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深空/祁煜】别再被女人骗了

祁煜心心念念的,我曾经救了搁浅的他的美好相遇,其实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一场由我策划的,目标为传说中利莫里亚遗留宝藏的荒诞闹剧。
他难道以为,陆地上真的会有那么天真善良的漂亮女孩,会在海滩上遇见一条因潮汐而搁浅的漂亮人鱼时,第一时间选择给他疗伤,还费尽力气将他送回海里?
也许真的会有。
不过在他被纳入到我的计划的那一刻起,那种微小的,如同火苗一般微弱的可能性就会被我彻底掐灭。
他只会遇见我。
一个带着整个地质科学院的精锐测算了整整三个多月的潮汐和洋流,在镜子前演练了无数遍表情和语气,精心布局了将近一年,只为了策划这一场救命之恩的。
处心积虑的女人。

我站在甲板上感受着傍晚逐渐潮湿带着凉意的海风。
涨涌的潮水不断冲击着这不算大的巡航船,连饱经风雨的水手都有些眩晕难支。
但是我的血液却前所未有的滚烫,就如同触手可及的财富和权利已经在我的血液中流淌。
拿回利莫里亚遗落的宝藏的继承人将成为下一任的国王。
这是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临行前被国王许诺并镌刻在王座上的誓约。
咸腥的气息充盈了我的口腔,是海风吗?还是我过于兴奋以至于咬破了自己的腮肉呢?

夕阳在海面上撒下粼粼波光,如同来自东方的华美绸缎,在礁石间涌动。
顽皮的小人鱼像往常一样偷溜出来探索海面,却遇上了难得的风暴,伤痕累累地搁浅在礁石间,连鱼尾都显得暗淡。
外出拾贝的少女发现了这尾可怜的人鱼,好在她粗通药理,为了周边村民的安全随身携带了伤药,这才救回了这个顽皮的孩子。
如云霞般灿烂的夕阳,雨后初歇的彩虹,微凉的海风卷起少女额前的碎发,清凉的药粉下伤口逐渐愈合。

我融合了所有柔和不带敌意的元素,以求让这次救命之恩显得庄重而不可推卸,这对我之后的计划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我没指望和人鱼这种非人类建立起什么深厚的友谊,只希望这只单纯的幼崽能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带着他同样“好奇无知”的救命恩人去利莫里亚转两圈看看。只要能找到去那里的路,我就有办法带着人用火药和枪炮轰开那扇神秘的大门,相信我一手培植的科学院不会令我失望。
请原谅我计策的蹩脚,但是利莫里亚实在过于神秘,想要找到有关它的线索,必须诸计并施,全力以赴。

但我的计策似乎效果有点太好了。
好得有些超出我的预期。
我看着那条小人鱼的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最终昏迷在沙滩间。
不是,这算什么反应啊?
饶是我做了八百份紧急预案也没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不过既然他昏迷了,大家也不用装了。
海滩边藏着掖着打光的,扇风的,学海鸥叫的通通围了过来,观察着这超乎预料的情况。
科学院的老教授站在晕倒的人鱼身边仔细观察着,浑然忘我地做着笔记。
“教授,不是说这次的风暴威力很小,没法伤到利莫里亚人的根本吗?这怎么昏迷了?难道是幼崽体质不够好的原因?”我摸着下巴,摸不着头脑。
“依在下所见,”旁边的学徒谨慎发言,“他大概是被公主殿下您美晕了。”
“放屁。”我实在忍不住踢了他的******一脚。精心准备的计划遇上这样不讲道理说晕就晕的家伙,任谁都不能保持个好脾气。
“都散开都散开!保持通风!”提着急救箱的后备医护姗姗来迟。
“体温极速升高导致的缺氧,再加上短时呼吸不畅造成的昏迷休克。”医护将蘸着冰凉海水的手帕递了过来,“估计很快就会醒,我们得先撤。”
虽然有意外,但计划还得继续。
我摆了摆手。人群如潮水般散开。
“那我说的也没错啊。”学徒摸着******往船上走,声音委屈。
“油嘴滑舌是做不好学术研究的。”老教授打开笔记翻阅着,“还是要多看多记。就比如今天就很好地印证了潮汐涨落时期利莫里亚人确实会有较强的求偶倾向这条传言。”
“这条只针对成年体吧。”学徒油嘴滑舌,知识却也记得牢靠,“我记得情报上说这是只未成年。”
“做研究还得靠眼睛。从他的鳞片和生理状态来看,应该已经成年了。情报上这条时效性已经落后了,你记得要去禀报公主,警惕利莫里亚人的易感期。”
老教授笔记做了半天,却发现学徒身影僵在原地不动。
“可是老师,公主现在就在那个利莫里亚人身边啊。”

做戏就要做全套。
我把小人鱼带回了我在渔村的“家”,在侍从的帮助下。
屋内巨大的水缸正好能放下一个他。
也不知道我的美貌到底是有多震撼,才能让他到现在都没醒。
尾鳍上的伤以惊人的速度愈合,漂亮的鳞片在月光下流淌着银辉。
大概是这样的环境太过宁静,我有一下没一下地撩着水缸里的水,脑海中难得放空,不再思考如何利用手头的资源争权夺利。
就在这样的毫无防备中,人鱼睁开了双眼。他似乎觉得撩水玩很有趣,在手中掬了一大捧泼向了我。
正在放空的我当然没能逃过这突然袭击。
“你!”先是莫名其妙的晕倒,醒来后又直接泼我一身水。我有一瞬间怀疑了自己的计划,这可能是我算无遗漏的权谋生涯中遭受过的最大滑铁卢。
什么温柔善良单纯好奇的无知少女人设。看来这熊孩子是油盐不进。那也没必要装了。
我在王庭睚眦必报的名声当然也不是浪得虚名。当即就抄着桌面上的碗开始跟他对泼。
但是这样真的很幼稚。
论玩水,人怎么可能玩得过鱼。
靠谱的成年女性怎么可能和小孩子计较,我选择在彻底落败前喊停。
“停!停!停!你不饿吗?我去给你拿点小鱼干?”这种转移话题的方式可能有些牵强,但对于小孩子来说应该够用了。
“不吃。”他抱着双臂看向我,嘴倒是撅得可以挂油瓶,“我们利莫里亚人都是吃新鲜海鲜的。”
“行,村里有夜钓的伯伯,我去帮你问问。”
“还有,这水缸太小啦。我尾巴都转不开。”他的声音里带着委屈,一听就是在家中倍受宠爱的孩子。
我的语调也不自觉放柔:“我去问问村里有没有大点的水缸,借来用用。”
我们谁都没提把他放生这件事。我是因为心怀鬼胎,他的话,应该是脑袋缺根筋吧。

