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霖】水曜日出逃

初中小男孩。

暧昧期双向暗恋。

5k轻松向小短打。

 

 

 

 

 

 

//CH.1 搁浅 

 

他们在淮南的晚夏搁浅,拥抱着溺入名为爱意的秘密海域。

无人上岸。

 

 

 

 

  0

 

  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

 

 

  1

 

  贺峻霖似乎总是和严浩翔淋同一场雨。

 

  少年头上顶着湿透了的书包,狼狈地在六月的尾巴里奔跑笑骂——是一场难得的大雨,洋洋洒洒地莅临在了新鲜的初夏。干净的水汽氤氲在尚且潮湿的空气中,操场的红色像在汩汩流动,强风吹拂,掀开贺峻霖湿了半边儿的刘海。他的桃花眼被一对薄薄的镜片遮着,看不清太多情绪,可眼角眉梢却偷偷染着片似有似无的笑意。

 

  是夏天啊。

 

  初晨的雨天总是雾蒙蒙的,像被盖上了一层宣纸。严浩翔手上的电子表轻响一声,发出整点的报时,于是他们一人踩着一双湿哒哒的白色回力,跑进早已传出朗朗读书声的实验楼。

 

  好学生似乎永远拥有免死金牌,严浩翔在化学老师转身的瞬间朝他吐了吐舌,不慌不忙地将两个书包提到自己的位置。贺峻霖随后在他身边坐下,顺手丢给他一块干毛巾。

 

  “怎么还绣了小兔子?”

 

  “不要拉倒。”

 

  严浩翔瘪瘪嘴,当作是对发小冷淡态度的不满。

 

 

  他今天早上起晚了,忘记带表的贺峻霖在巷口等了半个小时也不见个人影,直接臭着脸将他连人带被子地拖到了浴室,耽误着就与劈头盖脸的暴雨撞了个大眼瞪小眼,于是两人光荣迟到——这种事还发生过不止一两次。贺峻霖上个月某天挺认真地因为赖床和他生气,严浩翔绞尽脑汁地思考了半节数学课,最后激动而真诚地掰过他的头,说,贺儿,要不我给你买块表吧。

 

  于是贺峻霖课桌上那本厚厚的数学真题,裹挟着他本人如滚滚波涛的忍无可忍,与自己白净英俊的脸蛋来了个不太温柔的亲密接触。

 

 

  毛巾是暖融融的奶黄色,一只白兔挺着对毛茸茸的耳朵,坐在整块布料的角落,傻里傻气地冲着严浩翔咧嘴笑。

 

  他应付式地随便带过自己颈间几块湿漉漉的皮肤,擦了和没擦似的,下一秒,兔子毛巾就被盖回了他主人的头上。贺峻霖愣了下神,忘了把那抹奶黄从自己发顶上扯下来。

 

  柔软的触感却在不久后与发丝相接,他一头黑发被揉得半干不干,乖巧地炸开一部分,与毛巾角落那只兔子别无二致。严浩翔松开放在他脑袋上的手,眉眼含笑地掠过他,一把水果糖被塞进校服口袋。

 

  贺峻霖轻轻瞥过发小指缝间漏出来的淡粉色,是他喜欢的水蜜桃味。

 

  也太狡猾了。

 

 

 

  2

  

  他们两个的座位靠在窗边——据严浩翔所说,日漫里男主那类的狠角色都爱坐这种位置。贺峻霖当天也没听他接下来一大段的张口胡诌,只是走到窗边,一下子将布帘拉开。温柔的白昼满溢入空空荡荡的教室,蝉鸣化在仲夏的早桂香气中,额发被没由得来的夏风掀起,拂乱了他心中那头小鹿的步伐——

 

  严浩翔迎着光,定定站在他身后,像是等待迎接自己早有预谋的回首。

 

  睫毛盛着光微微闪亮,玻璃珠似的眸子细腻干净,微勾嘴角,便是漫天可期的生花星辰。

 

  漫长的一个梦,蝉鸣氤氲,万物明朗,少年意气似乎总寻不见尽头。

 

  ……

 

  还是夏天。

 

  手背上是湿软细痒的触感,贺峻霖眼睫颤动,不由自主地睁开眼。脸上的眼镜不知什么时候被摘了下来,从臂弯中的黑暗到明亮的午后烈阳,他不由得眯了眯眼,坐在旁边的人却急忙拨弄起他早就该剪了的刘海,遮挡了自己本就不宽宥的可见视野。

 

  贺峻霖懒得和他较劲,也没去碰额前的头发,只是透过细密的丝丝缝隙坦荡如砥地偷看。

 

  在画什么?

