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过后就是干燥的盛夏了,你在想夏以昼为什么还不回来。
趴在窗台看楼下行人步履不停,你在很多个午后这样等待过他。
从小到大。
小时候你看到楼下他的身影时,会开心地大声喊哥哥。
然后你就看到他抬起头来,笑弯了一双眼睛。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叫他哥哥了呢?
从他牵你的手会脸红开始。
从怒气冲冲地丢掉他抽屉里的情书开始。
要么就是看着他睡觉的样子想吻他开始。
每一次对夏以昼的心动,在你的世界都是一场小小地震。
“在想什么?不许这样用力咬嘴唇。”夏以昼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哥哥!你回来啦!”你高兴地冲他笑,难得叫他哥哥。
“在想什么呢刚刚?”他应地很自然,一遍卷起衬衫袖子,一边把手里的蛋糕放下,走近你。
“在想你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是公主的生日,我怎么敢加班。”他揉揉你的脑袋,又觉得不够,捏了捏你的脸。
他的眼睛盛满笑意,他对你格外宠爱,他坦荡又磊落。
蛋糕很漂亮,蜡烛也是。
灯光熄灭的小屋子里,烛光映亮他的脸庞。在光里的他遥远模糊,又格外美好。
许愿时间到。重新闭上眼睛的你陷进黑暗里,脑海被见不得光的想法塞满:
“哥哥,我喜欢你呀。”
“哥哥,我是怪物吗?”
你在心里问他,也无数次问自己。
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蜡烛还没熄灭。
怪物戴上纯良的面具,吊起嘴角用高兴地语气说:“哥哥,你猜我许了什么愿望?”
“还用猜吗?这次是想去看海,还是想要更多地零花钱?”
夏以昼切蛋糕的手蹭上了奶油,你盯着他指尖的一点奶油回答:
“都猜错了,我想要哥哥指尖的奶油。”
面前人切蛋糕的动作僵住,沾上奶油的手指不自觉地蜷曲。他缓缓转过脸庞,漆黑的眼睛透过朦胧的烛火看向你。
明明是细弱的蜡烛,此刻好像在散发源源不断地热气,蒸发掉两人间的空气。
头发昏,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唯有他手指上的奶油散发着源源不断的香味,放大、再放大。直到将那一点奶油连同他的指尖都含在嘴巴里。
甜腻的、馥郁的,在舌尖的味蕾上炸开。
你闭上眼睛,细细地啃啄着他的手指,想将那一点不多的奶油舔舐干净。
又想把心里的那一点痒意用这种方式还给他。
“哥哥啊。”
“我的愿望,你没能猜对。”
“这一次,我许愿,就让怪物永远离开哥哥的生活吧。”
最后一场暴雨过去,临空迎来了酷热的盛夏。
在某个夏以昼出差的日子里,你从你们生活了许多年的家里搬了出去。
拔掉手机卡,扔掉许多旧物,将这些年阴暗又潮湿的情感,都留在这场梅雨里。
怪物也想站在光里,于是你头也不回地踏入夏天去。
**
夏以昼发现你人间蒸发的那天,刚执行完严酷的作战任务。
几周的不眠不休,令神经高度紧张。突然放松下来,夏以昼的第一反应是想你。
想听你清脆的声音,把他脑海里那些混沌都驱散开来。
一路飙车。他归心似箭。
像往常一样,路过家楼下的时候会看向窗台。看看那颗毛绒绒的脑袋是不是向下张望着等他回家。
可是今天没有。心里没来由地慌张,他加快了步伐。
“我回来啦。”还没进家门,他就朝屋子里喊。
熟悉的身影没有朝门口扑过来。房间里诡异地安静。
灯光亮起,看到眼前的景象,他眯了眯眼睛。
玄关处你的鞋子和大衣全都不见了。他有些茫然,又冲进你的房间里去。
衣柜和床上都空空荡荡。
只有书架上的书沉默地摞着,最上面的书倒扣着,还停留在你看到的那一页。
你离开的事实被空荡的房间昭示着,夏以昼急忙掏出手机拨打你的电话。
“您呼叫的用户已停机。”冰冷的机器女声浇灭他心头最后的希望。
令他更绝望的是,除此之外,他竟然不知道还有什么方式能够找到你。
你最亲近的朋友是谁呢?他不知道。
你可能会去什么地方呢?他猜不到。
你究竟是因为什么离开呢?
