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医院的儿童部绝对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能让人同时感受到天堂和地狱的地方。
如果忽略这此起彼伏的哭喊声,医疗器械时不时就被撞翻在地的噼里啪啦,还有夹杂在这其中的医护人员的哀嚎,这方被绚丽色彩和童趣装饰充盈的天地绝对是一个快活的好地方。
来做义工的你此刻正在医院并不宽阔的过道上抓捕不愿意******的小患者。在保持着合适的速度温柔哄骗孩子乖乖就范的同时,你还要敏捷地规避来往的医护人员和其他病人家属。稍不留意就有可能人仰马翻、伤及无辜,这可不比打击流浪体考验人吗?你不禁腹诽:黎深……这就是你给我找的不枯燥的战斗训练?!
在你好不容易将逃脱******挂水治疗的小患者尽数抓捕后,还没来得急擦擦汗,就被两个小女孩的争吵声招了过去。
两个女孩五六岁的模样,穿着住院服,手腕上的信息环已经有一些旧了,看样子在医院已经住了一段时间。两个孩子这会儿正在争抢着一只熊猫玩偶。你调整好脸上的笑容,刚凑过去想要做和事佬就听到:
“不行!上次就是你去见的黎深叔叔!这次换我了!”
“可是我们明明说好小胖一天跟你,一天跟我的!今天小胖跟你,明天就该跟我了!”
“那不一样!我明天就要带小胖去见黎医生!”
“不要!我也要见黎深叔叔!”
…….
听这意思,这俩小姑娘原来是借熊猫玩偶的幌子在争黎医生啊。
好不容易你挤进了她俩的对话:“提问!为什么非要带着小胖才能见黎医生啊?”
你这个问题倒是成功地让两个孩子停止了争吵。她们同时转过头来,用一种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你,仿佛看到了什么山林野人。她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个女孩才开口问道:“你不是这里的义工姐姐吗?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嘿嘿,我这不是新来的吗?”
“好吧,那我告诉你。明天黎医生会来泰迪医院!” 说完这话,两个女孩子都露出了甜美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
你被她说得更糊涂了:“泰迪医院?这是哪个医院?”
“就是就是……我们娃娃的医院!”
“娃娃的医院?”你心里的问号更大了。
看你如此愚钝,另一个小女孩忍不住接着解释:“就是说,如果我们的小胖生病了,我们就可以带它去泰迪医院看病,医生叔叔和阿姨会给它治病!”
“啊——”你夸张地张大嘴巴,做出一副了悟的样子,“所以小胖生病了?”
“对!”
“没有……”
两个截然不同的答案从她们口中同时脱出,两个小女孩害羞地互相推搡着目光。
此情此景,你不经挑眉。你装作沉思了一番,又突然灵光一现:“小胖虽然没病,但它必须病了才能去见黎医生,所以其实是……是你们喜欢黎..….”
还没等你说完,两个女孩就扑倒在你怀里,争着捂住你的嘴。
你确实是被她俩逗笑了,心中不禁感叹:祸水啊,黎医生,祸水啊!
事情最终以你亲自上阵医院抓娃娃机,给两个小姑娘又抓上来一个熊猫玩偶告终。但这个泰迪医院引起了你的极大兴趣,一本正经黎医生和一群小朋友用毛绒玩具过家家,这样的场景要是错过,你怕不是要后悔终生!
