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深空|黎深】临空市第一届卷王大赛潦草收场

黎深最近总觉得你有些冷淡。他很难确信那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事实的确如此。

比如说，以前他下夜班给你发消息时，只要你不在和流浪体打架，十分钟之内他一定会收到你的回复。
要么是刚在网上刷到的猫猫图片，要么是一起吃夜宵的邀请。有些天马行空，缺乏逻辑，但至少来的很快。
但最近的十几天里，已经连续好几次，他等了你好久好久。半个小时，四十分钟，快一个小时了，你的消息才姗姗来迟。

消息的语气倒是一如往常，开心而期待，像刚放学的小孩子似的。
大概有些人会觉得你“缺心眼傻乐呵”，但黎深却由衷欣赏你这样的品格：能在流浪体肆虐，临时加班压力极大的临空猎人协会里保持积极向上的心态，实属难能可贵，天赋异禀。
——绝没有冷笑话的意思。只是，假如哪一天被你揭穿他最大的快乐便是看到你的快乐，黎深也会耳根发红地尴尬起来。

但黎深敏锐地注意到，你向他发出的邀请变少了。
以前，一周怎么说也有三五次吧，你会给他发来一家店铺的链接，配上欢快的表情包，和自己想要吃哪个菜，或是想要看哪一场电影的详细解说。他很高兴能和你一起出门，只要他的工作日程允许
但最近，已经两周了，黎深没有收到过一个邀请——当然，去家里坐坐的日常邀请不算。
黎深有些担心你。不只是因为觉得你冷淡，他更害怕你遇到了什么事，才变得不那么活跃了。

黎深不是没试过隐晦地向你询问，但你却意外的迟钝，好像什么变化都没有发生。
他是这样问的：“你三个星期之前推荐的那家甜品店，挺好吃的。好久没去了。”
而你的回答是：“他们上新了吗？黎医生先替我尝尝？”

见你没有意会他的邀请，黎深叹口气。在下一个下班点又开始新的尝试。
“图书馆借的书，是不是快到期了。”
这次你的消息倒挺快：“没有！我看过了，还有两周。等******完活再还也来得及。”
黎深对着屏幕叹了口气。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他在邀请你一起去图书馆吗！
还有……作为一个外勤（打架）为主的流浪体猎人，干活和还书到底有什么关系。

黎深的CPU烧了半个夜班，直到被急诊打断才不情愿地停下。
他的第三次尝试，是夜班过后的白天。
他照例告诉你夜班结束了，照例没收到你的回答。下级医生在值班室门口战战兢兢，两股战战不敢进来。黎深勉力收敛自己的低气压，让出床位，在回办公室的路上给你发消息。
“你最近也很忙吧？”
门诊的第三个病人结束，他才收到你的消息。
“比上周好点。刚刚商业中心突然来了个流浪体。”
黎深正在犹豫该询问你的状况，还是夸你辛勤工作，你的第二条消息很快跳了出来。
“又有任务了，回聊。”
黎深的手在对话框上停留了片刻，删掉之前正打了一半的字，重新输入。
“嗯，注意安全。”

下班的时候，火烧云照满了天空，整片街道上的窗户与幕墙都映出明艳的橙粉色光芒。街道与天空连成一片，在晚霞中漂浮。
那家你三个星期之前推荐的甜品店里，喇叭正热闹地嚷着周五特惠。黎深停下脚步，玻璃橱窗后，马卡龙与面包圈在夕阳与晚霞的粉色云朵上浮浮沉沉。
上次你们一起来的时候，你挑的都是他喜欢吃的甜品。黎深不是没有问过你喜欢什么，只是你对甜品的喜爱似乎极度一视同仁。
在粉色云朵上跳舞的马卡龙和面包圈太过可爱，让黎深装了满满一袋。

于是，你打开门的时候，就见到了一个左手提着公文包，右手在胸前抱着一只超大纸袋的黎深。
你一时不知道该先把纸袋还是黎深迎进家门，于是你一手一个，半搀半扶地与他走到沙发边。你的笔记本电脑摆在茶几上，盖子还没扣，屏幕上是你写了一半的工作文档。
你发现黎深好奇地盯着屏幕，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便顺手合上电脑。
“保存了吗？”黎深幽幽开口。
“当然是开门之前就保存好了。”你欢快地应道。

