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爱人


你走在繁华的街道,旁边的人懒懒地牵着你。
“好多人啊,要被挤死了。”你皱着眉抱怨
“没关系,我把你牵好了,不会让你被挤丢的。”祁煜神色自在,带着你身形灵活地穿过人潮。
时常有路人回头打量,但是你们没理会。正是早樱初绽时,春和景明,赏花的人熙熙攘攘。今天市美术馆又有新开的特展,是你喜欢的著名印象派画家,你们光是挤到美术馆门口就废了一番功夫。
你们走到越来越拥挤的人群深处,你几乎无处落脚。祁煜从后面环住你,把你和人群隔开。
周围的人纷纷侧目,你感觉有些不自在,但实在太拥挤,连悄悄话都说不成。你忍住吐槽的欲望,画也看不下去了。深深地看了一眼,试图多记住一些光影交错的晕染。然后拽着祁煜埋头往外走,逃到一个无人的角落。
“祁煜,你有没有感觉别人都在看我们。”
“是吗?没注意。我光顾着看你了。”
“看我?你看******什么,我们是来看画的。所以我们两个人挤了半天,就我看了一眼。”你大呼好亏好亏。
“画没什么好看的,要是一个不留神把你丢了那才是亏大了。”祁煜倒是不以为然,“这个画家与我是旧相识,我好像还收着几张他的画,回去找找,你在家看也不比这里差。”
“哦!知道你活得久了,了不起了不起。”你哼了一声,“算了,比不上你见识多。我们去买点纪念品吧,也算是没白来。”
“又买冰箱贴?我们家冰箱快贴不下了。”
“那就再买个冰箱!这样你的朋友们也有地方冻了。”
“再大的冰箱也会有贴满的时候,不如我给你装一面墙,专门展示我们在别的地方带回来的小东西,这样就不会忘记我们都去过哪了。”
“好耶!那我们要经常出去玩,争取早日铺满一墙!”
“目标越来越远了宝贝,不过没关系,我知道不少好地方,我们一起去。”


已经是春天,但春天却未到来。
你们在冰封的草原,雪和冻土成为高原坚硬的躯壳。你蹲下身抚摸大地,试图抓住这片山脉的心脏。
直到手指冻得通红,祁煜拽起你,把你的冰冷的手藏进怀里。
你摸到了他的心跳,温暖得像你想象中的春天。
“好冷哦,还是冬天呢。”你窝在祁煜怀里小声抱怨着。
他抱着你像个企鹅一样晃了晃,安慰你说:“其实春天已经来了,只是我们还没找到它。过两天它就会来见你了。”

等你们在民宿里安顿好,夜色已经笼罩天幕,星辰也落在了山尖。
祁煜在画板上描绘着,画纸上并没有具象的事物,但你看到了今天所见的雪原苍山,和还未找到的雪原之春。
祁煜背对你,面对着夜幕,安静地画着,巍峨高耸的山脉隐匿了,夜黑得像飘荡的巨网,带起的冷风吹着你不安的灵魂。
你感到了这股从身体深处爬升的凉意,感觉仿佛一个恍惚,祁煜就会融进黑暗中,独留一个空荡荡的画架。
你忍不住从背后抱住他,额头贴着他的脸,鼻尖蹭着他的侧颈。呼吸间是他的味道,像遥远的抓不住的风。
祁煜停下画笔,握住你的手:“手怎么这么凉,不是说先去睡觉了?睡不着吗?”
你只说身上有点冷,出来倒杯热水。
祁煜放下了笔,热了一杯牛奶放到你手心,然后抱着你往卧室走去。
“你去画吧,我找个毯子就好。”你靠在他怀里仰着脸看他,“艺术家的灵感最宝贵了。”
“最宝贵的是你,”祁煜亲了亲你额头,几步走到卧室,抱着你钻进没什么热气的被窝。
“人还活着灵感就永远不会枯竭,只是要及时抓住罢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揽着你,捂住你冰凉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讲着一些雪山的传说故事。
等你和被窝都暖和起来了,困意也骤然降临。
“小鱼,好暖和了。”你打着哈欠,嘟嘟囔囔地说。
“是吗?嗯,手是暖和多了。让我摸摸脚丫,也还可以。那你先睡,我去洗漱。”
“你不画了吗?”
“没什么是不能留到明天的,除了今天晚上的美梦。”他拍拍你的头又亲亲你,“快睡吧,我一会儿就来。”
“那你去,我等你一起。”
“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不睡?我又不会跑。”
“我想要看着你睡着,也想要你看向我时,可以看到我在看你。”你认真地说。