人鱼不愧是海底巨型生物,一顿能吃掉的海鲜量简直让我瞠目结舌。
看着他开心地在新换的水缸里转圈,啪嗒啪嗒地用尾巴拍打缸底,溅了一地水花的时候,我就明白,养孩子,尤其是异族小孩这件事属实是逆天而行。
晚间技术部传来的,关于潜水器具的成功研制更是让我坚定了早日放生这尾祖宗的想法。也不用培养感情,只要跟在他身后,总能找到利莫里亚的吧?
于是我收拾掉水缸边的水渍,趴在水缸上撑着下巴看向他,顺便措辞。
其实利莫里亚人真的很好看,即使你眼前这位还是幼年体,看上去也已经具备了人类中成年男性的俊美,在月光下朦胧得像一幅画。
“你……”长时间被我盯着,他的脸颊有些发红,“看******什么?”
“这么漂亮的小鱼,终究是要回归大海的。”你不知不觉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带你回来本来是想让你养伤的啦。不过看起来你的自愈速度好像很快?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痊愈了。那样的话过两天我就找人帮忙把你送回大海吧?下次别再搁浅啦~”马上送走了还是要留个好印象装一下的。
“送,送我回去?”他似乎有点着急,尾巴又开始啪嗒啪嗒地拍水,我刚拖好的地板又遭了殃。他的手放在腰侧的鳞片上,刚愈合的伤口似乎又要有裂开的趋势。
“诶,你干什么?”我赶紧把手伸进缸里将他的手攥住,“伤口生长的时候痒是正常的,不能乱抓。”
“痒?”他似乎有些疑惑,但很快跟脑子转过了弯一样,一双漂亮的眼睛扑闪扑闪地看向我,“是很痒。你摸摸我,你摸摸我就会好很多。”
他很快反客为主,抓着我的手就往腰间的伤口探去。
“不行!!!”
我想他大概是想起了傍晚我给他上药时冰冰凉凉的感觉,但是那是药粉带给他的,不是我带给他的。
没有经验的幼崽很容易混淆这两种感觉。
这并不奇怪。
我叹了口气,转身拿来了药粉,手头暂时没什么上药工具,只能清洁双手,用手指蘸着药粉一点点给他涂抹。
我其实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平生最大的忍耐都是为了等待收网。但可能人对于美好的事物总是宽容,对于这条单纯漂亮的小人鱼,我展现了非比寻常的耐心。
“还痒吗?”
奇怪的是,对面没吭声。
我等了一会才抬头,只看见一个红得快要熟透的鱼头。
“脸怎么红成这样?发高烧了?”
额头温度正常,但说不准在发烧症状上利莫里亚人和人类不同。
我起身打算去请教一下老教授,却被他一把拉住。
他的手很烫,全身的皮肤都有些隐隐发红,让我怀疑我是不是在水缸底下加了一把燃烧的柴火。
我拍了拍他的手,带着些安抚的意味:“先放开我,让我去找医生好不好?”
月亮行至中天,海浪拍打在礁石上,声声入耳。
在月亮影影绰绰的清辉间,我看见蓝色的鳞片浮现在他脸上。他拉着我的手贴向自己的脸颊,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降温,一副完全没听清我在说些什么的样子。
不对,这种状态不对。这样的表现让我想起情报中提及的利莫里亚人的易感期。可是,幼年体也会有易感期吗?那不是成年后才会拥有的求偶行为吗?
我开始怀疑情报的时效性了,海边滞后的情报系统恐怕给我留了个大坑。
但现在没时间去整顿这些了。如果今天真是这条小鱼的“潮汐逆流之日”,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肯定不安全。
我只能从他嘴里问点解决办法出来:“感觉很难受吗?需要我做些什么?”
他整个人鱼浸在水里,红扑扑的脸搁在我手上:“不知道,以前没有经历过这些。大家都说成年之后自然就会明白的。”说着,脸颊还在无意识地蹭着我的手。
还是第一次******。
他在这方面的知识储备恐怕还没我多。
我叹了口气。贵族生活糜烂,但我通常选择坐在一旁当个普通观众,人在坠向极乐时总会显出丑陋荒淫的本色,而只有清醒地坐在一旁才能适时找到他们的弱点,一击毙命。过于沉溺于酒色只会腐蚀人的大脑,让他们的脑子塞满白花花的肥肉,就像我那个荒唐的父亲一样。当然,在那种热闹的剧目中过于冷静有时也会显得格格不入,所以我偶尔也会装一装。
但今晚肯定不是装一装就能解决的问题。
我当然也可以把他放在灌满水的浴缸里,然后像个合格的绅士那样在门外好好地看守一夜,静待这段特殊时期过去,或者让人去酒馆给我找个不怕死又想赚钱的姑娘,把这一夜对付过去。
我从不将美貌和身体视为好用的工具,妄图以小博大的人终究会被自己的轻浮反噬。但是此刻我血液中的流淌着的赌性又在蠢蠢欲动。只要将今晚稍作修改,我完全可以以一个不那么体面的身份获得我想要的前路和钥匙,比如某条人鱼的情人。
用潜水器具跟踪人鱼是最烂的后备方法,万一跟丢了怎么办,谁知道这条鱼游得能有多快?
如果他睡完翻脸不认人?嗯,当然有这种可能,但是哪个赌徒上桌前没有全盘皆输的心理准备?如果我是那种会乖乖待嫁等着别人来给我名分的人,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我低下头去看这条被******期折磨得脸颊通红的小人鱼。
双目相对,呼吸交缠,他移开了视线。
“告诉我,亲爱的。”我的手指沾了些水,划过他的脸颊,捏住他的下巴,“你需要我帮忙吗?”
如果他摇头,我当然不会纠缠。
但是他点头了,神色懵懂,动作倒是迅速。
“嗯。那我要怎么帮忙呢?”我的手指接着向下滑去,穿过他光洁的胸膛,停在血迹已经完全凝固的伤口,轻轻点了点,“像刚刚上药时那样?”
他的尾巴难耐地拍打着水缸,原本就潮湿的地板如今已经积了一摊摊水渍。
看来是不反感我,不过这种时候,又有谁会拒绝呢?
“还是说,想要更多?”我将双臂搭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他逐渐升高的体温,感觉到他的双手同样搭在了我腰上。
我轻轻咬了咬他红得滴血的耳垂,“你知道怎么做的,对吧?小鱼?”
我的脸颊贴着他的,带着潮意的热度,感觉到整个人被腾空抱起。
“噗通”我如愿进了水缸,水流如同瀑布顺着缸壁流出,将房间变成了池塘,在房间里也映出一轮月亮。
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我颈侧,他的声音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情动,带着明显的颤抖:“我,我可以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但是这种时候,总得表现得像个情场老手才能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于是我的嘴唇轻轻碰了碰他的,双手抚过他******的脊背,滑过腰线,停在我方才给他上过药的创口。
初尝荤腥的愣头青恐怕做起爱来不管不顾,磕到缸壁的话免不了要流血,到时候红的白的一起泛上水面……想想这场面我有点心里发毛,还是得帮他遮着点。
“当然。”
他毛茸茸的脑袋低了下来,我感觉整个人浮上了水面,湿漉漉的衣服紧紧贴着我的皮肤,晚风拂过,带起微微的凉意,使得腿根处的湿热感更加明显。
“等等,你在干什么?”我惊得都忘记压低声音了。
在我所目睹的所有******戏剧中,所有摘取甘美果实的人都会直奔主题,前戏不过是薄如纸张的虚伪。他们只会拉开女人的双腿,就像骑上一匹合心意的战马,他们只会粗暴地揉捏女人的******,拉扯她们脆弱的******,然后得意地听取她们绵羊似的悲鸣,就像对待一片他并不喜欢的白面包那样,玩乐式地啃一口,然后像垃圾一样扔掉,并将之视为一种情趣和胜利的象征。有些贵族能从中得到乐趣,而我只觉得反胃。
我本以为带着******的人鱼只会变本加厉,也许会从上至下把玩他得手的猎物。
但是他没有。
他的舌头在抚摸本该由他的阴痉享用的地方。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舌头有多么灵活,又是怎样细致地舔过我******的每一处。
我在水波荡漾中看清他的眼神,那是一种与我预料中的兴奋、得意、渴求截然不同的专注,一种堪称虔诚的神情。
我的半边身体都伸出了水缸,我本该用双手扶着缸沿的,但是他单手扶着我的腰,稳稳的,于是我的手有空闲去抚摸他的脸,感受鳞片在手下奇妙的触感。
他在照顾我吗?
我的大脑现在很难去思考这种问题,因为他的舌头舔到了更深处,我紧绷的腰再也无法支持,身下有一股热意涌出。他吞咽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他手上的力气卸掉了一点,我的身体一点点滑进冰凉的水中,但我没力气支撑了,不仅因为刚刚的******,更因为他的舌头换成了手指,一点点地撬开我******的大门。
他单手搂住我的腰,防止我继续下滑,鼻尖在我颈间摩挲,带着湿意,或许是因为沾了水,也可能是因为沾了他刚刚的“食物”。
“喜欢吗?刚刚的感觉是不是很好?”他的声音粘糊中带着沙哑,似是在邀功。
我在******的余韵中,在一层更胜一层如同潮汐般汹涌的******中望向他,月光下他的鼻尖、嘴唇都亮晶晶的,那是我刚刚的“杰作”。
可更吸引人的是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就像傍晚的海滩,有着蔷薇色的云霞和湛蓝的海面,而海面上,明晃晃地反射出他纯真的、不含任何杂质的爱意。
我的鼻子有些发酸,一定是因为他的手总在******磨蹭,不肯深入。
这会他的眼神倒是不闪不避了。
可是我却害怕了。
我单手搭在眼睛上不敢看他,眼眶里的眼泪不会反光,鼻音却是把自己出卖得一干二净:“讨厌死了。”
这话在小人鱼耳朵里自动翻译成:“喜欢死了。”
他高兴地亲了亲我的脸颊,光听声音就能知道尾巴快翘到天上去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阴痉对准******:“感觉不舒服要和我说哦。”
上帝啊,我宁可你没有这么绅士。
“要做快做。”
人鱼的尺寸确实惊人。
海神的权杖没入深邃的甬道。
我感觉我的身体,我的心,从上到下都是酸软的。
我的指甲抓着他的背,我的牙齿紧紧地咬着他的肩膀,我的血液有那么一瞬间为他而流淌。
他的阴痉深深浅浅地******着,无师自通地就找到了敏感点,知道怎样才能让我失声尖叫。
将我们浸没的水是冰冷的,可是我们的连接处却滚烫到能让我的灵魂失声。
我不再关注他的伤口,大概我的指甲还不知死活地给他添了几道细细的新伤。
层层迭起的******如同电流顺着我的脊柱延伸,我只能抓着水缸的边缘,就像溺水的人抓着唯一的浮木。
那种即将失控的感觉让我心中警铃大作,我明知那是极乐、是天堂、是每对爱侣都梦寐以求的转瞬烟花,可我却尖叫、踢打、哀求,希望他停下。我大概爽得有些神志不清了,但心中的某种念头却愈发清晰,我要输了,这场赌局我恐怕会输得一败涂地。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上床的时候脾气会这么差,小人鱼的肩膀几乎要被我咬出血。他却高高兴兴的吻掉我鼻子间的汗珠,一点点地梳理着我因为疯狂的******而潮湿打结的头发。
我摸到他腰间的伤口因为远超人类的自愈力而几近愈合,而我的指甲抓下的细痕已经了无痕迹。
象征午夜的沙漏已经落下大半,我喘息着靠在人鱼肩膀上,享受着他细致的照顾。
昏昏欲睡。
什么计划,都等到明天再想吧。
在这份安适的宁静中,他突然开口了。
真奇怪,一直他他他的,我居然没问过他的名字。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海底?”说这话的时候,他甚至不敢看我,眼神躲躲闪闪,脸色越来越红,直逼傍晚昏迷时。
明明是已经上过床的关系,问这句话时他为什么还要脸红?
按理说这是个会让我欣喜若狂的提问。但是他的脸红却让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那是一种计划即将失控,完全脱轨的直觉。
但现在脑子和下身都黏糊糊的我已经没有余力再思考任何问题。
“我考虑一下。好困。明天再说好不好?”我抱住他的手臂,不动脑子地打算靠撒娇拖延时间。
无论多铁石心肠的人,在这种时候,总不会让情人太过难堪。
他倒是比白天还要精神百倍,甚至开始跟我比赛撒娇:“海底和陆地上很不一样,有很多你们人类没见过的海底生物,利莫里亚人的建筑风格、生活习惯也和这里不同。跟我回去看看嘛看看嘛!最重要的是让长老见见你,然后开始筹备我们的婚礼!”
我脑袋嗡的一声,什么困意都烟消云散了:“什么婚礼?”
“我们的婚礼!”他似乎不满意你心不在焉的状态,敲了敲你的脑袋,“我,祁煜,利莫里亚的海神,和你,人类,我唯一的信徒。我们之间的婚礼!”
很好,他还是海神,情报上又可以新增一条了。
但我宁愿他睡完翻脸不认人,那也比我现在要面临的情况好得多。
如果他睡完翻脸不认人,哪怕是把他留在我身体里的******抠出来扔给宫廷法师做占卜呢,我也总用办法顺着他留下的痕迹摸去利莫里亚,还不用背负任何良心谴责。
如果他只是把我当个露水姻缘的情人,那我大可以在盗取利莫里亚的秘宝后嘲笑他是个被女人冲昏头脑的傻瓜。
哪怕他是个情窦初开的普通小人鱼,我也可以在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之后给他选择,跟我一起走躲过族内的惩罚,我会妥善安置他,或者留在族人身边,就当是个玩弄人心的女人给他上了一课。
哪怕是下下策用武力和利莫里亚人和谈,也不过是让人类和异族之间关系变得紧张。
可是,可是,海神,海神!
用膝盖想也知道他在族内地位不低。与异族通婚本就困难重重,更何况我早已为他今晚的艳遇标好了价码。
渣了海神,大摇大摆地在他们的领地里走了一圈,还要从他们的族内偷走东西。我几乎可以想象出他们的滔******火。人鱼族寿命悠长,想要不为王国的发展留下隐患,我大概会选择将利莫里亚人赶尽杀绝。这绝对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可让我放弃筹备已久的计划和近在咫尺的王位?绝无可能。
在我想出可行的办法之前,我得先面对祁煜那双亮晶晶充满期待的眼睛。
“我……”我闭上眼睛昏了过去。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良方,但顶着昏沉困顿的大脑绝对只能想出馊主意。我打定主意说晕就晕,而身体的疲惫也让我很快陷入梦乡。