你从厨房里端出两个漂亮的大花瓷盘，把马卡龙和面包圈小心地码上盘子，放在你们面前的茶几上。
“今天想看什么电影呢。”你转身问黎深，熟练、亲密得一如往常。
黎深稍微有些讶异。他原本还想问你最近发生了什么，或是从你的举动里偷偷猜测你变得冷淡的原因。
但你丝毫没给他这个机会，你就像往常一样，轻快地与他交谈。你好像从来不喜欢背上感情里的雨滴。
“上次看电影，还是——”黎深想好了下一个开场白。
“——没错，还是上一次！”你笑着打开电视，开始挑选为这个夜晚作为背景的电影。

“……我知道。但也有好几个星期了。”黎深正色，“看电影不是一件非做不可的正事，但太久不放松，也会影响工作时的精力。”
你的脑袋咕吱咕吱转了半天：“我觉得我的精力还可以——不对，你是……你不是说精力，你想说……”
肉眼可见地，黎深的眼神一下子明亮起来，而你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激动。
“你想说……你太久没看你喜欢的电影了？”
“……”

他从惊喜变成失落的眼神没有瞒过你，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瞬间。
你早就摸清了黎深的脾气。显然你猜错了，但他不想揭穿。
“没关系，我再想想。”身为猎人，你从不轻言放弃。“不过黎深，你喜欢的电影我还是会陪你看的！”

你的思维从刚才的电影倒带到昨天的临时任务，上周的医院偶遇，上上周的图书馆约会……
对了！你灵光一现。
是你们很久之前提过的“比字数大赛”！他一定是来破坏你的进度的——

事情发生在半个月前。
你期待已久的猫咖重新开业，你想约黎深一起去坐坐，却被他婉拒。理由倒也客观正当，甚至让你有些担心他太累：临空市一年一次的X自然基金快截止了，黎深正忙着给课题申报做最后一遍修改。
这是他每年最忙的时候之一，而你不巧赶上。

你去医院做例行检查，见到他办公室垃圾桶里的咖啡纸杯堆成了山。趁着体检的尾巴，你赶紧提出，修改之前的邀请。你问他有没有空来家里坐坐，你可以陪他一起改论文。比如，坐在旁边看会儿书什么的，还可以泡咖啡。
黎深略一思索，再次修订了你的修改：一起去图书馆吧。
他想的比你预料的还要周到。图书馆能够预约小组自习室。安静的自习室比家更适合工作，磨砂玻璃隔开的私密空间也能让你们拥有独处的机会。借阅区就在自习室外不远处，要是你手里的书看腻了，随时去换一本也很方便。至于咖啡，图书馆附近好喝的咖啡店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你也好久没有去图书馆了。你便欣然答应。

约好的那天，黎深早早到了定好的自习室，却意外发现，你已经在对面坐下，面前摆着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
他有些诧异，原本以为你会去借小说看的。
你兴高采烈地招呼他坐过来，信心满满地指着笔记本电脑——上的新建空白文本文档。
“昨天我想来想去，你在工作，我在旁边看小说，似乎也不太适合。古话怎么说的来着——朋友要共患难！”
“所以我问楠队要了一个写东西的任务！这样我就可以陪你一起写了。”

黎深忍不住笑，抿起嘴角：“这样很好。有你陪着，我会写得更好的。”
“你是认真的吗？”你睁大了眼睛问。
“我的确没想到，流浪体猎人也会有文书工作。”他看着你，“认真来说，我该谢谢你的贴心。但作为约会……这是否太过见外？”
这次轮到你被噎着了：“那，你想……？”

“既然有了工作任务，就赶紧开始吧。”黎深拿出他的电脑，在你对面坐下。“早些完成任务，我们还能赶上今天的夕阳。”
“夕阳？”你对于话题的跳跃程度有些困惑。
黎深翻开笔记本的上盖，从键盘与屏幕中间取出两张门票，放在桌上，向你推来。
“今天十八点四十六分日落，我定了四十二分的摩天轮场次，刚好能在最高处看见日落。现在是上午九点零三分，只要我每小时能完成三页的修改订正，就能提前完成今天的计划。我们还可以一起去看日落。”

黎深描述的数字在你的脑袋里跳了一会儿，就被你暴躁地赶出去。
你的手指按上门票：“不过……我是说，从这里到摩天轮的时间，你算进去了吗？”
“按照堵车的时间计算。”黎深平静地回答，“还有，中午吃饭、喝咖啡和饭后散步的时间也算进去了。”
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黎医生，为了提高效率，保证完成任务，我有个提议。”你举起手。
“那么，请猎人小姐简要地描述一下提案吧。”
“我们来比赛吧！”你说。“比谁今天写的字数多！”

