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苏】蓝色之心

“起初你立了地的根基，天是你手所造的。它们将灭亡，但你仍在，它们都将像衣服一样破旧。就像衣服一样，你会更换它们，它们也会被丢弃”。——诗篇 102:25-26

苏新皓拥有一颗，血红的、跳动的心脏。

苏新皓觉得很苦恼，因为朱志鑫正顺着他的脚腕摸上去，他的功能（责任）里面并不包括这一项——当*********。
在触摸到他腿上的伤疤的时候朱志鑫顿了一下，抬眼看他，眉眼弯了起来，苏新皓意识到，七年前的那个男孩已经长大了，从前属于孩子的游戏已经不再适合他，所以苏新皓也不能再是一个男孩的玩伴，而是——

“无法解读。”
“什么？”
“我说，仿生人虽然和人类看起来基本相似，但是他们无法解读’爱’。”
“哦，所以他什么时候来，我都快无聊死了，每天都被困在屋子里。”朱志鑫把球扔到空中又接住，他素未谋面的生身父亲给他买了一个有市无价的最新型号的仿生人——给他一个被圈养起来的私生子当玩伴。
“已经到了。”
一个比他高大半个头的男孩走进来，脸上看起来很白净，看不出什么表情，看到朱志鑫的时候终于像是被摁到了启动开关，接过朱志鑫的球笑了起来：“嗨，我是Su。”
“简直看起来和真人一模一样。”朱志鑫过去掐了一下苏新皓的手臂瞬间出现了红色的掐痕，“会痛吗？”
“当然会。”苏新皓皱了一下鼻子。

苏新皓看起来太像“人类”以至于朱志鑫经常忘记他从小到大的玩伴并不是真正的人，当朱志鑫在他身上投入了太多属于人类的感情之后才想起来“无法解读爱”的魔咒。
他学着旧时代爱情电影里的主人公给苏新皓买了礼物，当他在月色下把闪着光辉的银质项链戴在对方脖子上的时候，仿生人的脸上没有惊喜没有感动，只有困惑。
Su的任务只有，陪着这个孤独的孩子长大，而不是以后。
“所以这是玩具吗？”
银色的链条在脖子上收紧，勒进皮肤，朱志鑫凑到他耳边问：“你不喜欢吗？”
“我喜欢。”
“喜欢……是什么？”

这个问题在几年后苏新皓被朱志鑫按到床上也没想明白。他刚开始挣扎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放弃了，刚见到男孩的时候，男孩才11岁，现在男孩已经比自己高，自己却没有再成长过。
衣服很快就被脱掉扔在旁边，男孩炙热的手贴在自己的腰侧，然后往下。
“血黑色的虚无开始编织，细胞之间相连再相连与那主干再相连……”
“你在念什么？”
“没什么。”这是他在基准测试前都会背诵的baseline，为了防止仿生人出现异常，总公司每个月都会让他回去做基准测试。
“那就不要再说了。”朱志鑫吻住他，把不安交换进唇齿里。
仿生人很少会流泪，他们不需要这么充沛的情感表现，但是今天他的眼泪无止尽地流进被单里，刚成年的人类男孩不知轻重不懂节制。
朱志鑫把头埋进对方的颈间，把吻痕和齿痕留在爱人身体，他近乎迷恋地去追寻一丝微不可闻的气息和断断续续的喘息交融一起。他固执地认为疼痛是苏新皓和人类之间链接，他把对方苦涩的眼泪吞进腹里，再把******灌进对方身体。

除了特殊型号的仿生人，一般仿生人是禁止与人类******的。但是这种情况屡禁不止，造世主（人类）已经给了与祂们一样的身躯，就很难完全在蔽之情感。苏新皓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爱在身体上留下痕迹，这很快就会消退，但是语言不会。
“就算我知道一切我也爱你。”
他在一个人类男孩的童年和青春里横亘了七年，苏新皓从来只把自己当作工具，这对于一个仿生人来说并没有错。轻飘飘的一句“无法解读”就把所有倾注的感情就抹去了，他本来就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已经成长的男孩不会再孤独，会跟更多的人类产生情感链接，是爱恨是遗憾都与自己无关，可是自己为何这么在意？
“你去哪里？”朱志鑫抱着手靠着门框看他。
“去总公司。”
朱志鑫走上前从背后抱住他，说：“你很快就会回来的吧。”
“嗯。”