结果你还是在他离开你视线的下一秒就失去意识了,等再有记忆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民宿后院的马厩,两匹纯白的高头大马正在安静吃草。
祁煜牵着马向你走来,颀长的身影挺拔轻盈,眼睛带着笑意和烁烁光辉。
你眼前仿佛晃过那个带着紫色面具的流浪者,他向你伸出手,微微弯腰:“请上马吧,我的公主。我们去找春天了。”
白马温顺又漂亮,你摸摸它的背,鬃毛蹭的你手心痒痒的。
祁煜看你在马上也是从容自然的样子,问道:“要不要跑两步?我带头,你的马会跟上来的。”
“好啊,你还不一定能跑过我呢。”
“那你跑啊,我看你能跑到哪去,准备留在山里当小野人了?”祁煜挑了挑眉:“不过我不会留你一个人的,回头我们就在这山沟沟里搭个房子,当野人夫妇。”
“切,你就是欺负我不认识路!”
你伸手要捏他脸,他一夹马腹,扬鞭跑马而去。
你紧随其后,很快追齐。白色的鬃毛飘起,马蹄踏地,像大地有力的脉搏声。踏过了已经露出了草芽的土地,又跨过冰山融水汇成的溪流,被溪水滋润而萌发的花绽放在河道两边。
最终,你们停在了湖边。
虽然土地还被冰雪覆盖,但是感受到春天而变得活泼的涌流,使河面上的薄冰断裂破碎。一簇簇柱状的冰凌,像剔透的水晶,被浪推搡着,在岸边堆成一座晶莹璀璨的冰墙。
本该安静融化的冰,随着水流的起伏彼此碰撞着叮咚作响。
山川相缭,由遥远的海洋而来,穿越了群山峡谷的风,吹起了你的发梢,随风而来的,还有迁徙回来的候鸟,啼叫和着冰的歌声,宣告着冬天的结束。

你从初春的和鸣中回过神来,发现祁煜不知所踪。只有两匹马在旁边摇着尾巴。
刚左顾右盼了一下,就从身后被抱住,你感觉有什么软嫩的东西碰到了耳朵,伸手摘下一朵黄色小花。
“别乱动,我在打扮我漂亮的小姑娘,麻烦小姑娘本人配合一下。”祁煜动作灵巧地给你编了辫子,把小的花朵插在发间,一朵稍大的别在发尾。
“好了!大功告成。”祁煜满意地看着你,把辫子挑到你身前,“这是顶冰花,顶着冰雪盛开,是春天最早绽放的花。”
温暖的手理着你额前的碎发,你看着他,笑得和冰凌一样在高原的阳光下璀璨闪耀,祁煜目光温柔又专注:“我的小姑娘现在是春天的使者了。”