黎深微微皱起眉，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种“你在不自量力”的眼神。但他很快就礼貌地收敛起来。
“字数不能作为效率的唯一评判标准。”他一边将笔记本电脑接上电源，一边平静地向你陈述。
“文章的内容、质量，都是撰写速度的干扰项。假如我写日记，而你写‘论不同武器的使用对剿除谜思特战斗效率的影响——基于实战数据及实验室统计的综合分析’，那我们的进度显然不能直接比较。”
“那黎医生的建议是？”你也不甘示弱，打开了昨天楠队发给你的工作文档，拖上浮窗。
“把时间周期拉长。”黎深的回答出乎你的意料，“让所有内容的难度逐渐回归平均。”

“可就算如此，”你想了想，“其实猎人协会的文书任务难度，和你的医学论文还是不能比。”
你看着楠队给你的文章标题：“猎人协会新人入职指引、不同流浪体的特征弱点和战斗行为、公共场合流浪体紧急事件分级及应对、剿灭任务造成财产损失道歉信模板……你不觉得，我写这些东西和你比，有些不公平吗？”
“我们在各自擅长的领域发光发热。这是公平竞争。”他着重强调了“公平竞争”。
“好吧。”你吐了吐舌头，“既然你执意给自己加难度，那我就不拦着了。怎么样，我们开始？”
黎深点了点头，在自己的座位前坐下。

你聚精会神地写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似乎太高看自己的码字速度了。
等黎深提醒你该吃中饭时，你才从屏幕里抬起头。看着空白文档上寥寥的半页字，你有些头大。
按照这个速度，先不论和黎深的比赛会如何发展，光是要写完你要来的文章，恐怕就得加半个月的班。
但既然是自己揽下的任务，无论如何都得好好完成。
黎深也注意到你的郁闷，宽慰地拍了拍你的肩膀：“开头的地方最难写，到后面就会快起来的。”

但即使如此，你还是一直写到了两周后的今天。
终于到了给最后一篇公共科普收尾的时候，你提前半天就向黎深发出邀请，让他晚上来家里一起看电影。
因为赶工，这一天你没有太多时间准备晚上的约会。恰巧半个月之前买了一盒冷萃咖啡，你便提前在冰箱里的冷萃漏斗里泡上。
咖啡原本是你给黎深买的，去图书馆那天你却只记得带上了电脑，后来你就忙的不可开交，送咖啡的事早忘到了九霄云外。
刚好，今天黎深本人来了。

“我知道了！”你说，“你是来提醒我们的比赛的！但这次要让你失望了。”
你高兴地跳起来，搂住黎深的脖子，为自己识破他的“诡计”洋洋自得。还不忘从纸袋里抓过一个甜甜圈，咬上一口。
黎深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的“比赛”，但仍旧顺手揽过你的腰，帮你稳住平衡。
“这次的赢家一定是我。”

“所以，你这几周都在加班写文章？”黎深眼神扫过桌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目光多了几分确信与释然。
那么说，之前总等不到你的消息，就是因为——

你认真地点了点头：“也就是每天写半个小时。”
黎深抬起了眉毛。
你把他的赞扬误解成了困惑，赶紧不好意思地补充：“不过有时候我一和你说话就停不下来，只好开番茄钟。但来来******，还是拖好久……”
黎深确实记得有那么一回，你到三更半夜才回复他的消息。那时你好像已经困得不行，字都打不连贯。
他虽然疑惑，当时也没有细问。他与你靠近的程度还没到可以随时探查你的生活的那一步——至少黎深是这么认为的。

那些逐渐变少的你的邀请，也是因为——
“最近一起探店的次数是少了点，”你又歪过头，“……但明天我们可以一起去图书馆，我借的参考书用完了。然后，我们还可以一起去看日落。”
“或者，如果你想的话，一起看日出也行。”
“没关系，”黎深缓慢而温和地把你从他身上剥下来，小心翼翼地搁上沙发。
他为自己的小心眼感到一丝缠着羞愧的内疚：“加班太多的人需要补觉。我可以陪你一起看日出，但……”
“但是什么？”
“但那时，你可以不必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