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先遣小队结束了为期一个月的联合演习之后,我终于从长瑕市回到了临空市。飞机一落地,我就告别了小队,一个人一路小跑着去转盘提行李,行李箱的四个万向轮高速运转,终于在我跨出接机口的时候停了下来,行李箱的扶手被另一个手按住,我一把扑进了熟悉的怀抱里。
黎深很快就推开了我,我仰头望着他,用那种很受伤的、可怜兮兮的眼神,他轻轻叹气,好吧,如果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给我来个甜蜜的热吻和连续做三台手术之间进行选择,他肯定选后者。
“我不难为你。”
我撇撇嘴,背着手走在了前面。
“欢迎回来。”
“只有这一句吗?”
“你还想听什么?”黎深一下子也笑,轻轻地勾着唇角,他不常笑,讲冷笑话的时候也不怎么笑,笑起来很内敛,大部分时候笑容仅我可见。
“今天好闷热啊,要下雨了吗?”
“天气预报前天就说有暴雨,但却一直没有下,最近出门记得带伞。”
“托黎医生的福,我现在从来不忘记。”
每次出差结束,黎深都会来接我,我出差不多,时间固定,他会提前很久安排好班次,至少不会是夜班,以此来保证小别之后的第一个夜晚一定属于我。
我的手撑在车窗框上,望着车外越来越熟悉的风景,我问黎深:“你饿不饿?要不要去便利店随便买点什么吃的?”
“本来我想带你去西餐厅的,我都订好位置了,昨天不是还答应得好好的。”
“我不想去餐厅了嘛,就去便利店好不好?我好想吃便利店的廉价猪排饭。”
“正好,顺便再去买点上次那个巧克力。”
黎深说着,便唤醒了手机里面的语音助手,叫它西餐厅的号码牌。
他突然轻笑出声音来,我问他怎么了,他目视着前面,对我的问题以摇头为回答,边摇头还边笑,汽车因为红灯停了下来,黎深再次踩下油门的时候,我已经明显感觉到车子在提速,我一下子也笑了。
“你笑什么?”黎深的话语里都带上了笑意。
“黎医生在想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我的手背抵着嘴唇,网上说这个动作是意味着“掩盖”。
最后,我们在便利店买了一份猪排饭、买三送一的黑巧、两个慕斯蛋糕、三包不同口味的薄荷糖和一大袋黄油软饼,结账的时候走了人工收银台,黎深顺手拿了两盒避孕套,把它们和一大堆零食放在一起。
我在飞机上吃了一份餐食,现在正端着草莓味的慕斯蛋糕坐在黎深对面,他在低着头吃一盘猪排饭。
“看清楚尺寸了吗,就往里面放。”
“看清楚了,下次应该让你去买。”
“黎医生不好意思啦?”
“我是说,我的尺寸你应该比我更了解。”
黎医生真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学坏了,我们刚刚交往的时候,他还很纯情,算起来我们交往的时间并不算长,他好像一夜之间就变得食髓知味起来。我摇摇头,正要准备说什么,他就把一块猪排塞到了我的嘴里。
他肯定预判了我的嘴里又要说出调侃他的话。
客厅的投影上播放着动画片,我随便点开的,不知道在讲什么内容,我从零零散散地对话中听到里面一个蓝色的毛绒玩具有一种药丸,叫真话糖。
“黎医生这么饿啊——”
“嗯。”他大口大口地嚼着裹满咖喱汁的饭粒,不知道他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我伸过手去摸他的头发,他抬起眼睛看了我一下,任由我抚摸,像只乖巧的大猫。
“快点吃,我也饿了。”
我冲着黎深眨了眨眼睛,他放下了筷子,塑料饭盒里面还剩下一半的饭。他问去干嘛,洗手间的门就关上了。
“要先喂饱你才行。”他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他这样主动,搞得我很欲求不满似的,好吧好吧,我和我的男朋友一个月没有见面,封闭式训练期间我连手机都不能碰,身体健康、久别重逢的小情侣不干柴烈火,这合理吗?
