上黎深?”
一切都不合适,身份不合适,时间不合适。
“明明一切都合适,马上要毕业了,你的毕业论文天大地大,既然他提了就给他看,他是学术大拿来帮你是天大的好事,身份合适,时间合适。”
“他现在作为一名老师可能并不可以把感情显示得太过露骨,可你不要把他的每一次示好模糊为师生情然后顺理成章地逃跑。”
可是你还是觉得黎深喜欢上你很荒谬,但你听取了陶桃的建议把自己的论文发给了黎深看。
深夜发的,发完立马睡觉为了不收到什么及时的打击。
第二天早晨你收到了他的消息:“我庆幸你的致谢里没有写我。”
……
“黎深,你骂人真难听……”发过去半天你才反应过来没有用敬称,对面已经是“对方正在输入中”了。
“以后,就这么叫我吧,我不介意,黎医生读快了就是黎深,你用的语音输入吧。”
黎深真是给你垫了个大台阶,倒也是捞到好处了,黎老师三个字就是显得绕嘴客套,还是黎深舒服多了。
过了十分钟黎深又发来一条消息:
“显然,你比我适合做导师,明明一句话都不对,但却格外有号召力。”
“……那真是有劳黎医生指导了。”
“周末有空吗?”
“有”
“去图书馆,有些问题需要当面说一下。”
不只是一个周末,基本上黎深有空的周末都会陪你在图书馆改论文,图书馆二楼正对着一颗巨大的槐树,从绿叶,到花苞,到盛放,你的论文沾染着槐花的味道,记忆也是。
恍惚间你回到了初中时自己坐在图书馆的角落,看着黎深学习暗自发誓要学够一样的时长,于是在那个春夏,你也是这样,周末从早坐到晚。
你知道这已经不是师生间关系可以形容,可却欣然接受着这一切。
四月论文定稿,黎深不知道,你在致谢单独加上了他。
“行文至此,落笔为终,感谢我可以在人生重要的节点反复遇到你,亦师亦友,陪我度过学术瓶颈,陪我度过每一个朴素难熬的日子。”
你敲下这些字长舒一口气,千言万语到嘴边也不过短短几个字。
答辩也在黎深的帮助下异常顺利,“有黎医生这样的外挂,我很幸运。”
毕业当然是要组局吃饭,谢导师庆祝毕业生鼓励学弟学妹,黎深关系好的同事关轩也来了,他本身性子欢脱加上沾了点酒话变得格外多,和你同届毕业生一唱一和简直是群口相声,逗得你哈哈大笑,反倒是黎深话本身话就少,今天更少了,只是大家举杯的时候闷下一口口酒,离近散场关轩给你发了条消息,是黎深的住址,另一边你的导师给你发信息“送黎深安全回家后拍照给我,第一次看这小子喝这些酒。”
真是明目张胆的阳谋。
今天你滴酒没沾,等到散场时,随机组合将你和黎深自然而然分到了一起。
看他的状态,喝醉不至于,但至少微醺了。
“你喜欢关轩这种?”
“啊?”
“看你今晚笑得很开心。”
“他那种人应该大家都会喜欢吧,活泼有趣,从来不会让大家的话掉在地上,记得刚研究生在医院的时候他可关照我们了,有医生说希望再也不要有新人来还被他骂了!”
你发觉一旁黎深的沉默后知后觉补了一句“黎医生难道不喜欢?”
“嗯,他人很好。”
停车后黎深让你别送了,你把和导师的聊天记录打开在他面前,黎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真是……”
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意料,人生处处是惊喜,比如说你同黎深上楼几分钟后,黎深突然拿出一样你这辈子都没想过再见的东西:
情书的包装信封和里面的信纸被分开塑封拿在黎深手里,黎深的脸颊是被酒精染上的绯红,原本冷静克制的瞳中沾染了几分情,对上了你的眼睛:“你之前的话还算数吗?”
原来心跳漏一拍不是小说里随意捏造的,现实真的存在,接着你第三次听到了自己稳健急促的心跳声,今晚明明没有喝酒,但是却像是醉了一样蔓延到你的双颊,侵蚀你原本清醒的大脑,烫得让你想要飞速逃离。
你不知道说什么,是要先去问他怎么还会有情书,还是去问他之前为什么骗你说不记得,还是再问问什么时候喜欢的你,太多问题在你的脑中拥挤,他绝对是喝多了,可最后只是张了张嘴:“黎深,你明天早上就会后悔的。”
怕他是喝断片了你走时留下一张纸条要他明早给你打电话。
你匆匆逃走来不进看黎深的表情,种种情绪涌动******着你分泌肾上腺素,一夜无眠。
上午九点一通电话拨来,熟悉的声音从中传来:“我确实后悔了,你那里有后悔药吗?”
“有专属于黎深的后悔药。”
“一会儿有空吗?”