 

  这人的睫毛也太长了吧。贺峻霖百无聊赖地噘噘嘴,自下而上的气流掀开了一半的额发,这节是自习,老旧的风扇在天花板上吱吱乱转,午后的阳光明亮得刚刚好,严浩翔捏着支不知哪捡来的软毛秀丽笔,神情专注得旁若无人。

 

  直到下课******突兀响起,他才轻轻松开贺峻霖的手腕,往上面吹了口薄荷糖味儿的凉气。

 

  是只兔子。

 

  一双黑眼睛瞪得圆溜溜,毛色柔亮,腮帮子被糖塞得鼓鼓的,肩上挎了个小小的黑色书包。兔脑袋旁引出个圆圆的对话框,里面是自家发小幼稚却整洁的字迹——

 

  ‘不要拉倒。’

 

  贺峻霖一下子没忍住,笑意从抿着的唇缝间偷跑出来,隐匿在课间嘈杂的人声中。

 

  窗外星星似的淡黄桂花微颤,打着旋儿,被几阵熹微的风吹落。

 

  落满一整个仲夏。

 

 

 

  3

 

 两抹蓝白色鬼鬼祟祟地蹭过校门口的爬山虎,鲜为人知的学校后门自然没有路灯,贺峻霖手心不由自主沁出汗来,只敢贴着墙根走,手指还勾着另一个人的,开口的话音都打着颤——

 

  “严浩翔你走我中间好不好”

 

  “你要不抱着我?”

 

  “不要!我又没有害怕!”

 

  两个人拉拉扯扯地走到了后门连着的巷尾,贺峻霖连忙撒丫子跑了出去,手上还提了个悉索发响的塑料袋。

 

  再看严浩翔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一处小吃摊前,拿出一张红彤彤的百元大钞递给老板,得到了一记意料之内的白眼。他捧着盒章鱼烧慢慢踱过来,边走边鼓起腮帮子慢条斯理地吹竹签上插着的一颗,最后把它送入了应有的归宿——贺峻霖嘴里。

 

  贺峻霖边被章鱼馅烫得嘶嘶吐舌头,边手忙脚乱地将几个小盒子从塑料袋里拿出来。

 

  江边的夜晚总是嘈杂,人声沸腾在昏黄路灯旁的大排档里,风声微凉,带着缀了月色的烟火气,吹起白校服的一角,他将好几盒仙女棒倒在石栏的扶手上,垂眸开始数起根数。

 

  “六盒真的不会太多吗?”

 

  “有什么关系,留着学校天台放呗”

 

  他从裤袋里掏出个小巧的打火机,捏在手里把玩,目光却全然不在上面。

 

  “贺峻霖,”

 

  “嗯?”

 

  “明年夏天,我们就毕业了。”

 

  突兀的寂静晕开,站在江边的男孩手上动作停了,旁边丢着几盒没来得及开封的仙女棒。

 

  他们还有多少个夏天?

 

  贺峻霖不是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的思绪有些发沉,像被拢上一层白色的薄纱,视线被水汽盖得模糊不清,鼻尖没有理由地开始微微发烫,他不敢回头看严浩翔。

 

  大概是这场寂静持续的时间太久。

 

  严浩翔停下手里的动作,往前走了几步,接过他手里的烟花棒。

 

  啪嗒。

 

  手上那簇瘦弱的花火悄然盛放,照亮了一方旁若无人的世界。

 

  快要燃尽之时,贺峻霖忽然回了头,他夺过严浩翔手里的烟花棒,连着对方的五指一起,揉进了自己温热的掌心。

 