醒来是在房间柔软的床上,浑身上下都很干爽,甚至换了套睡衣。没想到祁煜还挺会照顾人的,我还以为我会在地板上或者水缸里醒来。
腰间搭着一只手,带着灼热的温度。但房间里剩下的一个生命体此刻应该待在水缸里才对!谁闯进来了?意识到这一点的我从床上一跃而起,同时伸手去摸枕头下的匕首。
“醒的好早,不再睡会吗?”祁煜带着鼻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两只手摸索着搂住我的腰,“酸不酸,我给你揉揉?”
我转头看向侧躺在我床上的这条美人鱼,巨大的鱼尾化为了双腿,交叠着放在被子上。
“你的鱼尾能化成双腿?”
“对啊。”
“那还看着我忙前忙后地给你换水缸?”这句话刚想出口又憋回去了。我莫名感觉我甚至能预见到他的心理,大概是喜欢看我为他忙碌的样子吧。
手头还有堆积的政务没处理,也需要和科学院的人研究下一步该怎么走,我边站起来换衣服,边嘱咐祁煜:“你在家好好养伤哦,我出去捕鱼给你吃。”
“我跟你一起去!”祁煜一下子就精神了,坐起身拉着我的手,“我抓鱼很快的!带上我!”
像是怕我拿话堵他,他拉着我的手摸向腰间原本是伤口的地方:“我的伤都好了,你看一点痕迹都摸不出。”
“或者你跟我回利莫里亚,我请你吃烤鱿鱼。想吃其他的深海鱼也行,我都能给你抓到!我还收藏了很多好看的珊瑚和珍珠,给你设计成首饰戴在身上肯定特别好看……”
他已经开始沉浸式带我回利莫里亚了,而我的头开始疼痛。
我怎么会遇见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哦不,人鱼?睡一次就想着结婚,那利莫里亚人一辈子岂不是要结无数次婚?

在想了了无数个借口拜托祁煜留在房间里等我之后,我终于见到了留守的科学院众人,老教授的大白胡子在这一刻都显得亲切。
“利莫里亚人天性忠贞,尤其签订契约之后,永远不会再违逆契约者的心意。如果公主殿下要用这种借口潜入的话,要记得这一点。”
“那不是很好吗?”学徒摸着脑袋,“那就相当于不会背叛的暗卫了。公主殿下正需要这个呢。”
“那和强制买下一个奴隶有什么区别?我不需要一个不求利益的人留在我身边。”那会非常危险。
“也就是说,我需要在婚礼举办之前拿到我想要的东西。”
“教授,麻烦您给王都带回我的手信,让政议院派最能说会道的人来和谈,带着火器和最新的研究成果来。说到底这不过是可怜的王储出于父亲的压迫而不得不作出的一些不体面的事,如果利莫里亚人需要,如果我能够上位,我会将他们视作最可靠的朋友和同盟。但同样的,他们已经与外界隔绝太久,不明白外面的世界即将大变样,如果他们不理解的话,我不介意提着枪请他们坐下来谈谈。这是我说的,请您务必原样转述。”
“您这不是连吃带拿,还要走进人家家里打砸一番。”学徒聪明的小脑瓜又开始工作了,“强盗行径呐。”
“当彬彬有礼的你和你的老师快要饿死在街头的时候,是谁给了你们食物和住所呢?是我这个强盗。平时油嘴滑舌,关键时刻却狠不下心,看不清路,看来你的脑子并没有你老师所说的好用。”我敲了敲学徒的头,“走了。家里还有人在等我。”

