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赤】Neverland

「你相信這世上永無島嗎,那種沒有煩憂,永遠長不大的島。」

 

木兔站在陽台凝望漆無際的夜空,難得他們所在的地區沒有零星的砲火,剩下寥寥幾顆星星懸掛,也算是平靜。

 

赤葦先是思考了一下,他很久沒聽過別人提起這個只會在童話書上看過詞彙,接著以一貫理性冷靜的態度認真回道:「人不會長大,就不會得知更多殘酷,或者慾望也不會有那麼多。」

 

沒有慾望,那大概亦不會為了他們如今站在的地方,而爭了個你死我活。

 

「木兔前輩這樣問,是因為前幾日的突襲吧。」

 

赤葦心細如塵,自然聯想到前幾日木兔出任務時碰到的突襲事件,甚至對方挑的地方不是什麼要點,而是普通不過的一般學校,孩子們一個個屍橫遍野,原本純真快樂的臉龐都紛紛染上恐懼驚慌,肆意享受的課後時光,卻成為他們的人生終點。

 

這讓木兔氣憤至極,因為大人們的利慾熏心就不該由孩子來承受。

 

世界不會為了誰而停止所謂的成長,甚至只會越來越糟,這道理他們早早就懂。他們都是過來人,也明白那段被奪去的快樂時光是永遠都回不來了,不管是木兔還是赤葦,即便他們早就認定彼此,也知道心底的那塊遺憾是沒法完全彌補。

 

他走到木兔面前,身高一米九的對方在月色下也顯得異常脆弱,他默不作聲地從後擁著對方,墨綠的翠眸眨了眨,想了想,一向能言善語的他還是沒能道出半句話去安慰對方。

 

他們都是一樣出生於戰亂的時代下,是「所謂被時代所選中的孩子」。木兔從一大群孩子堆裏掙扎而出,為生存頭也不回逃出販子手中,幾經輾轉來到這裏加入組織;赤葦則從砲火中倖存下來,為免被活捉而獨自東躲******,最後在山窮水盡時被組織救起。

 

一開始的加入也只不過為了生存,他們學搏鬥、學槍械、學暗殺,木兔因為良好的體質而在一眾成員中脫穎而出,小小年紀就加入要員部門,成為組織不可多得的新星。赤葦也不遑多讓,學習能力極強的他也加入情報部門工作,後來被委託成為木兔的新聯絡人,兩人才開始有所交集。

 

可赤葦在接手後才發現,原來所謂的新星王牌,也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王牌。

 

木兔在生活上意外地神經比較大條,雖然不礙他的生活起居,但一開始還是讓赤葦很頭痛,甚至懷疑對方的外號「梟」的真假,直到兩人第一次合作後,他才對這位王牌的能力刮目相看。

 

因為這不僅是厲害而已,更像是星星一樣閃閃發亮的。

 

他們第一次的合作是竊取政府機關內的機密文件,木兔單槍匹馬就搞定了政府森嚴的守備,不用吹灰之力就拿到了文件,而面對幾乎要發現他的警衛,他的解決方法相當直接了當,不用暗器,不用外物,只用搏擊就把人一命嗚呼。

 

「木兔那小子絕對不是個好惹的對手。」

 

赤葦記得前輩們對木兔的評價大多如此,天資很高,能力突出,才會受到組織的重視,而平日跟大家也是打成一片,是要員裏備受寵愛的么兒。

 

後來他們確認關係後,赤葦對木兔的看法又改變了,看似殺伐狠絕的他其實比誰都更直率且真誠,尤其是對自己,木兔一向給予自己的愛是熱烈的,是毫不掩飾的,可這倒讓自己猶豫已久,就只怕這份愛他無法承受太久,然後像飄落的雪花消散溶解,連痕跡都不留。

 

對於這早就錯亂的世界,這早就見怪不怪了。

 

「赤葦?」

 

木兔對於赤葦這樣的擁抱早已習慣,也算是對方難得顯露的脆弱,他知道對方肯定是想跟往常一樣說什麼來安撫自己的情緒,但對方才多大呢?甚至比起自己還小了一歲。他們並不是神,只是人,這樣沈重的情緒任誰都沒法承受,他們也不例外。

 

他輕輕放開了赤葦,卻發現原來對方哭了。淚水沾濕了翠眸,正撲簌簌掉著,赤葦想用手背擦掉,可越擦越多,搞得一向為人處事一絲不苟的他有點狼狽。

 

但月夜下哭泣是有好處的,赤葦至少是這樣覺得,因為哪怕哭也好都未必會被人瞧見,只是哭在衣服上也只有沾濕的一小片,等乾透了就會消失,誰也看不到。

 

「沒什麼……沒事的,木兔前輩……」

 

赤葦早就對生離死別麻木了,因為看得夠多,接觸得夠多,他早就這些沒有感覺了,甚至可以憑著事後的資料跟圖片而還原事發經過。但這不代表他習慣,一日還有戰亂,他們一日都得存在,日復日過著顛沛流離,不知明日事的生活。

 

從前的自己興許還會想,一個人了無牽掛地過活,有生之年能為組織鞠躬盡瘁就足夠。可自從跟木兔相遇後,他知道他的人生從此就有了牽掛,有了那個值得讓自己擔心安危,每日祈求能平安歸來的對象。

 

只是他都會怕,怕那日對方會離自己而去,把牽掛又一次成了遙不可及。

 

「沒關係,京治。」木兔輕輕摟著赤葦,把頭靠近自己肩窩裡,「你慢慢說,我在。」

 

就像童話書裡一樣,會飛天的少年一直是鼓舞人心的對象,帶領大家在那片長不大的永無島裏自由探險,完全不顧外面凶險無情的世界。

 

而對赤葦京治來說,木兔光太郎一直是他的永無島。

 

「沒有……我突然在想,如果我們都沒有活得過明天,那怎麼辦。」

 

對他們而言,能活一日就一日,長期暴露在敵方視線裏的他們早就試過無數次被暗殺,甚至有出高價要他們的人頭。赤葦怎都沒法忘記有次木兔就在自己面前中槍倒下,他從身後某大廈一隅的反光得知是某組織的狙擊手暗殺了木兔,而那次的子彈也幾乎要了對方的命,只要再偏移多幾公分,他就沒有這個命再為組織效勞。

 

今日是孩子,那明日又該到誰倒下,面目全非地含恨離開呢?

 

見木兔遲遲沒有回應,赤葦急著解釋:「抱歉,我是不是……」

 

「既然不能活到明天,那就由著現在這樣吧。」

 

木兔伸手,直接把赤葦又擁緊了一點,他是沒法給出什麼有效的承諾,至少在他眼中這樣的承諾反而會成了一種制肘,可他又道:「但這樣抱著京治直到終結,也很不錯啊。」

 

「不過我在想,若還能活到明日,我還是想吃京治做的烤肉。」他親了下赤葦的臉頰,用他一貫的真誠語氣道:「所以在此之前,我們還是要用盡全力活過今日才可以啊!」

 

「所以不要猶豫地前進吧,為了未來,為了未來孩子們的自由。」這是前輩很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對於未知的未來裏,興許我們是無能為力;但對於可控的今日,興許我們還是可以奮力一搏,去尋找所剩無幾的自由。

 

「也對呢。」

 

赤葦伸出手回擁著木兔,他安心地靠在對方身上,像此刻他站在永無島裏,擁抱了屬於他的世界。

 

「那明天早餐做烤牛肉飯糰吧。」

 

「我的那份要雙份烤肉!」

 

–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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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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