我蜷在沙发上,已经没有心思关注电影里面在演什么,浴室里的水声早就盖过了电视的对白。天气预报说要下雨,水声已经淋湿了我,水蒸气液化成氤氲的雾,黎深带着潮气走近了我,浓郁的荷尔蒙气味铺天盖地地向我袭来,如果黎深是alpha的话,他的信息素或许会是消毒水味?会是吗?
我扑到他新换的睡衣上,这件睡衣一点医院的味道都没有,仔细闻的话是雪松的气味,像是我给他选的沐浴液的味道。
“我走的时候还没来得及给你洗睡衣,你来过这儿?”
“嗯,我来过,想你的时候。”
说着,他就吻了上来,黎深来势汹汹,他只是碰碰我的嘴角,我都会招架不住,要怪就怪我丰沛的想象力,他的手只是托着我的后腰,我就能够想象他漂亮又灵活的手指会怎么在我的身体里为所欲为。
于是我不争气地跌在了沙发上。
“在这里吗?”他顺势压了上来,一片巨大的阴影遮住了吸顶灯投在我身上的光。
“卧室太远了。”我的声音染上了情欲,手臂软绵绵地搂着他的脖子,我一个翻身,就像在战场上制服敌人一样,轻而易举地把他压在了身下。黎深讶异地张张嘴巴,我嗤笑,腹诽他在装什么装,他就是喜欢看我骑在他身上,拼命蹭他又不得要领的样子。
但我们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不会争辩,亲吻可以取代一切语言。
唇齿相亲,我们吻得难舍难分,吻得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解开我细小的衬衫纽扣,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学会了解开背扣内衣,这个笨蛋,我为了见他专门换上的性感蕾丝内衣,他倒好,看都不看一眼,连着衬衫一起丢在了地上。
黎深没有给我太多的反应时间,我们的身高差让他即使被压在我的身下也能够相当顺利地在我的肩膀、锁骨、胸口留下一枚枚鲜红的印记,先前说他是alpha,那我现在只觉得******期的alpha果然相当难缠。
“黎深等等,我先去洗个澡。”
“不用洗,一会儿再洗。”
他抬起了他湿漉漉的眼睛,抓住我心生怜悯的瞬间,扣着我的脑袋,又一次留下了缠绵的亲吻,他势必要让我完全被情欲所吞吃,变得放荡而无所顾忌。
“黎深……”我还在推拒他,我风尘仆仆地归来,原本的计划是要让他看到我精心挑选的套装,然后本人美滋滋地去洗澡,让他抓耳挠腮,辗转反侧。
怎么和我想得完全不一样。
手机******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响起来,我们两个立刻停下了动作,分别去寻找自己的手机,我从包里捞出手机的那一刻,我听到黎深克制着轻喘,接听那通打断我们欢爱的电话。
看来是黎深的电话。
“喂?好,我马上过来。”
“医院的电话……”
“我知道了,路上小心。”
我冲着他无奈地笑笑,或许我还没有洗澡变成了一件好事情,我正好钻到浴室里冲洗而后又看完了投影里播放的那部电影。我躺在卧室的大床上,枕套被套全部是新换上的,还散发着干燥的阳光味道,黎深换下来的家居服被我放在梳妆椅的靠背上。
天气闷热,我开了一晚上的空调,天要破晓的时候,我被空调冻醒,下意识地摸了摸床铺,凉冰冰的,点开手机屏幕,是黎深一点钟发过来的短信,他说今天要在医院了,叫我别等他。
结束一个月的培训后,我们有两天的修整时间,我特地通知了黎深第二天不要点外卖,等我给他送过来。
“良心发现?”
“有事求我?”