于是你当下就从两个小女孩嘴里套出了泰迪医院的具******置,准备明天亲自观礼。
二
说是医院,其实就是医院儿童部的一间公共活动室。活动室一端放置了一张铺着白布的大桌子,上面摆放了常规的医疗用具和用品。正对着这张桌子,许许多多的小椅子被整整齐齐地排列在活动室中央。与其说是门诊,倒不如说是一个小课堂的样子。这本身也确实是泰迪医院的主要目的:帮助小患者消除对医生的恐惧,正确认识什么是生病,什么是治疗。
所以,当你悄悄溜进泰迪医院的时候就看见,黎深一身白大褂地坐在前面那张大桌子旁,正在给小患者手里抱着的一只小企鹅测体温。活动室的墙壁被刷成了米黄色,午后的太阳照进来,这暖色调硬是把黎深的棱角削去了大半。他像是一个邻家大哥哥一样,正在配合一群弟弟妹妹玩闹。
电子温度计发出嘀的一声,黎深抽回手认真读取了温度计上的数值:39.4 摄氏度。小企鹅烧得有点厉害,需要打一支退烧针。
听着黎深不动声色地瞎说,你实在憋不住,在所有小朋友背后无声地笑到颤抖。
从你刚进来的时候,黎深就注意到你了。此刻他趁着拿注射器的功夫,盯了你一眼,你自然读懂了他眼中的警告,花了好大功夫才平复下来。
那头黎深已经准备好了退烧针,对抱着小企鹅的那个男孩说到:“小企鹅还小,家属要安抚好病患情绪。”
那男孩把自己的双臂弯成一只摇篮,摇晃着哄着:“小企鹅你发烧了很难受,医生叔叔给你打一针你就不难受了。你是大男子汉了,不要哭,******一点都不痛的!”说完,他点头示意黎深可以了。
黎深微倾嘴角,用他那只没有拿注射器的大手拍了拍男孩儿的肩膀:“很棒。”
注射完成得很顺利。结束注射后,黎深揉了揉小企鹅的头,又转向所有小朋友说:“******或者点滴都是医生帮助大家尽快恢复健康的必要手段,很轻微的一点疼痛就能在很短的时间里缓解极大的不适。小朋友们也都看到了,小企鹅表现得非常勇敢,是我们大家的好榜样。大家以后能不能和小企鹅一样勇敢?”
他的声音一如往日,但不知道为什么给人一种温暖柔和的感觉,这显然感染了所有在场的小朋友,大家大声回答:“能!”
黎深笑了,尽管他很快又收拢了笑意,但还是被你捕捉到了他虎牙的一角。有点太可爱了。你再忍不住,用两根食指在空中给他画了颗大大的爱心。他自然是看到了。
黎深清了清嗓子,叫了下一位患者。
昨天那两个小女孩中的一个抱着熊猫玩偶在黎深对面坐下,她似乎有些紧张,双脚不自觉地轻轻敲击着椅子腿。
黎深翻了翻手边的一本册子,大概是“病历”,而后说到:“小胖明天下午有个手术,现在是哪里有不适?”
小女孩抱着熊猫的胳膊收紧了些,沉默了半晌,最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轻声说:“小胖……小胖有点害怕。”
黎深把双手放在膝上,把自己的身形放低了许多,他没有看熊猫,而是柔和地注视着小姑娘,他问:“小胖为什么害怕?”
女孩带着哭腔回答:“护士姐姐说明天的手术是全麻,我怕……我怕醒不过来,再也看不到爸爸妈妈!”
黎深了然,在一张纸上写了些什么,又从口袋里掏出三颗糖,他把这些递给小女孩,他的声音像春风一样和煦,他说:“我给你开三粒药丸,你注意每隔六小时给小胖服用一粒,术前三小时内不能再服用。我保证小胖手术之后可以好好地醒过来。”
“真的吗?”听了黎深的话,小女孩的眼睛又明亮起来,“谢谢黎医生!”
“医生从不骗人。不客气。”
你看着这一大一小的两个人,思绪却突然飘得很远。
小的时候,你的心脏就不好,时常需要去医院。俗话说得好,久病成医。这话放在一个孩子身上当然是不合适的,但你确实也迷上了扮演医生的游戏。那时,你的主要患者一个是哥哥夏以昼,还有一个就是黎深。
比起夏以昼,你甚至更喜欢和邻居家的这位哥哥玩看病的游戏。黎深虽然看着冷,但他从来不反抗你在他身上使任何妖蛾子,被你用玩具针筒扎疼了也不吭一声。换成夏以昼,早就鬼哭狼嚎了。
你记得有一次,你给黎深做了一场开心手术,术后也是安慰一样,给了他三粒糖果,说只要吃下糖果伤口就会马上愈合,他也会完全恢复健康的。黎深当即就吃了一颗,还没等糖果化完,就点点头说:“谢谢,不痛了。”
这其实也是你安慰自己的小把戏,因为不久之后,你确实做了一次心脏的小手术。术后麻醉效果逐渐散去,你躺在病床上直淌眼泪水。最后也是这位邻居家的哥哥来看望你,给你带了三粒糖果,他说吃完就不痛了。但游戏是游戏,现实是现实,在你吃完三颗糖果后,疼痛依旧,甚至因为麻醉的进一步失效,疼得更厉害了。你只能和夏以昼哭诉,骂黎深大骗子,让哥哥揍扁他。
如今回忆起来,你恨不得穿越回去把自己狠狠教训一顿,怎么就这么不开窍。不过,你深情地注视着此刻台上这个正在扮演娃娃医生的真医生,你想:命中注定的,怎么也不会错过。
三
这天的泰迪医院一直到夕阳西下才收摊。你帮着黎深整理好场地,跟在他******后面回办公室,你回想起那个孩子堆里散发着柔光的他,不禁又是一肚子坏水往外冒。
“黎医生不愧是临空市最帅的医生啊,男女老少通吃,你可不知道昨天有两个小女孩为了来见你争得那是一个不可开交……”
你话没说完,差点撞上突然停下脚步的黎深的后背。
他微微侧转过身子来看你,嘴角勾着一点笑意,他说:“你现在连小孩子的醋都要吃?”