  一个意料之外的,一点儿也不温柔的拥抱。

 

  是山城八月,渺渺星光心甘情愿地臣服于少年。

 

  它们簇拥着跌入烟火人间,最后在仲夏之夜瘦尽灯花。

 

  像是溺入了嘉陵江。

 

  溺入了少年口中轻颂的青涩念想。

 

 

 

 

 

 

//CH.2 出逃

 

做我的酒吧。

我会吻你,在每一个山城的夏天。

无需花火,无需月色。

 

 

 

 

  0

 

 少年在爱里听不见声音。

 

 

 

  1

 

  贺峻霖踩着上课******缓步走******室,腊月的重庆已经很冷了,他不由自主地在没有暖气的室内微微打战,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校服外套。

 

  什么玩意,透风透得和筛糠似的。他不由得暗暗抱怨,下周回来一定得带件毛衣。

 

  一块红色的布料自上而下的落在他脸上,贺峻霖眨眨眼,几乎瞬间就闻到了上面那股熟悉的洗衣液味儿。

 

  薰衣草的,还挺好闻。

 

  他把那抹招摇的红从自己脸上扒拉下来,身后的人不满地“啧”了一声,白皙温凉的指节绕过来,一寸一寸,将布料裹在自己脖颈间。

 

  “十二月了都,当反季节战士呢?赏你的,別还我。”

 

  贺峻霖把脸往围巾里轻轻埋了埋,冰凉的鼻尖隐匿在深红中。

 

  这破围巾像是会掉色,他耳朵肯定红了,好烫。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室,严浩翔先到座位,伸长手臂把被风卷起半米高的窗帘束好,顺带带上了不停往里冒风的玻璃窗。

 

  窗框上有些锈迹,怎么也合不完全,他便理所当然似的地坐到了原属于贺峻霖的窗边位上。

 

  甫一落座,严浩翔便瞥见了同桌桌子上摆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看不见才怪,红绿的招摇配色,几乎每个物品上都打着花里胡哨的蝴蝶结,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他一眼扫过礼盒旁边备注的小纸条,字迹算不上娟秀,可能还没自己的好看,纸片角落还画了个迷你版的圣诞树。今天原来已经二十四号了。

 

  严浩翔端详它们半晌,拆开其中一个包装精致的平安果,往校服上胡乱蹭了蹭,一口咬下。

 

  贺峻霖一脸无语地看着他,“记得给人家好好解释。”

 

  “解释什么?跟她说贺峻霖爱你么么哒苹果是我不小心吃的吗”

 

  他臭着脸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尾音被口腔里甜脆的苹果模糊得找不着边际,竟还显得委屈。

 

  这人是笨蛋吗。贺峻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被围巾遮挡的耳根烧得更烫了。严浩翔扭头不再和他搭话,像是下定决心要闹别扭。

 

  这次是不是有点儿麻烦?贺峻霖含着嘴里的水果糖,还是夏天时严浩翔给他的,水蜜桃味儿。

 

  关不紧的窗棂还是会透风,贺峻霖悄悄搓了搓手,往指缝间哈了口热气。

 

  似乎是他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又惊扰了旁边这位大爷,严浩翔猝不及防的一转身,盛满赌气意味的眸子睨向他,左手伸进桌肚里,摸出来个什么东西。

 

  “冷死你。别贴反了。”

 

  一片犹如救星的暖宝宝,一点也不温柔地被扔到他面前。

 

  贺峻霖望望他仍旧要面子地紧绷着的侧脸,愉悦地勾了勾唇角。他将食指从袖口伸出来,偷藏在桌子底下。最后一排总是教室最秘密的角落,贺峻霖深谙,于是他如鱼得水地将手指通过自己的既定路线,轻轻戳了戳严浩翔******出来的白皙后颈。

 

  脖颈冰凉的触感让严浩翔条件反射的瑟缩一下,他没好气地扭头,一转手腕作势要把在他身上作威作福的手指掀下去,开口的嗓音凉凉的,却意外不带一丝逼人的冰冷。

 

  “干嘛。”

 

  “嗯……哄哄你?”