临空市的气候很好,六月末也不炎热,空气很清新,他约你在初中附近的一个公园见面,柳树垂到湖面,随风浮动,你深吸一口气,狂跳的心搅动着乱水中的浮云,晚春明明也是生命力独享风流。
黎深来的时候手里还是拿了那个被塑封的情书,你看到又是两眼一黑。
“我看你明明也不是很后悔!”
“后悔了,本来打算正式和你说,昨天……着急了。”
“现在有空,有空听黎深好好说。”
“初中的时候班里有个女生学习也很好,总是来问我题,周末的时候要在图书馆学习,我走了她都不会走,后来跳级的时候收到了一封情书,第一次收到不知道怎么保存就一直放在柜子里,后来我升高中,因为比同龄孩子小很多所以交不到什么关系亲密的朋友,虽然那时我主要在学习,但其实日子很孤独。”
黎深顿了顿接着说:“我在初中每个班级待的时间少,大家也和我并不熟悉,但是她每次都和我打招呼。”
“黎深,你知道吗你超纯情。”你看着黎深坐在公园长椅上回想以前的事,他嘴角的弧度有被你捕捉到。
“但是你把信塑封干嘛?”
“时间久了怕泛黄折角,还是塑封保存得久。”
“写的又不好……”
“情意最重要。”
你被堵的竟然说不出话。
“那你怎么不早说你这些小心思?”
“要怎么说?你明明之前见我像见初中班主任,而且身份不合适,现在师生间的关系其实并不平等,你会有负担而且医院里也不是都是好人,人多嘴杂,你会被讲闲话,现在时间刚好。”
“对了你怎么猜到我因为情书尴尬的?”你歪着头看着黎深。
“靠医生的直觉。”
你摇了摇头:“不行不行,我心理素质特别差,比如说看你年轻有为,我还在苦逼读书我心里不平衡。”
黎深听到你的否定一瞬间睁大了,听了你下文又恢复平常处变不惊的模样:“这样啊,我怎么觉得我的存在会督促你进步,你论文改的就挺快的。”
“你……就不能和我说说好话。”
“还是不行,我太平凡了,没有什么突出的优点,但是你身上可以喜欢的点却很多:有秩序感,情绪稳定,工作突出学识渊博,温柔,负责任……”你几乎细数不完,黎深看着你掰着手指头轻轻摇了摇头:“不,我也很平凡,你对我的形容词只是基于你对我的感情,我听到的评价更多是很严肃,如果不是那些学习成绩,我绝对不是什么讨喜的人,其他的不过是作为一名医生我应该做的事。”黎深转过头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脑中是记忆中和你的每一瞬:“对我来说,你很好,在医学中往往要讲究原因逻辑去得到结论答案,可是喜欢一个人不需要,同样是坚强,善良,开朗之类的种种品质可能世界上很多人都具备,所以只是因为是你所以我爱你,你很好,值得热烈的爱意,反倒是我很担心我是不是太冷漠木讷。”
你有些红了眼眶站起身来向黎深伸手,黎深顺势握住你的手:“如果爱不可能对等,希望我是爱的更多的那个人。”声音不大,也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走吧,今天是不是一天都休息,请你吃饭。”你尽力抵住失控边缘的情绪。
“吃什么?”
“胡萝卜全家桶。”
“……”
“骗你的,这种伤敌1000自损800的事我才不干,真请你吃饭,谢谢你帮我论文。”
黎深站起身来,顺势搂住你,一改平时的消毒水气味淡淡的茉莉花香裹挟着你,他的肩很宽几乎把你全部拢住,“谢谢。”你听到他在你耳边小声喃喃。
他们说,在春天,一个年轻人的幻想会变成爱的念头。
不完全准确,嗯,是两个年轻人的幻想。
ps.
在一起后的某个早晨情景再现:
Part1
一个月后的一个周末早晨,你赖在黎深床上揉着眼睛,黎深在厨房前后忙着做早餐。
“黎深和你商量个事,能不能别每天随地大小考,心脏受不了。”
“你熬夜的时候也不见得你这么担心你的心脏,而且我记得某人在一个月前说要成为和我一样的医生。”
“……好。”你一个翻身下床拿了本书坐到桌前幽怨地看着黎深,“总有你考不倒我的时候。”
Part2
黎深又有学生在写毕业论文了,这是你一辈子的把柄,所以在他下班时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你便没再多说一句话。
晚上你躺在床上黎深拿起了电脑,你见此,立刻翻过身去背对着他佯装睡觉,你听见黎深轻笑一声揉了揉你的头发。
“你别紧张,基本上所有学生都会像你当时一样在晚上发试图让自己睡个好觉,但估计这几年来说只有你睡了个好觉。”
“在通宵给他们改论文之前我会首先指出问题,吃了毒蘑菇正确的做法是去洗胃而不是开始创造论文。”
你听了他的话从床上爬起来看着他:“你这么凶会被学生背地吐槽的。”
这回换黎深愣住了:“我很凶?”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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