“背诵基准声明。”
“血黑色的虚无开始编织，细胞之间相连再相连与那主干再相连。趁着那恐惧的黑暗，分明可见洁白水柱向上高喷。”
白色的房间里机器的声音“滴滴”不止，房间里过凉的冷气让他不适，他只想快点做完基准测试再回家去。
“你是否为某机构服务过？”
“他们把你关在牢房吗？”
“握着你所爱之人的手是何感觉？”
“他们是否教过你感觉手指相触？”
……
他对着摄像头靠着本能回答这些问题，机器的“滴滴”令他烦躁，在测试没结束之前他就知道结果一定非常糟糕，因为测试的时间长了一倍还不止。
终于越来越急促的“滴滴”声停止了，苏新皓松了一口气才感觉到手心传来的疼痛，指甲在不知觉中嵌进了掌心。
“你距离基准线非常远。”测试人员说，“亚当斯在办公室等你，你去一趟吧。”
苏新皓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掌心。
“握着你所爱之人的手是何感觉？”
疼痛的感觉。

“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Su，而且你最近的测试结果都非常糟糕，我强烈建议你结束这段任务，和你的任务对象道个别。”
“朱先生已经把我买下了不是吗，任务是否结束也不是你我说了算。”苏新皓低头扣着手心，根本不看亚当斯。
“是的，他已经买下你了，但是你的寿命也只有七年，不如享受一下为数不多的退休时光，别把事情弄得更糟。”
“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苏新皓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看到一辆飞行器停在门口，从车里跳出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孩，他三步做两步朝自己跑来。
“怎么过来了？”
“来接你呀。”
苏新皓把一句“没必要”憋回嘴里，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谢谢”。
“出去玩怎么样？”
“好啊。”没必要对仿生人说问句，因为我都会答应你。

朱志鑫在城里七弯八拐来到了DA乐园，唤作乐园实为市场，这里汇集了来自各地的各样商品，包括一些“违禁品”。
朱志鑫抓住苏新皓的手从飞行器上下来，两个人穿梭在拥挤的人群和嘈杂的声音中，苏新皓几次想说什么，都被周围的人打断。朱志鑫附耳凑过来：“Su，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这里看起来——不太安全。”
“没事，我已经来了好多次。”朱志鑫把对方拉进自己，一只掌心捂住苏新皓的耳朵，凑在他另外一只耳边一字一句说，声音如骨传导般清晰地一字一句地传入脑中。
朱志鑫带着他来到一个写着“ALIVE！LOV”的店门前，在门口就闻到了动物饲料和粪便混合的味道。店里面也是人头攒动，新世界（New Age）以后动物都纷纷灭绝，大部分的动物也是仿生动物，政府对仿生动物的数量有严格的控制，尤其是仿生宠物。
“Mic！我之前预定的兔子！”朱志鑫朝一个光头的店员挥了挥手。Mic从柜台后面拎了一个笼子出来，说：“付完尾款才能走。”
“没问题。”朱志鑫接过笼子，把手指伸进去触碰兔子柔软的皮毛，“Su，你摸摸看。”
苏新皓打开笼子门，把手伸进去轻轻覆盖上兔子的身体上，人造的，温热的，在颤抖的身体。他突然感觉到一阵恶心，把手收回来，闭上眼闷闷地说：“也许它活得比我更久。”
“什么？”朱志鑫一边扣上笼子门一边问，这里也实在喧闹，苏新皓又好像是自己自言自语。
“没什么。”
“回去再和我说吧，我们把兔子带回家。你说，就叫Alice怎么样？”
Alice。
自己的名字也是朱志鑫取的，本来他只有一个简单的代号“Su”，后来朱志鑫给自己取了“苏新皓”这个名字，金对日，皆是熠熠生辉。
“我说，兔子会比我活得更久。”苏新皓学者朱志鑫的样子在他耳边一字一句的说，“其实它也可以叫Su。”
“你说什么？”
苏新皓以为他真的没听清楚，打算再说一遍，被朱志鑫一把抓住他的手，问：“什么叫兔子活得比你更久？”
“我明年就不在了啊，仿生兔子……可以工作个5年吧。”
“什么叫你明年不在了？”
“仿生人的使用年限……本来就只有几年，朱志鑫，你把我的手弄痛了。”
朱志鑫这才惊觉自己的指甲嵌进了对方肉里。

朱志鑫以前也闹过脾气，但是和这次这样还是第一次。
他把兔子和苏新皓一起扔在了人声嘈杂的DA乐园，苏新皓看着兔子粉红色的瞳孔不知所措，Mic走过来拎走笼子，咧了嘴说了一句：“在想什么呢，两个假货（skin-job）。这你可不能拿走，他还没有把剩下的钱给我。”
苏新皓嗯了一声，生出一些“同病相怜”的苦痛来，说：“剩下的钱来我付吧。”
“哈？你？”
被人买下的仿生人是不具有独立购买物品的资格，但是朱志鑫给了他这个权限，他没用过几次，都是给朱志鑫买礼物，这次也是。