 

  于是严浩翔抿紧唇,不说话了。

 

  干坏事的小孩儿一下子笑开,舒开五指******他发丝的缝隙里,轻而生疏的揉了揉。严浩翔怕痒,便不知所措地轻轻仰头,柔软的黑色发丝拂过贺峻霖的手背,一下一下。

 

  再凶巴巴的狮子,鬓毛也是软的。

 

  作战胜利。

 

 

  2

 

  姜饼人的奶香与烟花的火药味掺杂在一起,圣诞树的彩灯与新年倒数的喧嚣聚拢成夜。

 

  旧年的最后一晚,一中放了他们半天的假。这个时长回家歇着怎么想也不合适,于是一群学到疯魔的初中生不约而同,穿着校服如鱼得水地混入了参加新年活动的人群中。

 

  其中就有贺峻霖和严浩翔。

 

  整条街都被吵闹声煮得沸腾,江边的香樟被绕上数不清的彩灯。今夜没有星星和雪,一轮将近十五,尚未圆满的月亮挂在深蓝天幕上,安静而完整的见证了旧岁间相逢与散场的筵席。

 

  他们安安静静地并肩走在马路边,谁也不说话。来往的车辆不多,连风雨无阻的小吃摊也在旧岁的最后一个夜晚歇了业。行人或是肆意奔跑,或是悠闲地闲聊散步。也有情侣特地摸来这种隐秘而有气氛的小径,紧紧依偎在一起,或亲密地围进同一条围巾,爱意都偷偷氤氲在晚风里。

 

  最后一分钟。

 

  烟火开始慢慢升空,在没有星星的冬夜嘭地炸开,一簇一簇,又消散在夜色的潮水中。贺峻霖望着被花火照得波光粼粼的江面,想起了仲夏那个烟花棒味儿的拥抱,他突然觉得有点儿恍惚。

 

  严浩翔说的其实没错。

 

  他们还有多少个夏天?

  

  思绪来不及跟上广场中央的摆钟,大屏上的倒数归零,烟火的鸣叫声震耳欲聋,贺峻霖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右手指缝间的星点寒冷便被另一个人夺了去。

 

  他的手正被严浩翔牵着。

 

  是比抵死缠绵更为缱绻的,十指相扣。

 

  “新年快乐。”

 

  他们同时开口。

 

  看向彼此的视线暧昧交融,在昏黄的路灯下不觉变得模糊不清。

 

  眼镜被摘下来。

 

  欢呼和烟火仍旧喧嚣,严浩翔稍稍弯下腰,温凉的唇角碰上了他的。

 

 

  3

 

  “严浩翔!过来!快快快最后一张底片!”

 

  是新年的初夏。毕业典礼开在考后,冗长的校长致辞后,便是拍摄毕业照的环节。他们班配合好,结束的挺早,一帮准高中生无所事事地聚在操场,有对象的找个地儿约会,没对象的直接原地五排摘星星。

 

  被叫到名字的少年卖力的挥了挥手臂,撒开腿往自家男朋友的方向奔去。他被惯性带得往前一倒,险些砸进贺峻霖怀里,那人却反常的,黏糊糊地将他向前一搂,相机镜头中不由分说地闪了一闪,将他难得的狼狈模样定格。

  

  “还以为你要抱我。”

 

  严浩翔故作委屈地捏捏男朋友的耳垂,换来一片晕染开来的桃色,和一个作为补偿的,别扭而熟悉的拥抱。

 

  最后一张底片被相机缓缓吐出来,贺峻霖伸手接住,将它放在太阳底下端详。

 

  午后阳光盛朗,暖意被树叶切割成穿隙而过的光影,投在照片中相拥的、笑意盎然的两个少年身上。身后是人群,是喧嚣,是少年陪伴彼此的三年,以及永不定格的青涩与稚气。

  

  毕业啦。

 

  两份一模一样的录取通知书,永远保存在第一页的同学录,随风浮动的桂花树荫,口袋里总是吃不完的桃子糖,江边燃尽的一把仙女棒,被阳光笼罩的最后一张拍立得。

 

  少年成诗,惊鸿如一。

 

  一切皆欢喜。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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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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