草原覆上朦胧的嫩绿,积雪还未完全消融,像是一小块一小块白色的湖泊,躺在春天带来的新生中。两匹白马并肩而行,一侧的马背上却空空荡荡。


麦田弥望,一片金黄。饱满的麦穗在夏日的阳光下闪烁,微风吹过,起起伏伏如同海浪。
“好美!是金色的海洋!像落日余晖洒满的海面,但是更温暖。”你忍不住惊叹,“不过没想到你的好地方也有这么朴实的。”
祁煜有些不服气:“和对的人一起去的地方都是好地方。”
你揉揉他的头发,爬上高高的干草垛,眺望蓝色天空下的这片金黄。
“祁煜,你看那里有个稻草人。”你叫着让祁煜也上来。
你后仰着靠着他的背,微风轻轻勾住你的下巴,你感觉有些痒,忍不住笑了出来。
祁煜转过身,你落入他的怀抱,他低下头来亲吻你,像是那微风一样的轻柔。午后的阳光照在他眼中,光芒流转,仿佛藏着一滴金色的眼泪。
你枕在祁煜的腿上,晒着太阳昏昏欲睡。祁煜闲不下来,玩玩你的头发,捏捏你的下巴。
你睁开眼睛,把他的手暂时没收,十指交叉扣住。看到远处麦田上的稻草人,张着手臂拥抱着风,默默注视着四周,守护着他的领地,似乎也在审视着你们这两个外来者。
“这个稻草人,永远都是一个人站在这空旷的田野,会不会很孤单呢?唯一会路过的鸟儿,却是要被他驱赶的。”想到一些小时候看过的童话,你一骨碌坐起来:“你说,他会不会是被封印在这里的王子,等待着真爱之吻。那我去亲他一下,会不会就解除了封印的魔法?”
“怎么可能!”祁煜皱着眉大叫。
“为什么不可能?你能看得出他身上没有魔法?”
“谁管他有没有魔法,我是说我怎么可能让你亲他,怎么可能是真爱之吻!”祁煜气鼓鼓地控诉,你哭笑不得,但这话是祁煜说的又很合理。
你想了想说:“可能稻草人会有一个想象的朋友吧,与他日夜相伴,和他的影子在月光下起舞。”
祁煜刚想说什么,就远远地听到有人在叫你们。
“上面那个人,干什么呢!下来下来!”有农民老伯叫着走过来。
“啊糟糕!”你赶快跳下来,拍拍******上的草,老农走到了面前。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知道这里不能爬。”你趁他开口前赶紧道歉。
“不好意思,我们这就走。”
老伯想说的话被噎了回去,语气不佳地说一个人不要这么晚了在这边游荡。你忍不住说我们是两个人,他也不管你,摆摆手说没事快走吧,同时眼神颇为怪异地左右打量着你们。
走出一段距离,你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哎呀被骂了,还以为不会有人管呢,好像被当做奇怪的人了。”
“听说之前有调皮的小孩在这边玩火,后来就有人来巡逻了。”
“啊?你知道!那你不早说!害我被骂。”你郁闷地责怪他:“回家了回家了,但是这次就没有纪念品了。”
“回家给你画下来,不过虽然没有纪念品,但是有旅游餐。”祁煜在你身后说着。
“啊?”你回过头,看见祁煜手上拿着几根小麦,指尖的星星火苗烘烤着麦穗。
“祁煜……”你缓缓开口:“你说的玩火小孩,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快来试试,我这次火候掌握的好多了。听说人对于味觉和嗅觉的记忆可以保留很久,所以以后每次你尝小麦的味道,都会想起今天傍晚的麦田。”
祁煜慢慢地转动手中的小麦,小心避开纤细的麦秆,饱满的种子在高温下变得焦香。
他轻轻吹走烤得脆干的麦壳,摘出一小把温热的麦粒,放在你的手心。
“是可以保留很久的记忆吗?”你有些不确定,很难讲记住的是余温烘着你的手心的麦粒,还是那个带着麦香的吻。
黄昏以一头大象的步伐,拨开麦秆和枝丫缓缓路过。你们牵着手回家,落日拓下一个孤影在身后摇晃。