 

我本以为我不会喜欢在海底的生活。
那里也许阴暗潮湿,不适合人类生活,更重要的是,这里我没法像往常一样处理政务,不知道我对于权力的把控是否如同我离开时一样。这令我心焦。
但海底的太阳似乎与岸上也没什么两样,一样的光明、温暖,昼升夜落。在这里生活也与陆地上相同,吃的住的用的都是我喜欢的东西,让我怀疑祁煜是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利莫里亚人也不排外,他们听说我是祁煜的新娘后,都用一种好奇而纯真的眼神看着我,兴奋地带着我去筹备各种婚礼需要用到的东西。
我算是明白祁煜那个天真单纯的性格是从哪里来的了,正如东方古籍中的那句谚语一样:“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但不动脑子的生活也没有什么不好,每天睁开眼就能看到一张漂亮的令人窒息的俊脸,这张俊脸的主人还会满海底地找奇珍异宝和新鲜事物来逗你开心,谁会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呢?
但我终究是要离开的。婚礼的筹备周期需要三个月。三个月,如果一伙兵强马壮的海盗从边境线开始入侵王国,三个月都够他打到王都了。
我对目前生活的每一份贪恋都会铸成最终刺向自己的刀。
可是好可惜呀。
我坐在床头,抱着膝盖歪头看向祁煜。
他有他的族人,我也有我要走的路。我们之间隔着太多不可能了,族群、身份……哪怕他愿意放下一切跟我走,那我呢?深陷宫廷纷争漩涡的我只会给他和他的族群带来灾难。
当然,我也可以不顾一切地挥兵把利莫里亚打下来,就像带回珍贵的战利品一样把祁煜带回王宫。但人并非物品,灭了族,让族人都沦为阶下囚的他,真的还会是现在我喜欢的样子吗?灭了国的时候“贡品”在王宫里有许多,他们的下场如何,童年时期我早该看够了。
我伸手想摸摸祁煜的脸颊,又怕吵醒他。
小偷是没办法和人正式告别的。
我只是亲了亲他压在身下的头发,轻手轻脚地下床离开。
再见了,我的海神大人。
下次别再被女人骗了。

这段筹备婚礼的时间已经够我把这座海底城市探索得七七八八,写下的《海底利莫里亚文明考》报告都已经攒了厚厚一叠。
令人惊讶的是,所谓的遗落秘宝,只是简单的上了锁,存放在不起眼的山洞里。
我本该觉得蹊跷,但想想这里的民风,又觉得理所当然。
钥匙存放在某个房间里。收到信号的接应部队此刻应该已经航行到了这片水域。
说实话这一切顺利的出奇,拧开门把手的那一刻我的心还有些飘忽,可当看到钥匙旁边静静躺着的那张字条,一切疑问又似乎尘埃落定。
大概是人类的文字对祁煜而言有些生疏,他一笔一划写得别扭又认真。
“这些东西是给你的。”我几乎能想象到他咬着笔杆为这些句子措辞的样子,“你的演绎很优秀,不过在有着高超艺术的利莫里亚人看来,还有进步的空间。下次如果需要什么,不必在我面前表演。毕竟我是你的,它们也都是你的。”
我咬着牙将纸片撕碎。我早该知道的,我在表演上没什么天赋。
嘴角划过苦涩酸咸的味道。
在海底也会流泪吗?
还是我混淆了海水和眼泪的味觉?
我很少哭。因为私生女的身份被宴席上的贵族耻笑时我没有哭过,被父亲和兄弟姐妹删巴掌嘲笑痴心妄想,被扔进马厩只能和战马抢饲料吃的时候我也没有哭过。
因为我知道我会赢,我会拼尽一切爬到那些人头上揪着他们的领子让他们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卑贱。
可是我现在如此软弱,我居然在为一个男人流泪。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耻。不仅因为我此刻的眼泪,更因为这唾手可得的成果,所谓的“秘宝” 。
我费尽心机层层布局所要取得的东西,来得竟如此轻易。原来会有人为了我的笑容而甘愿献上他的心和他的一切,这在我过去拼尽全力的人生中闻所未闻,荒谬得像个童话故事。
我真想回到卧室揪着祁煜的领子把他摇醒,顺便把他脑子里的水通通摇出去。你怎能如此放任一个满腹心机的女人在你的领地和情感上撒野?你和她甚至相识都没超过半年!
愤怒如同火焰将我吞没,烧掉了我大半的力气,让我只能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苦笑。
这下好了,海面上的接应部队也全是多余的的布置,既然祁煜都已经明说了,那想必早已跟族内沟通过,我现在应该能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他真该庆幸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我,如果是我其他几位贪得无厌的兄弟,此刻的利莫里亚恐怕已经是一片血海。

“将这片水域的坐标从航行图中擦掉。”这是我离开利莫里亚时下的最后一道命令。

 

 

 

回到王都的生活和从前一样无聊。不停旋转的舞会,脸上挂着假笑的男男女女,空气中浮动着的酒肉味和香水混合,令人作呕。
回到王宫后,我似乎突然爱上了吃海鲜,算是我无聊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乐趣,感受着清淡的咸味在我口中化开,能化解内心不知从何而来的焦虑。
我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鱼肉,应付着周围人拙劣的试探。
尽管满足了国王的要求,他却仍旧对王位传承一事闭口不谈,这早在我意料之内,人对于紧握在手的权力总是不肯放手。不过没关系,我拿回这笔财宝当然也不是供他挥霍的,我会让他连着手中的权力给我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相比于父亲的荒淫无度和出尔反尔,更亟待处理的是王国各地层出不穷的小规模叛乱事件。贵族太多而税务太重,各地的矛盾已经尖锐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而那些习惯了见风使舵的贵族还在源源不断地往我的房间送着礼物。该死!他们治下的农民连最劣等的黑面包都快吃不起了,他们到底从哪来的钱!
“这一次我带来的礼物,绝对会让您眼前一亮。”我抬头看了一眼这位男爵,他从来都跟我的兄弟穿一条裤子,这次想来也是送什么东西来恶心我的。
“我没兴趣,管家,请这位大人出去。”
“您一定会喜欢的。”这位不速之客却如同脚长在地上似的不肯走,他拍拍手,身后的下人抬上来一个用麻绳五花大绑着的人形生物。
“一个利莫里亚人!”
我心神一动,这才抬起头正视他,我已经能猜到那个被绑着的人是谁了。
这个傻子。
而男爵脸上的恶意已经明晃晃地展现在我眼前。
“没想到一向自诩清高的公主殿下也会这些不入流的事情。难道王都中那么多贵族,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满足你?居然要去找异族。真不愧是马厩的奴隶生下的孩子,下一步是不是该去找战马来满足你了?”
他身上的香水味实在刺鼻,跟他这个人一样不堪入眼。
我将手中的羽毛笔塞回墨水瓶,端起红茶抿了一口,掩饰着自己手部不自然的颤抖。
“哦?整个家族都已经快丢失在政议院的席位了,这时候才想起来需要攻讦政敌?”我将茶杯放回原位,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是个极其放松的姿态,“可惜啊,你们也就会盯着女人裙子底下的那些事做文章了。真有出息,以后爵位丢了也能在花边小报占有一席之地吧。”
“行了,礼也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管家带着两个侍卫进来,将男爵“请”了出去。
“那这个利莫里亚人?”管家弯着腰等我下决定。
“让他在我房间好好休息吧。”

 

 