“你就当我心血来潮吧。”
我拿着手机,一字一句地敲下几个骂人的字,顾念对方是个通宵工作的医生,才没有点发送。
“不用特地过来,难得的假期做点你喜欢的事情。”
“你烦死了,老老实实地等着我。”
我这边的骨头汤咕噜咕噜响个不停,眼看时间还早,我拿出了冰箱里的黄油和昨天买的巧克力,我昨天把那部动画片看完了,里面有种叫“真话糖”的东西。我装了两个保温袋,腾不出手再来拿雨伞,只能祈愿着闷热的天空不要降下雨来。
我把饭盒放在黎深的办公桌上,坐在他的办公椅上,从糖果盒里找我想要的口味,糖果盒的一边是我们两个上次去游乐园拍的照片,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买了相框,还把它摆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你来了。”
“我给你煮了没有放胡萝卜的骨头汤,我看还有些时间,顺便把昨天买的巧克力做成了生巧,四盒都做完了,你和同事们分一分。”
“这么大盒都是给我同事的。”黎深的眼睛里面搜寻着属于他的那一盒,不过他没找到,我从我的口袋里拿出了另一个铁盒。
“这份是你的,本来就放不下太久的东西黎医生更不能多吃。”
他要伸手过来拿的时候,我的手臂又往后缩,他靠得太近了,一只手撑在扶手上,拿身体圈出一个半圆困住我,让我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抵着他的胸膛。
“这个和那些是不一样的,这份叫‘真话巧克力’。”
黎深收起了围困我的姿势,靠在办公桌边,抱着手臂,一副“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招”的模样。
“吃了这个巧克力的话,就要说实话,比方说,我过来你明明很高兴,你要说‘你来吧,我等你’。”
黎深轻笑了一声,从我的手里拿过那个铁盒,他拆开包装拿着一块巧克力放到嘴里,边点头边又说道:“和那些巧克力没有什么区别。”
“你看你已经开始说实话。”
黎深难得有午休的时间,我坐在长条沙发上,拍拍自己的并拢的双腿,黎深顺势躺了上来,我把他身上的空调毯提到了他的胸口。
“办公室哎。”
“别乱想了。”
黎深曲起手指头刮了刮我的鼻梁。
这时天边传来一声闷闷的雷声,紧接着天空飘散下了细密的雨滴,夏季的薄雨像层拢在窗户前的雾,落不到地上就消散在空中。闷雷声一声接着一声,似乎酝酿着更大的雨。
黎深枕在我的腿上,我的手指穿过他的发丝,我放轻了声音:“外面在下雨。”
他合着眼睛,双手捉住了我放在沙发上的左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低声道:“那就不要走了,下午我只有一场讲座,晚上我们一起回家吃饭,明天我可以休息。”
我应了一声,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沉入了梦乡,黎深的手机闹钟把他叫醒了,在他给我盖空调毯的时候,我也醒了过来。
“是谁说绝对不会睡的。”
他的声音沙哑,医院的中央空调比家里调得更低,不知不觉让喉咙感觉到干涩,我清清嗓子:“反正不是我。”
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楠队我就知道今天一起吃晚饭的计划又要泡汤了。
“禁猎区出现能量波动,二队请求增援,先遣小队紧急******,你多久能过来。”
“二十分钟,楠队。”
“辛苦了。”
先遣小队花了半个小时******完毕,楠队在直升飞机上介绍了此次情况,清扫任务本来是二队负责,但在清扫过程中遭遇了特殊流浪体袭击,二队传来的消息,这片区域的流浪体携带有溶血性毒素,具体原因不明,楠队分发给没人一只针剂用以取样。
“安全情况,取样优先,如果有危险,猎杀优先,听懂了吗?”
“是!”
我们三人一个小组,两人负责击杀,一人负责取样,我需要近身把针剂刺入到流浪体的脊髓抽取样本。任务比我们想得更艰难,我们三人周旋良久,眼看要就要完成取样,谁知暴怒状态下的流浪体一个转身,直接将我扑翻在地,我用翻滚来减少冲击,接着从石台一跃而起,跳到流浪体的后背从里面抽出了针剂,它被我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挥着爪子试图把我捏碎,在利爪刮破我的衣服时,队员成功击杀了目标。
我栽倒地上,一股剧烈的疼痛从受伤的右肩蔓延到全身,还等不到他们冲我跑过来,在模糊的喊声中,我昏了过去。
完蛋,要被黎深骂了,这是我最后的意识。
02
消毒水味、白色天花板、明亮的光线、输液架、吊瓶……
“样本!”