“每年的这个时候,会有上亿只蝴蝶在这山谷中破茧飞舞。”
走在竹林间的山路,你和祁煜连走带蹦,小心地避开停歇在路中间的蝴蝶。
但即使动作再轻柔,所到之处还是会惊起一滩蝴蝶,上万只蝴蝶交错纷飞环绕着你,簌簌作响。
你忍不住驻足停留,屏住呼吸,耳边只有心跳和蝴蝶的振翅。微小轻盈又柔和的声音乘以万倍,如潮水般汇聚,充盈着生机与活力。
“看呆了?”祁煜走了两步,扭头一看你停在原地没跟上来。
“嗯,”你想说点什么但是又觉得大脑空空如也,语言是如此贫瘠,卡了一会儿,只能缓慢地:“哇……”
祁煜没想到你是这个反应,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学着也“哇”了一声。
“你嘲笑我。”你哼了一下,皱皱鼻子。
祁煜走过来捏了捏你的脸蛋,牵着你沿着山路前行,走到相对平缓的地方,拐进幽密的土路,往竹林更深处走去。
“找到了!”他轻声说,招呼你向前来凑近一点。
一只刚破壳不久的蝴蝶,拖着胖胖的肚子,在一旁的树叶上晾晒翅膀。还从未飞翔过的蝶翼潮湿柔软,像光滑的丝绸,还带着新生的娇嫩。慢慢地,翅膀舒展开来,变得坚硬而绚丽,然后轻盈一拍,它成为了万千蝴蝶中的一只。
“这是一只雄性蝴蝶,”祁煜解释道:“雄性早于雌性成蝶,它们会努力生长,寻找营养,然后等在雌性的蛹的旁边。”
每个雌性蝴蝶在破茧之前,就已经有了素未谋面的爱人,而它在破茧的一刹那,就要与守在旁边的雄性蝴蝶完成生命的延续。
“那它们能活多久呢?”你看着眼前遮天蔽日的璀璨问道。
“作为毛毛虫,大概8个月,作为蝴蝶,大概十几天吧。”祁煜向前走了两步,从泥土中拾起一片残破蜷缩的蝶翅:“也不乏这种破茧失败,从未在空中起舞就结束了一生的蝴蝶。”
只有一到两成的雄蝶可以拥有繁衍后代的机会,而在交配后的两三天内,它们就会死去,跌入泥土,化为这片土地的新的养分,成为生命的循环的一部分。
你看着祁煜手心托着的那片小小的翅膀,它并不闪亮,灰扑扑的,像一片枯叶。
“不知道在小蝴蝶的梦里,是否有那个可以和它翩翩起舞的爱人呢?”你有点难过地自言自语。
“应该会吧,在梦里,他孤单但努力地活着,度过了漫长的等待,守护爱人破茧成蝶。或许他们逃离了展翅就只为繁衍生命的诅咒,选择一起在阳光下翩然而行,在花朵上停歇,在风中旋转。”祁煜默默凝视,温柔地讲着蝴蝶童话,也或许是人鱼的童话。

你们将那一小片蝶翅带回了家,它在亚克力小盒子里到达了万米高空。
在飞机上,你也做了一个梦,一个和祁煜的蝴蝶童话不一样的故事。那是一只刚刚破壳的雌蝶,刚刚挣脱束缚,努力舒展着翅膀,却从叶尖跌落在地,柔嫩的翅膀受伤折断,再也无法飞起。
你变成了那只蝴蝶,躺在冰冷潮湿的泥土上,透过叶片的缝隙看到一点澄澈的天空。
飞起来是什么感觉呢?你想。
恍惚中,你离开了大地,天空也越来越近。另一只蝴蝶带着你向花海飞去,你躺在花蕊中间晒太阳,温暖的风吹动你的触角。那只带你飞起来的漂亮蝴蝶绕着你转圈,他华丽的翅膀上无数细小鳞片反射着阳光,如同彩虹的碎片。
好美啊,你在泥土中闭上眼。
“宝贝醒醒,我们到了。”祁煜的声音响起。
你再次睁眼,目光所及之处是你的爱人,他宝石般的眼眸斑斓绚丽,像那太阳下闪烁的蝶翼。