战乱、纷争、利益分割,政务纷繁复杂,处理完已是深夜。
我回到卧室,祁煜倒是在我的房间里怡然自得地吃着甜点看着书。管家理解我的意思,除去了他身上捆缚的麻绳,又给他身上每一处细伤都仔细上了药,只是身上的这身衣服……我好像只在王宫的男宠身上见过这种制服。
薄如轻纱,几乎什么都遮不住。
我迅速地扭过头去,在我的衣柜里搜寻着合适的男装。
这天气还挺热的,埋头在衣柜里找了半天我脸都红了。
“换这个吧。穿那个太奇怪了。”一套宽大的男装被我扔到床上。
怕他误会我又解释了一句:“我偶尔也会穿男装方便行动,这衣服对你来说可能有些小,明天去让管家给你做新的。”
他也没说话,我心里有些忐忑。
我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可是对于真心对我的人,总是害怕辜负。
“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了。他说他能带我见你,我就跟着他来了。”他放下书靠过来,温热的胸膛贴着我的手臂,隔着那层薄薄的纱衣,我能感受到他胸前的弧度,怎么好像比我还大?
但是他跟我说话,我就不怕了。
“但是这样很危险。”我捏着他的脸颊,又怕把他捏痛,“他可是我的政敌。万一他伤害你,虐待你怎么办?不是你遇见的所有人类都是好人。”
“就比如说,那样对待你的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得学会和坏人保持距离。”
祁煜把脑袋搁在我的肩膀上:“但他还需要利用我,一个东西只要还有利用价值,就不至于被伤害太过。”
这话听起来倒是像是我说的。
“至于你,你不是坏人呀。你不愿意和我举行婚礼,一定是因为还有想做的事情没做完,那我来陪你一起把你想做的事情做完,会不会你就愿意和我在一起了?”
他的眼神和初遇时一样清澈,我却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睛。
从理智上说,我该劝他离开的,和我在一起实在不是什么好选择。可我是个贪婪的人,所以我决定给自己一次机会,也给他一次机会。
“回到王都的这些日子里,我总是做梦。”
“我梦见海底的许多事物,初生的水母和银鱼,神殿里的吟唱和回响,绸缎般柔软的水草,色彩鲜艳的珊瑚。我梦到海底的日落,梦见海面上的月亮,梦见纱窗下的笛声。”
“还有那个在窗下吹笛的人。”
“我很喜欢那段日子,就如同我喜欢那个会在我窗下吹笛哄我睡觉的人。”
“但喜欢不是我留下的理由。梦再美好,也是会醒的。”
“我在一条路上走了太久,太难回头。这一路上我沾染了太多阴谋与恶意,当然也背负着许多人的信任和期待。”
“跟我在一起你不会快乐,更不值得。我这个人,和我所在的地方,都只会给你带来灾难。”
他摇着头想要反驳我,这在我意料之中。
“那么,告诉我,你反驳的原因是什么呢?”
“是什么让你爱上了一个骗子?”
“身份是假的,好脾气是装的,说愿意举行婚礼只是谎言,这样的人,你也要如此执着吗?”
“还是说,你需要一个虔诚的信徒,一颗虔诚的心脏?”
“抱歉,我翻看过海神书了。”
“但你想要的心脏,我恐怕也给不出来。”
“我知道我的心脏很特殊,它似乎代表着源源不断的能源。所以我很早就把它换掉了,和一个落魄的女巫。代价是美貌、智计以及不可比拟的好运。真划算,不是吗?”
“真实的我不过是一个矮小瘦弱、出生卑贱、愚钝懦弱的奴隶的孩子。那些讨人喜欢的特质,那些受人追捧的美貌、智谋、高贵身份,都不过是欺瞒世人的幌子,而我不过是一个寄宿在这副华美躯壳中的幽灵,一个靠着自我欺骗才能勉强度日的庸才。”
“尽管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没有习惯镜子里的脸。躺在柔软的天鹅绒被子里,还是会想起曾经挨饿受冻的日子。”
“现在,告诉我,你究竟喜欢的是我,还是一具承载心脏的容器?是我这个人,还是存在于你想象当中的那副镜花水月?”
“想清楚再回答。那是在对你,也是对我负责。”
我本以为这些秘辛我永生永世不会向人倾吐,但没想到说出来的感觉意外的轻松。我并不会为真实的本我感到自卑,但我也并不认为那些缺点是什么好事。
我耸耸肩,等着祁煜的回答。
我本以为会得到一些郑重其事的答案,却没想到祁煜只是从身旁的书中抽出了一张纸条开始念:“所有政令的颁布,都需要以人为本。然而首先需要明确的一点是,人是什么?贵族算不算人?奴隶算不算人?外国人算不算人?不是人的东西又算不算人?”
“你在读什么?!”那是我读书记下的随笔,通常跟着书页夹在书中。这些我都快忘了,却被祁煜一条条翻出来读。
我伸手去枪,却被他一把捞进怀里动弹不得,只能听着他的胸膛发出隆隆震动。
“神学院的那个家伙大概也会同意这句话,国王不是神明降下的谕示,而是民众的选择。神学院里居然还有这样的怪胎,以后给我当教皇正好。”
“航海可能带来的财富也很可观,以后成立科学院的话要重点让他们研究研究洋流和航海学。”
“凡是踏入这片土地上的人都是我的子民。这句话以后写进律法。”
“实在无法改良的时候,全盘推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总比大家一起烂掉好。”
林林总总,是我从来到王都开始就在学习和阅读的感悟。祁煜的声音异常温和,恍惚间让我看到了曾经懵懂的自己如何一步步变得坚定。
“海滩上那次虽然是我们的初遇,但在很早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你了。”祁煜小心翼翼地把抽出来的纸条抚平褶皱,放回原位,“以前我偷跑出来玩,会在海面上偷听人类讲话。他们说,王室贵族荒唐,公主却看起来不同。他们说,公主的领地是最安全赋税却最轻的。他们说,公主也会来到渔村考察和渔民吃一样的黑面包和咸鱼干。他们说,出身不代表一切,公主一定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王。”
“你哄我呢,应该还是骂的人偏多吧?”
“是啊。”他轻笑了一下,“可难听的话也就那些,说你心狠手辣、心机深沉,丝毫不把父亲和兄弟放在眼里。可我听着,倒像是在夸你。”
“这些不是好词吧。”
祁煜倒是一脸骄傲的样子:“那说明你比他们所有人都聪明果断,才会让他们在失败之后气急败坏的。”
我轻嗤一声:“怎么好话坏话都让你说了。”
“所以,在很久很久以前之前,我就记住了陆地上有这样一位颇具争议的公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的确是爱上了自己的想象吧。我尝试在各种流言中拼凑出你的模样,却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你会是什么样子。所以,我决定来见一见你,我的公主殿下。”
“正好听说你需要利莫里亚的秘宝,其实那只是一个流言而已,利莫里亚没什么遗落的秘宝。不过看起来你很需要钱,所以我就在箱子里塞满了珍珠和珊瑚,这些在人类社会应该还是能换很多钱的吧?只用这些东西就能换来你的注视,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吗?”
“你说你是个没有心的人。可是,我却觉得,你真正的心灵比那颗能源源不断产出能源的心脏更加珍贵强大。任何想象都不能和真正的你媲美。无论存在于哪具躯壳之中,写下那些纸条,做下那些决定的人都是你,不是别人。”
爱情的种子远在见面之前就被岁月发酵。
在见面的那一刻起落地,生根发芽。
海滩上的那次初遇,不是偶然的一见钟情,而是我们双方蓄谋已久的结果。