我一下挣扎起身,右肩的撕裂感让我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我僵住了动作,疼痛却久久没有消弭。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按下了呼叫铃,没一会儿护士小姐赶了过来。
“样本,样本怎么样了?”
“你先别急,蒋楠队长已经交给技术部门了,先遣小队也没有其他人员伤亡。蒋楠队长说你醒过来肯定会这样。”见我有点不好意思,护士小姐温和地笑了笑:“她让我们给你带话,多亏了你的样本,先遣小队圆满完成任务。”
我松了一口气,护士小姐不慌不忙地扶着我的腰往床上靠,我边配合着她的动作,边又问道
“那黎医生呢?”
“这里是血液科,黎医生今天应该在忙吧,你的抽屉右边有他留给你的值班表,他说你醒过来的时候拿给你看就好。”
“今天是8月16日。”她补充道。
护士小姐把抽屉里面的两张卡片递给了我,里面写了三天的时间安排,这是第一天,另外一张卡片的时间安排截止到昨天。
“黎深今天有台八小时的手术啊……”
“那他应该六点钟才能过来,不过也快了。”护士小姐给我看了她手环上的时间上面显示:16:00。
“你现在有什么感觉,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就还是等黎医生过来给你换药?”
“有点痛……”
“敷药里面已经加了镇痛成分,肩膀上缝了十一针,不可能不疼的,而且要留疤了。”
护士小姐拿着终端手环朝着我的额头上一扫,电子机械音播报出38度的体温,护士小姐邹邹眉头:“你前两天一直在发烧,昨天好不容易降下来,我再给你开一瓶退烧的,好好休息有助于更快地恢复。”
我点点头,原本以为是因为睡了太久才会昏昏沉沉,小护士走之后,我瞌着眼睛又一次睡了过去。吊瓶里的药水不在流入血管的感觉很微妙,我的耳朵传来护士往托盘里放东西的叮叮当当的声音。
“黎医生手背测温是不准的,拿我们的手环吧。”
“是。”
护士又一次对着我的额头,这次机械女声提示温度降到了36度。
我迷迷糊糊地举起手盖在了自己额头上,我碰到了黎深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我另一只埋着静脉留置针的手被他温热的手掌盖着,黎深的嘴巴动了动,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像是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之后,他艰涩地开口:“你醒了。”
“嗯。”
我想要起身,右肩的撕裂的疼痛又让我僵住了动作,黎深轻柔地我把摁回到床上,把床升到了合适的角度。
夜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浓郁的雾气压着天空,过了这么几天,盘踞在临空市区的乌云仍然没有散去的迹象。
我皱了皱眉头,黎深问道: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胸口闷。”
他仰头看我的动态心电图,皱着眉头看样子陷入了难题。
“黎医生,是不是因为天气太闷热了。”
他没有理我,眼睛还是盯着那个小屏幕。
“黎医生,我逗你的,真的没事。”
他有些愠怒地看向我,冷冷地抛下一句不要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他还穿着白大褂,胸牌都没有来得及摘下,除了上班和看书他几乎不戴眼镜。黎深指了指护士留下的托盘,里面放在绷带和一些瓶瓶罐罐的药物,托盘的后面是我上次给他送饭的饭盒。
“我先给你换药,然后再一起吃饭?”