还是那个早樱盛开的上午,离开美术馆的你和祁煜也加入赏樱的人群。
你一路上计划着之后的出行,想着每个地方可以带什么纪念品回家。祁煜大部分时间只是听着,时不时也会补充一些不太为人所知的好地方和好东西。
行人簇拥着,偶有审视的目光穿梭投射过来。你忍住淡淡的不适,放低了讲话的音量。祁煜浑然不觉,淡定自若地讲着一些异想天开的提案。
走累了,在公园认领一棵还无人霸占的樱花树,席地而坐。
“我们第一次来这里看樱花的时候,你还嫌人太多,退堂鼓打的可响了。现在这么多人,你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你伸手捏住祁煜的脸,“社恐小鱼成长很多嘛。”
祁煜被你捏的嘴巴嘟起来,含混不清地******着:“我只是担心人太多你挤丢了,才不是社恐。”
“是哦,不知道动不动就往深山老林里扎的是谁。”
“我只是觉得人类又吵又无趣,不是害怕。”
“我也是人类,我也又吵又无趣吗?”你笑着抬杠。
“又问这种愚蠢的问题,那你会像爱我一样爱所有人鱼吗?”祁煜挑眉,神采飞扬。
你被反将一军,红晕慢慢爬上你的脸颊,扭过头不去看他奕奕的眼睛,半晌才说:“真狡猾,我明明只认识一只人鱼。”
祁煜不放过你,抚上你的脸颊让你转过头,欺身而上将你罩住:“你不会的,就算认识再多,我都是你最爱的人鱼。”
太阳照着浅粉色的花朵,散发出一团团柔和朦胧的光晕,显得周围不甚真切。祁煜的语气万分笃信,却眼神灼热地等待你的肯定。不知道是这阳光还是他的目光,你被其蛊惑,情不自禁地抓住他的手:“祁煜,永远是我的最爱,是我最爱的人鱼。”
莫名地,一瞬间一滴泪从眼眶掉出,砸在青草上,没入泥土中消失不见,你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幻觉。阳光透过樱花洒落,花枝随风摇晃,影影绰绰地摇下一些花瓣。
祁煜接住飞来的花瓣,放到你手心:“收好了,今年的花瓣书签。”
“多捡几片,回去拼起来。”

旁边玩耍的小朋友把球踢到了你们附近,他跑过来,走到近处又停下,等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过来,捡起球就跑。跑了两步又停下,好像还是忍不住,回过头问你:“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说话呀。”
你顿时愣住,心跳得慌乱,后背僵硬,挺得直直的。你没有回头去看祁煜的反应,嗫嚅着说了些什么,然后落荒而逃。
你攥着那片花瓣,手心冰凉,汗津津的。好像一瞬间皮肉消失,唯剩森森白骨和凭空跳动的心脏,冷风吹过空荡荡的胸膛,拳头大的血球摇摇晃晃。
祁煜慢悠悠地跟在你身后,还是那副淡淡地表情。
“怎么突然走了?不是说再多捡几片花瓣吗?”
你骤然停下脚步,平复因为疾走有些凌乱地气息,你深深地喘息着,死死盯着手心的花瓣。

他们好像都看不见你,但是没关系,你只是我的人鱼就够了。

你扭过头,看着祁煜挤出一个笑,笑意不达眼睛:“嗯,我们改天再来就好。”
“好吧,那我们回去收拾收拾,过两天我带你去草原。”
“怎么要去草原?”你打起精神问到。
“春天到了,候鸟要飞回来了。”