夏以昼突然意识到什么,手指蜷曲了一下。
明明是盛夏,他却如坠冰窟。
从始至终,他“逃避”了太多次。
他是正常男人,如何会看不出小女孩眼里明晃晃的喜欢。
可是他不能回应。他背负着“哥哥”这样又远又近的关系。
“哥哥”这两个字,是心里那头野兽的囚笼。
它厮杀,在他的心脏里撞地头破血流。
好像越是这样深重的折磨,越能给他带来表面的磊落。
他扮演着好哥哥的角色,又为能够以这样的身份永远守护你卑微地庆幸着。
可卑劣的野兽随着时间的流淌,挣脱的次数越来越多。
彻底的沦陷,是你成年后第一次一起出游。或者姑且称作一次甜蜜的约会。
那天的记忆格外清晰:
清晨的时候,你向往常一样张牙舞爪地爬到他的床上。
“哥哥,哥哥。快醒醒啊啊啊。”
“嗯…”还不太清醒的夏以昼微微皱起眉头,一把将旁边的小人揽近了自己。
你并不安分,手脚并用地跨在他的身上。然后俯身趴在了他的胸口。
毛绒绒的发顶顶着他的下巴,痒痒地,像有一只小猫趴在胸前。
他抬起手臂环抱住你,睁开了眼睛。
那一瞬间,严丝合缝的拥抱,让他的每一寸肌肤都感受到了你身材的变化。
他可耻地硬了。
他应该推开你。可是他没有。
他将你更搂紧了一些,也想让你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
理智和道德的弦,在这一刻崩裂地荡然无存。
“哥哥…”他听到怀里的人沙哑着喊自己,带着勾引和欲望。
可就是这两个字,给了他当头一棒。让理智迅速回笼。
“……起床了。”他拍拍你的背,抱着你翻身坐起。
“今天难得休假,想去哪里玩?”话题被迅速转移,他试图让暧昧的氛围消散的更快一点。
“哥哥想去游乐园吗?”你埋头在他怀里闷闷地说。
“好啊。等你打扮好就开车出发。”他揉揉你的脑袋,哄着你下床。
两个小时以后,你们一人举着一个流浪体棉花糖站在游乐园的大门口。
号称全临空第一激爽的跳楼机就在正门500米处。
“来都来了!我要先玩跳!楼!机!”你大手一挥,向夏以昼下达指示。
但你忘了,他是特战飞行员,在天上的时间比吃饭的时间都长。跳楼机对他来说,可能够不上一盘训练小菜。
而你,在死攥着夏以昼的手时,才后知后觉地害怕。
如果想要无痛体验死亡,那就先来试试跳楼机。
这话一点也不假。
从高空坠落的那一刹那,你觉得灵魂都从头顶冲了出来。
张开嘴巴,却因为害怕,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
降落到中途的跳楼机,不给人喘息的机会,紧接着又重新升入高空,准备进行最终的冲刺。
如果这真的是一场死亡呢?升空的时候这样的念头突然从你的脑海中冒出来。
你隔着安全栏看向身旁的夏以昼。
如果这真的是一场死亡,你想亲口告诉他:
“哥哥,我喜欢你。我不是怪物。”
然后就闭上眼睛,坠落进地狱里吧。你这样想着。
那时候的夏以昼,看着你从跳楼机上下来后惨败的脸色和茫然无措的眼神。
俯身将你圈进了怀里。像游乐园里每一对普通情侣那样拥抱。
这一刻他只想告诉你不要害怕,都有他在。以男人的身份,而不是哥哥。
后来你们又玩了很多项目,他热衷给你拍好看的照片。
镜头后面的他拎着你的粉色挎包给你照相,手腕上缠绕着的粉色气球飘飘摇摇,头上还带着商店里卖的小狗耳朵发箍。
快要日落的时候,你们踏进了摩天轮的玻璃门。
落日熔金,随着摩天轮的缓缓升高,一切都像是要融化进烟紫色的云幕里。
夏以昼低头看着你与他一样的紫色眼眸,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声音。
“想吻她。”
他想不顾一切地吻你,在这样静谧、美丽、又无人的空间里。
他这么想,于是也这么做了。
你的嘴巴格外柔软,比棉花糖还要甜。
他感受到怀里的你也一点点软下去,软乎乎地像天边的一团云。
他的心也变得柔软起来。
就这样在摩天轮的最高点,在这样隐秘的世界一角。野兽终于冲破了牢笼。
夏以昼轻轻地在心里向你说:“我爱你。”
**
在夏以昼意识到好像真正失去你的时候,距离你离开,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你掩藏地太好,这一个月里,无论动用了什么样的人脉和特权,他都没能找到你的任何踪迹。
他开始需要酒精和尼古丁来维持生活,他开始睡在你的卧室里。嗅着枕头上你的气息才能勉强睡着。
频繁的噩梦影响着他的睡眠,梦里全是你失望的眼神,是你不断地质问他:
“哥哥,你为什么不可以喜欢我?”