尾音带点疑问,让人觉得温和了许多,我点点头,属于他的一片的阴影笼罩下来,纤长的手指从我衣领的第一个纽扣开始解起,我的眼睛不知道看向哪里只好盯着他的手,跟随着解纽扣的动作,那些顽固的小扣子在医生灵巧的手上都变得乖巧听话起来。
“我……我自己来……”
“前几天都是我给你换的,不差这几天,你放心,不疼。”
我是深空猎人,我不想他看,不想他责备我不小心,不想和“黎医生”再见面,有时候我会感到害怕,这些伤可以在我的身上愈合,但是,如果有一天,他不再能够承担我的疤痕,我会不会必须在他和这些勋章面前做出选择。
我知道他会亲吻那些伤疤,但从来不说它们漂亮,他说你要小心一点,然后又自嘲地说,我知道我这么说其实没什么用。
我们是最亲密的恋人,但是没有哪一次我在这么明晃晃的光线里展露自己的身体,这些伤疤我不想他看,他会害怕真的失去我,而我也害怕失去他。
黎深让我侧躺背对着他,沾满药物和组织液的纱布被轻轻掀开,新鲜的伤口接触到空气,右肩有种奇异的酥麻感,黎深的动作很轻很慢,药物麻痹了痛觉,而伤口的触感变得异常清晰。我看不见他,听不见他的声音,心底的恐惧具象成了迫切需要答案的问题。
“黎深,你吃了我的‘真话巧克力’,所以能不能告诉我,你现在在想什么?”
“我没吃。”
“你胡说,你当着我的面吃的!”
黎深的答案避重就轻,我不满地侧身过去,要让他感受到我的不满,扭身的动作又一次撕扯了我的伤口,我吃痛地呼出声,接着右肩感到一阵凉冰冰的风,伤口的温度降下来,剧烈的疼痛得到了暂时的缓解。
一片小雪花飘落在了我的床铺上,黎深又拿这种小把戏哄我。
“你在想什么?”
他的沉默让我以为我又要吃闭门羹了。
“我在想,和我在一起很辛苦吧。”
黎深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我听到撕裂纱布的声音,他把药敷在了我的伤口上。此刻我背对着他,这种姿势是不是也让他有了坦诚的勇气。
“我——”
“这三天你一直昏迷,我也会胡思乱想,要是你醒不过来,我会不会怪自己忽略了你。”
“可是我没有办法,对不起。”
黎深拢了拢我的发丝,支撑着我的身子重新平躺在床铺上,他应该看到了我已经发红的眼眶。
“黎深,我真是不称职的女朋友,又让你担心了,我也不是个好病人,我没有办法不受伤,那种情况下,我根本来不及反应我,对不起……”
我说不下去了,这些伤疤也不是我的本意,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又多么在意我,但是我们的生活聚少离多,如履薄冰。
我低着头,眼泪滴落在白色的被褥上,晕成了两个湿漉漉的圆点。黎深侧身坐到床边,撩开了我的碎发,别在耳后,眼泪一定让我的脸变得十分狼狈,我把头埋得更深,他弯着腰,用一个别扭的姿势,迫使我不得不看到他的脸。
他应该说点什么的,但他没有。宽厚的手掌抹开了脸上的泪珠,干涸的泪痕贴着脸颊让我变得更加难堪。我的右手抵在我们中间,这只手连着我右肩的伤口,行动起来有种撕裂的疼痛,但是这个时候,他的表情更让我心碎。
“不要离开我。”
“请你……”
他冷静地犹如命令一样的口气,一下子变成了请求。
“谁说要和你分手了!你问过我的意见吗?”
“你别这样。”
他还在帮我擦眼泪,那些泪水把我们两个人都变得脏兮兮的,我也顾不得体面,拿着沙哑的声音蛮横地提出要求
“黎深,抱!”
当下的情境,抱我这个动作并不简单。
他牵着我的右手放回床铺上,而后脱下那件白大褂,绕到了我的另一侧,揽过我的脸,让我靠在他的胸口上,靠近心脏的位置,我的耳膜里传来了黎深狂乱的心跳声。
“黎深,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至少还要住院观察一周,然后接你到我家,好不好?”