所以,还需要犹豫什么吗?
胸口涌动着的丰沛情感就像潮汐,冲刷着我的胸口,让我那颗不存在的心脏变得酸软。
明明是我如同剥洋葱一般一层层地将自己在祁煜面前解构,最终泪流满面的却是我自己。
“对不起。”我本该用情话来疏解自己内心的汹涌,脱口而出的竟是这样一句话,“对不起。”
在这样的情意面前,我实在错的太多。
泪水止不住地下落,这是我第三次哭,也是我第三次因为祁煜而流泪。
他用手抹去我脸上的泪珠,却怎么也擦不完,他有些急了:“别哭啊,你没有哪里对不起我。”
真是不会哄人。
我吸了吸鼻子,咬上他的嘴唇。唇边还能尝到我眼泪的丝丝咸味。
“用另一种方式让我哭吧。”
我的嘴唇顺着他的脖子下滑,在他后颈留下一个鲜明的牙印。
 薄如蝉翼的轻纱一扯就散,层层叠叠地堆在地上,映衬着窗外如水的月光。
我把祁煜推倒在床上,压在他身上感受着他呼吸的起伏。
这次换我问他了:“可以吗?”
他的回答是翻身把我压在身下。
“真是的,这种话不应该由我来问吗?”他略有沉闷的声音从我耳后传来,“确定了?真的要我?”
我轻抚着他的背,还有他后颈那个很快就会消散的牙印。愉悦从四肢百骸流淌,汇入心口,暖洋洋的。“嗯。是你,不会再是任何人。”
他的吻随即落下。
他褪去我身上的衣衫,小心翼翼得像拆开一份期待已久的礼物,虔诚得像首次朝拜圣女的信徒。
他的颤抖顺着衣衫传导到我皮肤上,让我忍不住笑:“激动什么?又不是第一次。”
他的手有点凉,我的手却很热。
我抓着他的手,引导着他将我层叠繁复的裙摆解开,又划过裙摆下光裸的肌肤。
我的身体因他的抚摸而颤抖。
我听见他喉咙中溢出的轻笑:“你也很紧张呀,公主殿下。”
有什么东西贴了上来,身下传来的热度不可忽视,我的动作有一瞬间迟钝,祁煜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反抓住我的手,轻吻我的指尖。
温暖柔软的触感有些新奇,以至于他将我的双手束缚在头顶的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
他的腿紧紧压着我的。
我下意识地挺身反抗,却是把高耸的胸送到了祁煜嘴边。
他弯唇笑纳。
晚风微凉,拂过我******的胸口,带起一阵颤栗。另一边却是炙热的,他温暖湿滑的口腔紧紧包裹着我的******,舌头不断舔舐、调动着我的******。
我感觉到身下变得潮湿,过电般的******顺着胸口流至脑后。
我不自觉地挺腰:“另一边,另一边也要,祁煜……”
我没想到自己的声音竟然可以如此甜腻。
太难听了。
我咬住唇,不想再发出这样令人羞耻的声音。
维持这个动作有些腰酸,可胸口传来的******不可忽视。
我正要挣扎,却感受到一个柔软的枕头塞到了我腰下,将我的腰垫了起来。
终于不用费力维持,我松了一口气。
胸口的热度此时也逐渐下移,一寸寸划过我的肌肤,最终落到我的******。
他吻了吻那黑色的杂草丛生之地。
他的动作太轻,激起我浑身的痒意。
“祁煜……”又来了。这该死的甜腻的声音。
他的手指轻轻拨开草丛,探入幽深。
“你喜欢这样,对吗?”
他的指甲修剪齐整,动作轻而柔缓,仿佛只要我一喊痛,他就会停下。但这种缓慢也是磨人的,他在我的敏感点徘徊,不肯深入,只让那丝丝缕缕的痒意深入骨髓。
我甚至能感受到他手上的一根根青筋,全身的注意力都被那只手吸引过去,渴望着它更加深入,给我更多。
然而那只手很快就抽离了,我甚至听到下身传来拔出的水声。
只是一只手就让我泥泞不堪,脸色发红。
他却气定神闲地拿起散落在一旁的衣物擦拭着手上的水渍。
我心中恼火,坐起身将他推倒在床上。
手上扶起刚刚那根不安分地在我******磨蹭的东西,伸出舌头舔了舔。
祁煜的脸一下子红得像天边的云霞,他企图直起腰伸手推我,却被我拉住手按在床上。
“你不用……”他闷哼一声,发现反抗不了之后,以手遮眼头后仰靠在床尾。
“凭什么只有你一个人神色冷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低头尝试含住他的阴痉,有些勉强,但配合着手也算能用。
生殖器的味道总是腥浊的。
我见过很多******的场景,在王宫的池塘边,在贵族的庄园里。那些宴席上衣冠楚楚的贵族在阴暗处如同野兽般交合。他们也喜欢把女子按向自己的裆部,享受着生殖器在湿热的口腔和喉管******的******,然后捏住她们几欲呕吐的嘴,强迫她们咽下去。就好像他们的领地只在能******的洞里,他们的权力只能通过胯下的欲望释放达到巅峰。他们有时也会用那种目光望向我,带着淫秽的征服欲。
我时常为此感到恶心。
但今晚,我想试试。
如果他可以低下头来优先满足我的欲望,那我也可以将我的权力让渡给他,入侵我的领地的权利。
两个相爱的人,总要一起落入欲海狂潮,才算公平。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喜欢且享受这个,而这能带给你快乐。”
我看见他潮红的脸和脖子,还有克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我的手一点点抚过他的冠状沟和囊带,嘴唇轻吮着他的马眼,然后一点点地将他的阴痉包裹。他的手抓着下垂的床幔,刚刚在我体内作乱的青筋又一根根爆出,我听见他喉间溢出的轻哼和******。
“忍得很难受吗?还是觉得我******太烂?”我忍不住逗他。
现在祁煜的声音也变得甜腻了。
“你……等一下……我……”
我的手在他说话的时候加快了速度,以至于他说出口的话都支离破碎,带着难以克制的喘息。
“喜欢吗?想不想要按着我的头,把自己狠狠地******我嘴里,看我被你插得喘息、求饶、呕吐,不能自已地样子?还是说想要我把你的******通通吞下去,让我的胃,我的子宫都被你的东西填满,让我的发间、我的胸口、我的全身各处都充满你的味道,打上你的印记?”
我舔过他因为我的触碰而变得紧绷坚硬的腹肌,我的手抓过他拉着床幔的手指,紧紧按在床上,十指相扣。我能感受到他掌间细密的汗珠、起伏的胸口,这些反应都是因为我。
这个认知让我心情愉悦。
他的身体都在发颤,也许是忍不住快*********。我想要放开他的手,再为他的******加把火。
我的打算失败了,他的手紧紧地扣着我的手,无法离开。
“你……”我支起身想要跟他说话。
他却借力把我拉了起来,抱进怀里。
他的脑袋埋在我颈间,声音暗哑:“不想,我不想。那样你会难受。”
他唯一说出的完整语句,是在回答我的问题。
他拉着我倒在床上,我的腰下又被垫了个枕头。枕头放置的位置偏下,他跪在我腿间,从那个角度看来,我门户大开,在他眼前毫无隐秘可言。
跳动的阴痉压到了我的******口,带着我口腔的热度。
他亲了亲我的脸颊,吻掉那里滑下的汗珠:“要开始了。”
我的******早就因为他的抚摸泥泞不堪,即使是在给他******的时候,下身的痒意也一直挥之不去。
因此他的进入异常顺滑,快要顶到子宫口。他早已清楚我的敏感点在哪里,扶着我的腰调整了几次位置就直奔目的地。
我只觉得我浑身上下都是烫的,我的唇是滚烫的,因为祁煜的嘴唇正吻着那里,我的腰是烫的,因为祁煜的手正扶着那里,我的小腹也是滚烫的,随着祁煜的进出,那里甚至鼓起了一个不小的弧度。我的脑袋也是烫的,直达灵魂的******让我几乎不能思考。
太快了,也太深了。
似乎是受到我的启发,祁煜钟爱十指相扣这个动作,他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着我的,一下接一下地撞击让我体内的热意节节攀升,喘息和******都没法缓解这一阵接一阵的蚀骨快意。
我无意识地张开嘴呼吸,却被他以吻封唇,缺氧的窒息和浪潮般汹涌的******险些让我眼冒金星。
我试图往上挪一挪缓解这阵快要将我淹没的浪潮,却被祁煜扶着腰一点一点地挪了回来。
他亲了亲我的脖子,撩开我被汗水浸透的头发:“公主殿下,想去哪里?”
“这有点太……太……”
我感觉到下身被很快、很重地顶了一下,积攒的******如烟花在我体内炸开,眼前有白光闪过,连思考和语言都在这一刻停滞。
祁煜很贴心地等了一会,等我稍稍缓过神来,才靠在我耳边问到:“太什么?”
说着,他还在我体内持续地顶弄着。
******过后的身体本就敏感,他还在反复顶弄着刚才的******点,九浅一深地******着,就着刚刚的流出的******液企图入得更深。
我的小腹有些酸软,更顶不住他愈加猛烈的******。
“太慢了!你什么时候才射?”在床上这样指责是不是显得我有点太娇纵?
我语气软了点,想找个理由让他休息休息:“我想上厕所了,休息一会好不好?”
“上厕所?”
“好啊。”
他揽着我的腰将我抱起,往浴室走去,身下的动作却没停,甚至随着走路的颤动,感触更加明显。
“我的意思不是这样上厕所!”
我不得不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不然就会因为重力下沉,让他的阴痉入地更深。
“那怎么办?你尿我身上?”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
上天呐我可不想在浴室里挨草。我父亲最荒淫的时候也不会玩得这么花!
海神在上,求你让祁煜快点射吧。
“想什么呢?没想到我的信徒第一次祈祷居然是因为这种事情。”
不是,你真能听见啊?
“好吧好吧。满足你。”他把我放在浴室的窗台上,汗湿地额头抵着我的额头,上扬的尾音像带着羽毛的小钩子。
“呼。”我吁了口气,整个人都快脱力了,靠在祁煜身上,“不对啊,你怎么不退出去。”
“海神只答应了你一个条件,可没答应你就此结束哦。”
“祁煜只答应了要让你用另一种方式哭,你还没哭呢,我可不打算食言。”

