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海风携来咸涩的气息,烈烈刮痛你们的脸。摩托车在高速路上疾驰,你紧紧环住秦彻的腰。隔着厚重的皮夹克,仍能感受到臂下那具身躯血脉偾张的力量。你看着身前人飘乱的白发,斜阳给发尾缀上金色的点子。
山路越盘越高,视野逐渐开阔。秦彻加足了马力,几乎少有减速的时候;一连漂过许多个惊险的弯,轮胎在失去围栏的边沿擦出火星。沙石坠落下去,无声无息被海吞没。“秦彻——”便是知道这人总是心中有数,脉搏也不禁跃动起来,背脊发汗,心脏快要跳出胸口。
“坐稳了——!”男人如此朗声回道。逃亡路上,仍然不改嚣张桀骜的神气。
真是,死到临头也不忘耍酷——
红日愈坠愈低,碧蓝的海面沉入昏黑的阴影。炮火与人声,已被你们远远甩在后面;但是,他们终将追上,一如你们,最后也只好在山崖顶端退无可退之处停下——秦彻没有熄火,两人的胸膛都在剧烈起伏,呼进来冰冷的海风,吐出去湿热浊重的气息。
到此为止了。秦彻转身,垂眸对上你的目光。身后鼓噪的轰鸣渐渐近了。你知道,他也知道——秦彻Evol全开,暂时阻挠那群讨厌的老鼠们一会儿;男人的面上、颈上,包括露出来的一小截手腕,肉眼可见的地方,没一处不落着细小的伤口。
你的Evol早已耗尽,而他也分不出心治愈。皮衣包裹的胸腹,一定落着面积更大创痕更深的伤口——你闻到了浓烈的血味,又很快将这腥甜的味道习惯。
你终于松开了手。先前环得再紧,秦彻却是连眉都不皱一下、大气都不喘的。
“有什么临终感言吗?”他一脚点地,笑得轻松。
“把外套脱掉,衣服拉起来。”你态度强硬。
“是临终感言,不是临终愿望,我亲爱的小姐。”
“不可以满足吗?”你抬指勾上他的衣角。
“真拿你没办法……”
秦彻摊开双手,无奈叹道,猩红的瞳眸中,却亮亮闪着兴味。
追兵马上就会突破他的防线,将你们抓出能量扭曲的场域——在此之前的每一秒,都像是偷来的。秦彻慢条斯理解着衣服,凸起的锁骨上,突兀烙着一道狭长狰狞的红痕;尖端将将快要划上脖颈,尾部一直蜿蜒到黑衣下面。
你的眼前倏忽闪过许多曾经交缠欢好的画面,衣服总是最先最快解下来的——
“看够了么,我霸道的小姐?”
肌理深邃的胸腹上,赫然绽着碗口大的伤。黑红的血肉翻滚出来,模糊了创口的边界。你情不自禁抬起手来,葱葱白指,就要轻拂上去——
却被秦彻,用力扼住了手腕。
“没有用的。”男人轻声说,语气无喜无悲,仿佛只是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不带丝毫感******彩。
除了密布身上的伤与即将耗尽的Evol,他看上去和平日没什么区别,眉宇依旧飞扬,微微扬起唇角。双瞳中猩红的光泽,似乎比平日更加盛烈;高山大地,红日血海,统统映在这两颗鸽血红的宝石正中——
衣料垂坠下来,海面静止的余晖重又浮动;你又感受到高山之巅呼啸的烈风。秦彻的能量场被敌人攻破,你们都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男人倾身垂头,摩托车上两个逆光的身影再无间隙。彼此的发丝萦绕交缠,连抖动的烈风都不能分开。
——最后一点气力,居然就用在这类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你在心中失笑。黑压压的追兵围堵上来,异能量的炮火正在凝聚。秦彻俯到你的耳畔,语气还是那么疏狂,“我觉得一起坠崖要比在炮火中被碾为齑粉更浪漫。”
你揉着他鬓角灰白的发丝,笑了。
在激光束发射之前,你突然张开五指,用最后的力气穿过男人的胸膛,掌间躺着那颗热烈跳动的心脏——
在秦彻惊异的目光中,你看向身后那些黑压压的追兵,“我答应你们的条件。”
你松开手,秦彻沉重的身躯自你面前倾落。你稳稳接住了男人,他千疮百孔的躯体迅速变得滚烫,你的发丝、衣料,都烧起焦糊的味道——新的力量注入进来,他黑沉的血液开始燃烧。
秦彻眉头紧蹙,挣扎着,拉下你放在鬓边的手,十指紧紧交缠。眼皮颤颤抽动,始终未能睁开。
“我什么时候说,这就是终点了?”
献祭般的金火中,你轻声对秦彻说。
你知道他能够听见,也知道他醒来之后不会再记得。
“这次逃不了,那就下一次——”
“在永世循环不变的轮回中,我永远期待着与你的见面。”
“也许,总有一天——”
金火愈烧愈旺,顷刻将两具紧密贴合的身躯包覆。追兵们纷纷蒙上了眼,失败的实验体将退回初始的茧。
而他们将再一次在损失惨重之后收拾残局,就像上一代研究人员们做的那样。
“你能带着我,真正逃离这座诅咒的监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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