03
我失算了,黎深在哄病患这件事情上经验丰富,手法老道,我数着日子过了一周,期间陶桃和楠队来探望过,拿来了一束百合和一篮水果,我每天的日常就是挂吊瓶,换药,然后不停的身体检查和调理休养。
摆在我床头的百合花都要枯萎了,我还没有得到出院的允许。
“我觉得我的缝合线都要吸收完了,我肯定快好了,放我回家吧。”
“哦,是吗?”
黎深的手掌虚架在我的肩膀上,摆出一个随时要袭击的姿势。
“痛痛痛!”
“我还没碰你就觉得痛了,这叫‘快好了’。”
黎医生挑了挑眉:“我还没手眼通天到能左右血液科主任的安排,住院观察也是治疗的一部分。”
就这样,我在医院挨了整整半个月才终于出院。为了照顾我,黎深这个月和我住在医院,几乎没怎么回过家,借着出院的契机,黎深把之前攒的假期全部调到了一起。
出院那天,好不容易转晴的天气又重新乌云密布起来,网络上说,今年夏季雨水充足,秋天会丰收。我们踩着轰隆隆的雷声进了家门,黎深在冲澡,窗外逐渐密集的雨滴敲打着玻璃窗,风声呜咽,我从窗外看去,行道树随着南风朝北摇晃,空旷的街道没有一个人,偶尔有一束笔直的车灯照亮柏油路,暴雨如注。
黎深什么靠近我的,我都没有防备,洗完澡之后,他从身后抱住我,亲昵地蹭了蹭我的脖颈。
“这么大的雨感觉像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两个总不会每次都被工作叫走吧。”
“这次不会。”
他又拿带着潮气的头发磨蹭着我,我回神拉开了距离。
“我先去洗澡。”
“一个人可以吗?”
“你不许进来。”
黎深点点头,我关上浴室门的时候还是带上了门锁。
来他家之前,我们专程回了一趟我家,我的复岗时间是五天后,黎深调了一周的休假,这五天我都会待在他家,至于为什么专程回去,我总得拿点必需品。
我连那双小海豹的防滑拖鞋都没有穿,光着脚推开浴室门,黎深已经把窗帘拉上了,屋子里唯一的光源只有桌边侧柜上,一盏昏黄的台灯。
我随手就按开了客厅的吸顶灯,黎深坐在沙发上,惊讶地看了看我。
“我买了新内衣,你从来不看。”
我拿着一件蝴蝶结样式的透明胸衣做借口。
我从来没有允许他仔细观察过我的身体,即使我们吻得难舍难分,我也会分出理智来提醒他关灯,黑暗能够给我安全,它会抹掉我身上的伤疤。现在不一样,我把我的世界全部展露在他的眼前,那些他喜欢的,或者讨厌的。
“你觉得怎么样?”
他好像对我光脚踩在木质地板上的行为不满意,从沙发上起身,托着我的******,又回到沙发上。他抱起我的时候,我就知道黎深已经忍不住了,于是从善如流,把身体的重量完全交给他,自己则是搂着他的脖子,冲着他的肩膀狠狠咬上一口,又像小狗一样,偷偷舔那块印着牙印的皮肤。
他把我带到了沙发上,让我跨坐在他的身上,灯光让我无处遮掩,所有的一切都暴露在他的视线了,在他的目光中,我久违地感到了羞赧。
“这个姿势不会碰到你的伤口,我会再小心一点。”
“已经快要好了。”
黎深不置可否。
他的指尖微凉,抚摸着我身上的旧伤,抚摸过的地方惊起一片战栗,在这种******的氛围下,他不疾不徐地抚摸变成了一种毒药,流遍我的四肢百骸,我软得直不起身,脚尖勾着他的背,捧着脸率先吻了上去。
黎深的手摁住了我的头,没有一点放松的意思,使得我不能在亲吻时分出间隙喘气,在他的猛烈攻势下,晶亮的唾液顺着我的嘴角流下。黎深很喜欢我舔他的虎牙,可是深吻太磨人意志,我一边讨好,一边呜咽着请求他放过我。
他应允了我无声的请求,却在我轻喘失神的间隙,埋进了我的胸乳。那条黑色的蝴蝶结只要轻轻一扯就能变成一条毫无用处的丝带。他偏偏不愿意这么做,隔着那条丝绸,粗粝的舌苔压过了******,他抬起眼睛看我,一双布满水汽的漂亮眼睛,眼尾扫上了暧昧的红晕。
左手游走在我的侧腰上,那里有一条蝎子一样长的伤口,蔓延到下身,诡异又色情。放在以前,亲吻这条伤口是他又一轮进攻的预告,今天的姿势做不到这样的,所以他那双灵活的手指,婆娑着伤口,勾起******边,毫不客气地按压着******,我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搂紧了他的脖子,他比我想得还要急切。
“黎深……”
“这么湿,好像不用扩张都可以直接进去了。”
“我太想你了嘛。”
他笑意更深,吻了我的嘴角,随着那些疯狂分泌的液体滑进了窄小的甬道。他的右手也没有空闲着,以前我捏他的胸口,我问他什么感觉,他说,想******,为什么呢?