月光映入窗棂,让室内的每一处都变得莹润而朦胧。
灯火昏黄,夜还很长。

 

 

 

 

 

 

“这就是关于整件事情的报告,就像一个老掉牙的童话故事一样。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这个利莫里亚人确实单纯得过分,相信女人的眼泪,还不如相信西边会出太阳。
如果每一个利莫里亚人都像他一样单纯的话,我们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地假借探求遗落秘宝去探索什么潮汐逆流之日,只需演演戏骗骗他们,就能收获一大群甘愿付出一切的奴隶。
爱情,哈哈哈哈哈哈,爱情,真是好笑。居然还会有人相信这种骗小孩的东西。
抱歉,亲爱的父亲,我不该在公文中提及这些,但我实在是好久没有遇到过这么好笑的事情了。
关于潮汐逆流之日与利莫里亚人弱点的探索报告已经如期送达,猎杀方案也即将送至军部报备。相信不需要太久,您就能收获那些梦寐以求的东西,长生、财富、美貌的奴隶。
关于增收工具税的议案也已经下发到各地。这是一个天才的想法!每一位臣民都会为您的英明和智慧而欢呼。他们将跪在您的脚边,亲吻您身边的每一寸土地。
另外,亲爱的父亲,我听说宫廷法师关于抽取利莫里亚人的血液用作*********的实验已经接近尾声,关于驯化利莫里亚人作为******的药物研发也接近尾声。
不知您对此感触如何?
利用自己的女儿和异族之间的交合记录作为蓝本研发的药物应该有着卓越的疗效吧?还是说,您认为那位学徒的记录不够香艳?无法满足您内心丑陋肮脏的欲望?
抱歉了,亲爱的父亲,您的欲望恐怕已经无法达成了,请您放下手中的信和美酒,看一看窗外吧。
听一听外面民众愤怒的声音,看一看他们手中的刀剑和火把,那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那才是真正来自底层的声音。
您的身体和大脑被酒色掏空了太久,早已不是从前的雄鹰。
而您的时代也是时候落下帷幕了。
当你读到这里的时候,整个王宫应该已经是一片火海。
不必愤怒,更不必忏悔哀嚎,因为它们一文不值。”

 

火红的晚霞下,愤怒的民众冲向了王宫,手中的火把点燃了早已铺好的稻草和油料,将整片王宫化为一片火海,而领导这一切的人,此刻却坐在钟楼楼顶晃着腿,指挥着身边的人帮忙揉腰揉腿。
“现在你知道,骗子究竟代表什么了吧?”我捶着肩,毫不客气地把腿搁到祁煜腿上。
“女王大人英明,几乎骗过了所有人。”祁煜轻轻地捏着我的腿,缓解着昨夜带来的酸痛感。
“不会有女王了。这场革命的目的就是为了以后不在有任何王。”
“自由是民众的选择。他们愿意用手中的斧子和刀具为自己创造更好更光明的未来。我只是顺其自然。”
“你还笑。”我靠着祁煜的胸膛伸着懒腰,“如果没有你,我现在应该英明神武地带着所有人冲进去把那个******揪着领子打一顿,而不是躲在这里偷懒,像个江洋大盗一样只能给那个人发一封死亡通知书。”
“虽然走到这一步,有没有我结局也没什么差别。”
“走吧。”我翻身从钟楼一跃而下,“愤怒过后是虚无,他们还需要我。”
“这么高的钟楼,你也不怕摔伤吗?”祁煜拍掉我身上的灰尘,似是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我可是接受过完整的骑士训练的女人,论身体素质,可能比你还强哦~”为了今天,我所做的准备远比任何人能想象到的还要多得多。
“那昨晚为什么……”说着说着,他自己倒是脸红起来,指着摇摇欲坠大建筑转移话题,“那些宫殿看着还行啊,为什么全都一把火烧了?还挺可惜的。”
“不可惜,因为上次翻修的经费都被我扣下拿去填平财政赤字了,那些宫殿的墙里填的都是木屑和废料,不出十年就会通通倒塌,现在嘛,就是很好的燃料啦。另外,”我指向燃油浇的最多的两座建筑,“那一栋,还有这一栋,都用来存放之前计划入侵利莫里亚,开启奴隶贸易的机密资料,还有之前下令研究的一些奇奇怪怪的宫廷秘法什么的,烧干净了最好。”
“毕竟接下来,我们要迎来崭新的时代啦。”
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快活得想转个圈。

我快步走向被烈火焚烧的宫殿。
激动和紧张早已在前两日消耗殆尽,踏进宫殿门口的广场上时,我的内心只剩下平静。
广场上人声鼎沸,却在我的到来下逐渐安静。
一个被麻绳捆缚,又被破布堵住嘴的人被扔到我面前。
“哟,还没死呢?我亲爱的父王?”
我想我现在大概笑得像个故事书里的大反派。
“大家吵了好久,还是决定把他交给你处理。”
我想他们没说的一句话是:毕竟他是你的父亲。
我笑着摇了摇头,“民众的罪人,当然要交给民众来处理。”
“而我这个旧时代的余孽,也应该跟着旧时代一起退场啦。”
我摇头,转身,倒数三,二,一。
“请,请等一下!”一个声音尚带着稚嫩的女孩追了上来,她是儿童志愿军的领袖。
我有些******。虽然知道大家都商议好了接下来的事情,现在不过是在大庭广众下走个流程,但也没想到最后被推举出来提出这件事情的人是她。
“您,您不是旧时代的余孽。”大概是很紧张,她说话都带着些口吃。
这群人啊。怎么为难一个紧张的孩子。
我只能用安抚的眼神看向她,希望微笑能带给她信心。
“您虽然是公主,身上流淌着这个罪人的血脉。但是,但是。”她的紧张似乎渐渐消散了,声音变得坚定而洪亮,“您也是奴隶的女儿。她是一位勤劳、坚强、热爱生命的女士,而她的女儿,如她一样,拥有着坚定、勇敢、一往无前的可贵品质,带领着我们跨过贵族的皮鞭和荆棘,涉过饥饿和恐惧的黑暗沼泽。”
我在她透亮的眼睛里看见坚定和光明,我的眼睛也被那光明所点燃。
她说:“您是旧时代的悲剧,也是新时代的火炬。我们拥戴您成为这个全新国度的领袖,不是因为您曾经是高贵的公主,而是因为您曾经跪在地上,真正亲吻过丰收的麦田。”
真是的,剧本上可没写这段啊。
我的心也为此刮起浪潮,那是真正的激动。
“既然如此,那么”
我跨过重重火海,将高居阶上的王座拉了下来,倒扣在地上,在曾经的国王目眦欲裂的神情中,将一只脚踩上了倒扣的王座。
“我宣布,从此以后,这片土地上将不再有王族和贵族!同样的,也不会再有奴隶和仆从!
曾经,我们匍匐在神明的脚下,祈求着丰收和雨水,我们也曾跪在贵族的脚边,央求着面包和土地。
但从今往后,我们的双手,只会为了自己劳作!
我们的律法将保护踏上这片土地的每一个人!
我们所有人都会享有相同的权利!
这是我作为新任元首,所做出的承诺。”
“好!”
“我同意!”
“我们都同意!”
广场上响起了经久不息的热烈回响。
我是安排了托,可是没有这么多。
眼眶有点酸,我仰起了头。
天边的太阳如烈火般耀眼,使我为我的人民落下热泪。

 