从蝴蝶山谷回来,你时常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海边,看着海浪一下下拍打礁石。
你捧着那个装着蝴蝶的盒子,想着自己的梦,或是什么别的。思绪跌入无端深渊,直到被祁煜唤醒,再去回想刚刚想了什么,只觉得空空如也,什么也想不起来。
好像祁煜不在的时候,把你的灵魂也偷走了。
他每次出现,都会给你带点什么,花园里新开的花;脉络清晰对称的叶子;晶晶亮的小石头,祁煜说这是一小块玉;蓝色的贝壳,打磨后有绚丽的光泽。
他像出门打猎的小猫,总会带着小礼物回来给主人。
你们没有再出远门,但是纪念品墙上的东西还是在一直增加。
“鱼鱼,今天又打到什么猎物了?”祁煜枕在你的膝头,你手指******他的发间,一下下顺着。
祁煜拽过你的手把玩着,然后突然环住你的腰:“今天找到了一个宝贝,不过这个我就自己留着了。”
“啊,原来今天没有礼物给我啊,可是我好期待来着。”你假装失落,不自觉地撒娇。
“那……我……怎么办呢?”祁煜少见地有些无措。
“怎么办呢?”你笑着亲他的眼睛,“给我唱首歌吧,小鱼。”

你只是我的人鱼就够了,你只看着我一个人唱歌就够了。

你们在黑暗中缓缓地走着,所有的灯都关了,只有海浪带着荧光的浮游生物,冲刷着沙滩,像是流动的蓝色的火焰燃烧了一路。
踩过软软的沙子,凹陷的足迹困住了微小的光芒,盛开出一团团幽蓝的花。
你看着你们走过的路,近处的足迹还清晰可见,远方的已被海浪带走。
但这一路上,只有祁煜身后的一串脚印。
蓝色的火焰熄灭,世界陷入黑暗,不知身处何处。你用力地抱住祁煜,却感受不到他是否在你怀里,无法分清包裹住你的是他还是海风。
“我在呢。”你耳边响起祁煜清亮的声音。
渐渐地,有月光照透云朵,柔软虚幻的云有了银色的边界。
又过了一会儿,月亮离开了云翳,洁白明亮的月光铺在海面上,照亮了你身旁的爱人。
他将你抱到附近的礁石上,人鱼纯澈的嗓音染着些沙哑,低吟哼鸣着你最喜欢的调子,深沉又悠长,像温柔的海浪一样,一下下轻抚着你疲惫的灵魂。歌声仿佛穿透了海面,又从大海深处荡回。你靠着祁煜,缓缓地睡了过去。

醒来已是天色大亮,你周围空无一人。
栖身的礁石被涨潮的海水包围,只剩不大的一块漏在外面。
阳光灼热刺眼,你伸出手,却没有影子落下。正如昨晚,你走过的沙滩干净平整,没有一片脚印。
“是啊,原来我才是那只透明的蝴蝶。”
你有些踉跄地站起来,向着海的尽头的方向,踏步出去,一个熟悉温暖的胸膛贴上你的后背。
“你要去哪呢?”祁煜小声地问你,“你要丢了我吗?”
你有些难过,但是又释然,离开了他的怀抱,没有回头看。
“祁煜,谢谢你,让我陪着你。这次,不要等我了。”

太阳明亮,天空是浅浅的,近乎纯白的蓝色。
女孩逆着海浪,向着炙热的太阳,迎风奔跑着,然后化作一滩水,融进了那片闪亮的海。
礁石上的人鱼看着循环往复的海潮,过了很久,又或只是一瞬。
海浪持续奔涌着,广阔无垠,直到太阳沉入与天空分割的大海尽头,直到这里不再有时间和距离。
“该回家了,我们回家吧。”
祁煜说。
无人应答,只有波涛不绝地鸣响,细雪穿过无风的黑暗融化。

【此时远处的喧嚣褪去,
无星光的寂静降临。
只有海在冲刷和歌唱,
它的夜充满了鱼群。】

Notes:

很久之前写的刀子,磨磨蹭蹭地终于把另外一篇HE后续(但是也是独立的故事)写完了,就都发一下。

文章来源:{laiyuan}

© 版权声明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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