黎深有些迟疑地回答道,捏揉胸乳的动作促进荷尔蒙分泌,进而******神经系统。
“就是会更想******的意思……”
“不用这样我也每天都想和你******。”
黎深好像很苦恼地摇了摇头,手上的动作不停,我被他弄得越来越兴奋,两条手臂搂紧了他的脖子,我的理智要被击溃了,铺天盖地的情绪包裹着我。
“上次你就被叫走了,接着我又受伤了,我们是不是最可怜的情侣?”
我能明显感觉到,黎深已经探进了第三根手指。他们都说,医生的手指最灵巧,我举双手赞同。无论是给我换药还是现在,他都可以让我舒服。
他没有急着回应我,而是吻在了我的肩头,借着这个位置,我也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脖颈。
“不是,我认为是最好的事情。”
“啊?”
“啊……哈……”
他的手指突然开始提高******的频率,每进入一次都把******撑得更大一些,他的手指修长,只是手指就可以碰到那些很隐秘的地方。
“啊——”
我突然发出了高亢的叫声,紧接着是片刻失神,回应我的,是更加激烈地抠挖。安慰的亲吻落在胸口,他的右手抚摸着我的头发,那些堪堪遮掩的布料全部落在了地上。
“黎深……呜呜……黎深……”
“我在,别害怕。”
不是害怕,是太舒服了。仅仅凭着手指就能******这件事情让我觉得自己在这场******中占了下风,黎深说过,我们之间的关系,主动权并不在他。
我又叫了他的名字,这回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我想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他心情极好地说了一句抱歉,然后抽出了手指,那双湿淋淋的手指摸着我的脸颊问,我可以进来了吗?
我往他的身上坐,手忙脚乱地拆掉了那块形同虚设的浴巾,那根粗壮的阳物几乎是弹跳出来的,我扶着就要坐上去,黎深制止了我。
“等等……”
“不要,直接进来好不好……”
他的眼神里面有些责备,从沙发缝隙里面摸出了一枚避孕套。我都没有理智再去思考为什么沙发缝隙了会有这种东西,他倒是不紧不慢地解释:“为了这些不时之需准备的。”
他套上的下一秒,我就坐下去了,只是这个过程没有那么顺畅,我的动作相当缓慢,分不清是他故意使坏还是情难自持。他挺弄腰肢,整个埋进去之后,给了我适应的时间。
“做得很好,乖孩子。”
他给了我一个奖励的亲吻。
他的******填满了我,强烈的饱胀感让先前漫长的扩张显得毫无用处。
他的手指穿过我的发丝,他又问了我一遍:“我可以动吗,或者你自己来?”