战后重建委员会迅速地组织了起来,将各地的残局收拾起来。
忙完那些收尾工作已经是第二天。
祁煜带着新画的画来找我,我才发现我没有休息过。
他似乎也了解我精神的亢奋,只是炫耀般地将自己的画展开。
那是一副火红的图画,人群密如蚂蚁,唯有中间踩着王座的女子突出,她一手指着天,一手叉着腰,神情激动地发表着演说。一个衣衫褴褛却带着王冠的人被麻绳捆着倒在她脚下。
“怎么样?我可是第一次画人像。这副画的名字可以叫作《夕阳与新生》?《新时代》?然后挂在国家博物馆里,纪念着首个没有王的时代的诞生。我高超的画技配上这个历史性的画面,一定会名留青史~”
我笑着双手接过那幅画:“画工了得,但还是等我死了再挂吧。那样显得我没那么好大喜功。”
在祁煜的表情变得沮丧之前,我把举起来满意地欣赏着:“不过可以挂在我的办公室里每日欣赏。”
我捶着因为因彻夜未眠而僵硬的肩颈,拉过祁煜的手:“走吧,忙了一夜,陪我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晨光熹微,沉寂的城市逐渐从睡梦中醒来。早起的商贩在街上穿行,空气中带着雨水冲刷过后的清新和烤面包的香气,仿佛昨晚的政变并没有改变什么。
我牵着祁煜的手行走在街上,街上的人也随着太阳的升起渐渐多了起来,街边的摊位也多了起来。
“是炸小鱼干!要吃吗要吃吗?”我的眼睛因为街边的小吃一亮,******了一晚上的胃在这时候才逐渐苏醒。
“这么激动,是你想吃吧?我去买。”
“再买点面包,我记得旁边还有卖咖啡的,记得一起买哦。”
“真会使唤人啊。”祁煜捂着脑袋摇头,可我看见了他上扬的嘴角。
我们坐在街边享受着这顿拼凑起来的早餐,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味道还行。不过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小的鱼,真是长见识了。”
“原来也会有海神大人没见过的鱼?”
食物下肚,胃里逐渐有了暖意。
我想起曾经的日子:“以前举办秘密会议的时候,我们还拿小鱼干当做接头口令呢。现在一想也是很遥远的事情了,谁会想到我们真的能走到今天呢?”
祁煜抽出手帕,把我带着油渍的手一点点擦净:“所以,那时候取得利莫里亚的秘宝,只是一个幌子?”
我心里不由升起了几分面临秋后算账的忐忑:“是啊。国王的企图你也知道,秘宝只是顺带,背后藏着更加阴险的考量。我那些兄弟们将这视作权力斗争的角斗场。而我自然要把握这个转移视线、浑水摸鱼的好机会。”
“那那天晚上,如果不是我,你也会那样吗?”
来了,我叹了口气,拿出平生最大的真诚:“我不想欺骗你,所以,是的。无论是谁,那晚发生的事情都不会改变,我需要用这种办法揪出叛徒,也需要这样一个把戏演到底的机会。”
“那是我人生中面临的变数最大的一场赌博,赌牵涉到这件事情的所有人的人性和真心,那种世界上最不可靠的的东西。”
“但是,”想到这我不禁笑了笑,“我居然遇到了你。我本以为是谁都没关系的。我人生中那么多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事情,唯有这一件,让我觉得,是无可比拟的好运。”
坦白之后是长久的沉默,我想我们都需要时间来消化那场荒唐的初遇。
“卖报卖报!国王下台,将于三日后斩首!国民理事会成立,新议长上台,国度迎来新的变革!”
“卖报卖报!最一手的消息,最劲爆的故事!快来买呀!”
“大哥哥买份报纸吧?”报童停在祁煜面前,歪了歪头,“诶?你哭啦?那给大姐姐买束花吧?别伤心了。”
我倒是笑了出来:“他哭却要给我买花,什么逻辑?别捣乱啊,调皮的小凡卡。”
名叫凡卡的报童却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挥了挥手说:“算了算了,这份报纸和花就送给你吧。”
他把花束和报纸抵到祁煜眼前,看着他收下,才眨了眨眼,说道:“新婚快乐!”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你,多嘴!”我跺了跺脚,朝背后打了个手势。
祁煜抱着花看着我,带着些红的眼睛里是藏不住的笑意,估计已经猜到了。
五颜六色的自制彩带和彩条,还有无数路边野花的小花瓣,从因战争胜利环城巡游的花车上纷纷扬扬地落下。
而我单膝下跪,掏出早已藏在衣袋里的戒指。
我发誓筹备政变的那些夜晚都没有此刻令我紧张。
“对不起,求婚的第一句话是这个。在海底那场未完成的婚礼,是我的过错。在此之前,我并没有明确自己的心意,也没看清你的。
长生种的生命漫长,而短生种只有短短几十年。这短短几十年,不相爱是遗憾,相爱太过又是一种折磨。我们本不相配,可我仍想强求。至少在这于你的人生如烟花般短暂的几十年间,我们的相爱也如同烟花般短暂地绽放过。
现在,我请我忠诚并敬爱的人民作见证,并以此为誓,我将为你献上诚挚的真心与不变的爱意,直到生命尽头。祁煜先生,请问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这次他是真的要落下眼泪来了,花束在他手里都被握得扭曲。
我冲他笑了笑,想要说些什么安抚他的情绪:“你可以考虑,但是不能拒绝。”
好吧,这话好像也没什么安慰效果。
“我愿意。”他的头点得毫不犹豫。
“祁煜先生再考虑考虑吧!别被议长阁下拐跑了呀!”花车上看热闹的人起哄着,他们大多参与了革命军,算是元老,前期备战的时候和我混得挺熟。
“你看看她多霸道,要我就再考虑考虑啦!”
“就是就是!”
“我愿意!”祁煜脸红的厉害,音量却是一点都不小。
我赶紧把戒指套在他手上,起身挡在他身前:“好啦,别调侃他了。留着嘴说之后婚礼上的祝福吧。”
纷纷扬扬的彩带和花瓣又像下雨一样从车上落下。
庆贺着这个新时代中诞生的第一对新人。
这彩带雨间还参杂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两颗糖,新婚礼物哦!”
“随一份儿童读物。”
“随一包小鱼干。”
“都随我也随,两根奶酪棒,南郡出产的,很好吃。”
“散了散了,忙了一晚上收尾工作,现在放松得也差不多了,下午回去睡一觉,晚上还能换班轮守城门。”
“我不困,我要去喝酒。”
“我也去!”
“我就不去了,我下午直接回老家,那里有人在等我。”
“谁问你了!”
大家笑闹着离开了。
我捡起地上的糖果、奶酪棒、儿童读物、小鱼干等等……
“我们也回家吧?”
祁煜点了点头,他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在清晨的阳光中,眉眼如画。
我又有心思调侃他了:“你知道你刚刚答应了一个多么恐怖的提议吗?”
“有多恐怖?”
“对于我这种爱面子如生命的女人,无论今后我是否下台,你都要和我紧紧地绑在一起,做一对恩爱夫妻了。我身边不会再有任何人,你也一样,直到我死亡为止。”
“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好事。”祁煜摸着下巴思考,“唯一的遗憾是,时限不能更长一点吗?”
“那就希望我活得够久一点吧,那样就能多爱你一点。”
清晨的阳光温暖舒适,我在晨光中眯起眼睛,慢悠悠地走着。

“这个戒指的做工有些粗糙啊。”祁煜摸着戒指圈内歪歪扭扭的文字,“堂堂曾经的公主大人,身边居然没有好的工匠?”
“那是我亲手做的。”我摸了摸手指间同款的粗糙戒指,果然人的能力还是有极限的。
“我就说嘛。”祁煜面不改色地调转了话锋,“带着一种古朴粗犷的艺术美感。”
谢谢,有被安慰到。
“没关系的,我还可以练。做好十个手指都戴满刻满我名字的戒指的准备吧。”
“那样会不会有点太张扬了?”
“可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穿得可比那张扬多了,海神大人。”
“可是作为议长阁下的丈夫,举足轻重的国家领导的家属,似乎也不能穿得太张扬吧?”
“不用为了我改变你自己。”
“和安蒙长老的和平商议已经告一段落了。”
“今后会有更多的利莫里亚人和人类同你我一样,牵着手,迈过荆棘和沼泽,一起走向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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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es:

注:文中的思潮参考了文艺复兴和思想启蒙兴起的欧洲背景
科技水平参考了第一次工业革命前后的世界科技水准
魔法水平参考了深空原著+中世纪的欧洲传说故事
政体是自创的,部分参考法国大革命时期欧洲政权的变化
属于一份大杂烩产物。

文章来源:{laiy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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