他回家的时候朱志鑫躲在房间里怎么也不肯出来，他抱着Alice站在门口难得感到了无措，他买的礼物第一次这么难送出，苏新皓只好自己给兔子收拾出一个窝来。
当天空完全垂成黛青色朱志鑫才露面，苏新皓已经在兔子的新家旁打了会儿盹。
“为什么从来没和我说过？”
“我以为你知道，在买下我的第一天不应该就知道吗？”
朱志鑫恍惚觉得是有人和他说过的，但他沉浸于有新伙伴的乐趣中从未在意，再后来，他几乎很少的时候才会想起苏新皓是仿生人，他刻意地忽略和遗忘两人之间无法弥合的矛盾——Su只是一个能陪伴他生命中十分之一时间的“人”。
人类的眼泪是咸而苦涩的，苏新皓很早就知道，他捧住男孩的脸去吻他的眼泪，已经偏离的baseline摇摇欲坠，痛苦像苔藓一样蔓延，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分别的绞心。眼泪像是唤醒蓝色之心的毒药，苏新皓勾住朱志鑫的脖子去咬他的唇，机器人三大定律第一条之不得伤害人类，坍塌的baseline却不顾一切，直到血腥味漫进嘴里苏新皓才松开，再看男孩已经哭得面目不清，啊，是眼泪模糊了自己的视线。
朱志鑫抵住他的额头，哑着嗓子说：“所以还剩下多少时间？”
“半年……或者几个月，我不知道，我本来应该在你成年那天就离开。”
“几个月……我甚至没办法好好爱你。”
“爱？或许这并不是我配拥有的情感。”
“你为什么没有在你应该离开的时间离开？”
“这是质问吗？”
“不……是感谢，至少我没有在我成年的那一天失去所有。”
“亚当斯也问过我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有回答出来过，我想，我确实是无法解读爱。”
“你已经回答我了不是吗。”

是因为无法解读的爱。

******的时候苏新皓有一种要被对方揉入骨血的感觉，好像自己下一秒就会消失。他把手指插入朱志鑫的发间，朱志鑫抬起脸，哭过的眼睛还是红的，脸上湿漉漉的，苏新皓去擦他的眼泪却擦越多，像是往后几十年的情感都要在今天漫出来。苏新皓终于理解了“没法好好爱你”是什么意思，如果人类可以相伴几十年，他们可以在这几十年创造情感和回忆，可时间就要在这就戛然而止。
那就爱吧，爱吧，那恨意都发泄出来。
苏新皓咬在朱志鑫的肩上，把犬齿埋进朱志鑫的皮肉里。仿生人不能伤害人类？去你的。这是爱，爱就是疼痛，是恨，是人类最浓烈的情感。朱志鑫吃痛肏得更深，仿生人白净皮肤上留下道道红痕，******的液体涂满小腹，身体里也被搅得一团乱。苏新皓有时候觉得自己像是一条鱼，被刮去鳞片，被开腹部。他张开嘴大口的喘息着，朱志鑫捞起他的腿折在胸前，他把背弓起来，这个动作让他特别受制于人，也让对方肏得更深，他的五脏六腑都被搅乱，被掏出，像是无数在在解剖台上的仿生人“前辈”一样。他也在哭，眼泪和汗水在脸上混做一团，头发黏在额头上又被拨开，吻细细密密地落在额头上、眼睛上、唇上，然后咬他的喉结、他的锁骨、他的乳晕、他的小腹、他的大腿内侧。朱志鑫，你是狗吧，你是爱咬人的狗。苏新皓摸着朱志鑫的脸说。
“我是狗，我是狗就好了，那我可以用一辈子来陪你。”
苏新皓哭得更厉害了，感情像是破壳的雏鸟，外面的世界这么精彩却这么痛苦。苏新皓用手臂环绕住朱志鑫的脖子，说，再亲亲我吧。
吻夺走了空气，交换唾液，带来情感。苏新皓舔了舔朱志鑫唇上前面被他咬破的地方，他想，原来他之前从来都没有理解过男孩的感情。莫名其妙的红脸或者红脸，或是雀跃，或者生气，原来都是爱呀，现在都是遗憾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朱志鑫经常哭着醒来，惊慌地去摸苏新皓的脸，耳朵贴近他的心脏。然后他们亲吻，有时候******。
日子一轮轮烧过去，当男孩再一次点燃生日蜡烛，故事也结束了，Alice那位梦游仙境的兔子小姐却一直在。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