“黎医生,我想玩点不一样的。”
我悄悄晃着腰,被摩擦的感觉缓解了潮水般的情欲。于此同时,我牵着他的双手摁到了我的脖子上,先前那双手上沾着的粘液全部抹到了我的脖子上。
黎深挑了挑眉,听我继续说下去:
“我相信你。”
黎深轻轻地顶了我一下,我一阵惊呼,双手虚虚地搂着他。
“你想一个词,我随时停下来。”
“我不要。”
“你随便说一个,乖。”
他的下身动作并没有停下来,每一次都大有顶碎我的架势,他的双手抚摸着我的颈部,痒意让我越发想要完成自己的实验。
“绷带。”
我说。
他又亲了我一下,亲在右肩的伤口上。有时候我觉得,比起******,他更喜欢亲吻。
黎深收回了左手,右手虎口向上,握着我的脖子,手指避开颈动脉,轻轻一用力,窒息感让我本就混沌的大脑越发难以清醒。
我停下了动作,他却开始相当激烈地顶弄着我,粗壮的******撑开了内壁,每一次退到******,又直抵深处,他知道顶哪里会让我舒服,但不是每次都会遂愿,他要逼我自己去寻找,为了让我意乱情迷又不得要领,他可以一忍再忍。
前所未有的窒息感让我变得意识模糊,只能胡乱地发出******,******最后变成了呜咽,我出任务时,经常会遇到许多危险的情况,但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身体这样脆弱。在黎深面前,不光连我的意志,连身体也变得这样不堪一击。
我已经说不清到底是******还是别的什么,不知道是舒服还是难受,身体已经不在听从我的大脑,从内到外,向我的身体发号施令的是另一个人,我甚至无法意识到自己在发抖,而对方显然也被某种******所吞噬,那些疯狂的******和从不间断的亲吻就是证据,最后,只有我能听到的低喘直抵耳膜,喘息几乎变成了低吼。
我那些仅存的意识零零散散地拼成了一个词语——绷带。
我张了张嘴巴,一瞬间,带着腥味的空气灌进了我的肺里。黎深退出来的时候,我一把抱住了他。他一边拍着我的背哄我,一边给剥下来的避孕套打结。
“你爽得都翻白眼了。”
“黎医生不爽吗?”
“托你的福。”
他托着我的双腿,让我靠他更近一些,两个人的心跳声重叠在一起,我挂在他的身上休息,余韵退潮,意识逐渐回笼,身上盖着他放在沙发上的空调毯。黎深哄孩子一样拍着我的后背,空旷的客厅里只有屋外暴雨的声音,雨还在下,一点没有渐小的趋势。密集的雨滴在喧哗,像午夜的旧电视发出的雪花声,旧电视被留在过去,我们变成了隔绝在世界之外的孤岛。
我喜欢这样完全占据黎深的感觉,这很难得,短暂的欢爱像是从命运那里偷来的消遣。
我们泡在浴缸里,他把我围在他的怀里,而他一如既往地摆弄着我的手指,五根修长的手指穿过我的指缝,扣起来又松开。
“还要再来一次吗?”黎深从后背抱紧我的动作让水花扑出了浴缸,半干的拖鞋又一次被浸湿。
“你说******是最好的事情。” 我笑着调侃。
“我没有那样说过,我的意思是,爱你才是最好的事情。”
END
Notes:
啊啊啊
谢谢各位宝宝的喜欢,每条评论我都有看555非常开心!!
本意就是写一个忙忙碌碌的小情侣好不容易do上的故事,暴雨隔离出一个完全不被牵绊的世界,有点无奈但是至少有一些瞬间让一切都值得(悄悄说一个,好像没有宝宝发现的,其实本篇并没有说出安全词,而是在准备说出来的时候,黎医生停了下来(我真的非常希望官方能出个窒息play ok?要我叫你怎么赚钱吗狗叠
没想到凹三乙游玩家这么多哈哈哈
第一次收获这么多关注捏!(这就是流水破四亿的游戏吗 好强
祝各位宝宝和黎医生甜甜蜜蜜,欧气爆棚,生活愉快!!!(失语(鞠躬
2024/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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