“我?” 你刚想回答,黎深又走了起来,于是你几步绕到他跟前,半倒退着往前走,“我吃什么醋?看到大家都这么喜欢你,我骄傲还来不及呢!你可是我的男人!”
黎深抬起手揉了揉眉心,无奈地笑了。你自然又是很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好心情,于是继续往下说:“不过说真的黎深,我没想到你这么会带孩子。”
只要走过这条直廊,再过一个转角就能到黎深的办公室。
“我这是实践出真知。”他含笑看着你,仿佛在说:你猜谁是这个孩子?
你撇了撇嘴,继续说:“看你和孩子处的得这么好,你难道不想要个孩子吗?”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方院长前段时间确实问过我,我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生孩子。”
你们转过了那个转角。你顺势转过身去,物理屏蔽黎深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信号。
“要生你自己去生!”
你撂下这句话,快步朝黎深的办公室走去。在你握上把手打算开门时,黎深已经贴上了你的后背,他的手附在你的手背上,干燥但炙热。他凑近你的耳朵,气流******得你直往他怀里缩,他说:“可惜当代医学还没能实现人类的单性生殖。”
他手向下一用力,门打开了。但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门又关上了,咔嗒的一声,落上了锁。
夜幕降临,只有黎深桌上一盏台灯亮着。你被他抵在门上,在他模糊的轮廓下承受他的吻,激烈得像一场夏夜的暴雨。
你有些意乱神迷,在被黎深掠夺殆尽前,抓着他一时的失神,像鱼一样从他的禁锢中滑了出来。
“黎医生这是做什么?君子应当坐怀不乱。”
黎深并不与你争辩,他只是微微拉松了领带,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他看向你,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眼中意味绸密。
你不解:“干什么?”
他低哑着声音:“坐怀。”
你清楚地感觉到有热气沿着你的脖子往脸上爬升。你迟疑了片刻,却走向了办公室的小衣柜。早先你把你的东******在了黎深的衣柜里。这时你翻找了几下,抱出一只雪狐狸来。
“差点忘记正事,”你抱着雪狐狸,向黎深走去,最终如黎深所愿坐上了他的大腿,“黎医生还记得这个雪狐狸吗?”
黎深的眼睛又柔和下来,他捏了捏你怀中的雪狐狸,顺道捏住了你的手:“记得。和你第一次抓娃娃,怎么都不行,最后还是我用evol抓上来的。”
“之后好长一段时间我都喜欢抱着它。后来我不小心把它弄脏了,所以洗了一次,结果它就变形了,你看——”
黎深顺着你手指的方向看,确实身子尾巴有些团在一起。
“那之后不是还抓了很多,怎么就认准这一个?”
你笑起来,直白地望进黎深眼里:“因为每一只娃娃身上承载的记忆都有不同啊。这一只刚巧是「久别重逢」,是我们的开始。”
黎深眼波流转,喉头一滚,最后还是安静地听你说下去。
“所以黎医生,你能帮忙看看,小狐狸的身体还好吗?”
你说着,将还挂在黎深脖子上的听诊器的胸件贴上雪狐狸的身体。黎深配合你戴上耳塞,他装模作样地各处听了好一会儿,才把胸件从雪狐狸身上移开,缓缓滑动到你的胸前。
你们之间那点微不足道的距离在逐渐消失,直到你们额贴着额,呼吸的全是对方的气息。
扑通。扑通。
“心率过快。”
黎深说得很轻,轻得像是一片羽毛扫在你的心头。你猛然觉得很痒。但这时,他又像是任何一只野兽一样,咬住了你的脖子,他说:
“建议这位狐狸小姐,留院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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