“哥哥,我们是怪物吗?”
“哥哥,下辈子也不要相见了。”
他挣扎着从床上大汗淋漓地醒来时,窗外的蝉鸣叫嚣着仿佛在嘲笑他的懦弱。
嘲笑他在梦里也在逃避。
究竟在害怕什么呢?夏以昼问自己。
不就是下地狱吗,总比活着就是没有你的地狱好。
千夫所指,他认了。
他现在只想找到你,不管不顾地,把埋藏在心底的爱意全部诉说出来。
**
其实你并没有走得太远,还在临空。只是低落的心情,让你没什么动力出门。
可今天窗外的景致实在太好。让你想起了摩天轮上的那个吻。
在此之前,你一直以为在这场晦暗不明的关系里,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夏以昼是光明磊落的哥哥,对你宠爱,但无关喜欢。
可那个吻不是假的,他吻你的时候唇在颤抖,眉头也皱着。
他吻地又急又快,甚至克制不住地啃咬。
这是哥哥应该做的事吗?这是怪物能够拥有的美好吗?
但这场意外带来的喜悦并没有维持很久。摩天轮开始降落的时候,夏以昼红着眼睛向你说“对不起。”
然后他后撤一步,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只会守护你的哥哥。站在又远又近的位置,让人永远都无法触碰。
想到这里的时候,你已经漫无目的地散步到了江边。江边的落日酒吧里有应景的音乐响起。
它唱到“you and me got symmetry”时,你落座在窗前的位置。
温热的风吹过你微卷的长发,你将杯子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想着是时候该走出来了。
酒吧里好像有人洞悉了你的想法一样,一头银发的高大男人端着酒杯坐在了你的身边。
黑色的衬衫,红色的眼眸。你第一眼觉得他像一只羽毛上镶嵌红宝石的神气小鸟。
“不开心?”他坐在你身边,同你一样望着窗外开口。声音低沉冷淡,一副生人勿进的气场。
“怪物应该开心吗?”你随意答道。
旁边的男人挑了下眉,转了转酒杯里的酒,“那就让别人也都不开心。”他转头看向你,“这才是怪物的自我修养。”
“哈哈哈…”你笑了起来,很美丽的精神状态。你在心里偷偷对他表示赞赏。
碰杯、倒酒。没有自我介绍,你们就这样一同看着窗外夕阳下平静流淌的江水。
阴暗的怪物遇到明晃晃的怪物大佬。
如果是用这种方式走出来,你并不抗拒。
**
夏以昼再一次看到你时,就是你和银发男人并肩看景的场面。
他愣了一下,随后气地笑出了声。
这一次他再也不想将爱和占有掩埋在心底,他冲着你的方向喊出你的名字,随后大步向你走来。
此刻站在两个高大如山的男人中间,你觉得压力格外大。
其中一个还好死不死地挑眉看向对方:“看吧,我就说让别人不爽,自己才会开心。”
然后另一位肉眼可见地更加不爽了起来。
夏以昼无视了对面男人的挑衅,牵起你的手说:“走了,我们回家吧。”
没等到你回答,另一道温热的力量抓住了你的手腕:“你是小怪物的谁,就要带她回家?”
“通缉令上的人如果不想今天就伏法的话,最好现在给我松开我女朋友。”夏以昼冷笑出声,明晃晃地宣誓******。
“通缉令”和“女朋友”,这两个关键词飘进你的耳朵里,让你睁大了眼睛。
最终你还是被夏以昼拉着出了酒吧。
江风将你一把吹得清醒,你看着前面夏以昼的背影。他带着气,走得飞快。可你的心却轻盈起来。
你追不上他,只好大声喊他的名字。
“夏以昼——”他放慢了脚步,可还是没有停下。
“夏以昼——我也喜欢你。”他终于回过头来盯着你,脸上的怒气未褪。
“夏以昼——不想亲亲我吗?”
然后你就看到他跨步走来,走得飞快。
下一秒,整个脸颊都被他捧起来。又是那样混杂着潮湿水汽的吻,又是这样漂亮的日暮晚霞。
**
这世上谁不是怪物。
可黏腻潮湿的盛夏就是要用来放肆地相爱。
“but you and me got chemistry” 酒吧的歌终于放到了这一句。
有轮渡的汽笛声响彻江面。
就这样不管不顾地相爱好了。夏以昼在心里这样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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