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在重庆塔结束三年的基础训练后，苏新皓递交了自己的结业志愿，他刚从首席办公室里出来，就撞见了早在门口等他的张极，当然他一早就感知到了，但还是很夸张地说，“你吓我一跳！”
“你哪儿有这么容易被吓到？我们排名第一的重庆塔唯一Princess哨兵。”
苏新皓在13岁觉醒后就被送进了圣所，一年后又因为总部高层人员调动，被人为操作转去了重庆塔，并在那里留下了各项数据排名第一的永远不败战绩。
“首先，这个第一我只认一半哈，我只是在新人里是第一，”苏新皓虽然长相还算清纯，骨架也比一般哨兵要小一圈，但说起话来一板一眼，放到现代用语里就是完全直男思维哨兵，他义正词严，“但公主，我绝对不是。”
事实上公主这词并非张极发明专利，而是现任重庆塔首席哨兵宋亚轩亲自赐名，后被张极发扬光大，塔里跟他关系过得去的同僚们都喜欢拿这个来逗他，这样看来，似乎还是张极的错。
“好嘛，所以你选了哪里？”
“我还能选哪儿啊？”
“河南？这就决定了？你爹妈怎么又把你一个人……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就不能留在重庆塔吗？”
当年人员调动，苏新皓他爸妈被派去了总塔，却没带着苏新皓一起去，反倒是把他托付给了宋亚轩跟刘耀文，说是既让孩子有个幸福快乐的家庭氛围，又能有张真源这个重庆塔首席向导鞭策他茁壮成长，因此张极原本的三口小家忽然空降一个好兄弟，有时候他爸妈待苏新皓比自己还亲，又因为塔内管理森严，鲜少娱乐，大家休息聚在一起时间基本上都是在聊天八卦，无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些苏新皓难道是私生子的流言蜚语，但这并不妨碍他俩感情依旧，若不是因为他俩都是哨兵，估计会依照塔内守则理所当然地牵线搭桥结合成为伴侣，但每当想到这些，苏新皓都一阵恶寒。
“什么意思？你嫌弃我？”张极开玩笑质问他。
“不好意思，但你真的不是我的理想型。”
“你也不是我的理想型好吗！”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他俩才能一直当好兄弟，绝不会产生其他情愫，也很难成为情敌。
虽然塔里一直提倡结合自由，但如果一直都匹配不到合适的对象，总塔也会根据大数据进行配对，毕竟哨兵向导都属于稀缺资源，向导更甚，需要合理高效利用，这也导致一些偏远地区或是小型塔会出现一个向导同时服务多个哨兵的状况，按照最近一次考核数据测算，苏新皓和张极以及其他几个哨兵的初次评估等级已经可以到达A，但重庆塔新生里可以拿到A的向导，有且仅有……一名，这也意味着当向导不够分配时，一名A级的哨兵可能需要多名A级以下的向导与他进行小组合作，毕竟对于等级过低的向导而言，为高等级的哨兵进行精神梳理无异于是一种逆向精神折磨。但与之相反，一名高等级的向导可以同时服务多位与他平级或是等级低于他的哨兵。通俗点说，A级及A级以上的向导就是一个移动大血包。
「叮咚—」
每到中午十二点，重庆塔内便会响起类似普通人类学校里下课铃般的音乐，以至于时常有刚来的新生怀疑或许首席的精神体是猪。
“哟，这么准时。”
左航端着他那满满当当的饭盘走来，肩上停留着一只毛发顺亮的啄木鸟，那是他的精神体，作为重庆塔新生代里唯一一名的A级向导，享有珍宝级别的优待。“上次我休假回老家的时候见到隔壁邻居家的小狗生孩子，你也知道那种小土狗一次能生一窝，小狗崽子稍微长大一点儿就每天一窝蜂地围着要喝奶……有时候真觉得这和在塔里当向导也蛮像的。”
虽然在向导面前，哨兵们确实都是一群嗷嗷待哺的小崽子，但听左航如此类比自己，作为被供给的哨兵，苏新皓跟张极对视一眼，达成共识沉默不语，安静扒饭。
每次苏新皓跟张极一起吃饭的时候，他都会怀疑张极到底是不是哨兵，毕竟哨兵五感极强，塔内供应给哨兵的饮食大多都平淡无味，味同嚼蜡，但张极却总能吃得津津有味。
“是不是左航偷偷帮你调低五感了？”
苏新皓提出质疑，又望向一起吃饭的左航，左航虽然是个向导，日常没有那么大的训练量，胃口却极好，怎么吃都不胖。每当这俩人坐在一起的时候，苏新皓都觉得自己在看下饭美食节目真人版。
“你怎么不吃了？”左航停下来，想了想，“哦，忘了。你味觉失调。”
“还没好？”张极也问他。
“没有。”苏新皓用筷子搅了搅碗里的饭，他已经失去味觉一个星期了，原因至今不明。就连首席向导张真源亲自帮他调节五感，都没有作用。
“所以……因为这个你去不了总塔？”
总塔向来对哨兵向导的数据考核要更严格些。
“那倒不完全是因为这个。”
由于苏新皓五感失调，张真源在与塔内生物医疗团队沟通后提议让他注射一些向导素进行辅助治疗，这是苏新皓第一次注射向导素，向导素，主要用于抚平哨兵的狂躁症以及引发的相关病症，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种被严格管控的镇定剂，但苏新皓在注射后并未有任何反应，塔内相关研究人员只好将他的相关信息数据递交给总塔，“总部推测我可能是向导素免疫。”
“什么意思？”
“也就说，或许我并不需要一名向导，以及与他结合。”
一名哨兵不需要向导的辅助配合，不一定是坏事。重庆塔内便有过先例，首席宋亚轩就是一名对绝大多数向导素免疫的哨兵，大概也因为这样，他才能不与某一名向导强制绑定，而是跟同样是哨兵的刘耀文长久地生活在一起。但前提是哨兵的精神状态相对稳定，不会因为离开了向导的安抚而陷入狂躁。
左航思考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他，“你该不会真是私生子吧？”
“你有病吧。”
苏新皓跟张极异口同声说。
“干嘛这么大声吼我……”虽然左航声音平稳，但在他肩上扑腾翅膀的啄木鸟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没过几天，苏新皓被刘耀文叫去面谈，大概意思是总部希望他能去杭州。
“杭州？”
“杭州塔刚成立没多久，你去的话估计没几年就能当上首席。”刘耀文见他有些犹豫，又问他，“难道你不想当首席吗？”
“倒不是不想，”苏新皓的爸妈以前也是塔里的首席，他遗传了他爸妈的热血因子，从小便高要求自己，说什么不想当首席那必然是假话，但他有些不理解，为什么总部不派现有的高级哨兵过去，反而要他一个新人，如果有一名经验丰富的前辈坐阵，不是更好吗？
“那您为什么不申请过去呢？”其实刘耀文算是一个很好的人选，毕竟一个塔里只能有一个首席哨兵，难不成刘耀文就那么不想当首席，苏新皓可不信。
“我？我去干嘛？”刘耀文不明所以，“我家里人都在重庆塔，我跑杭州去干嘛？”
这时候苏新皓才意识到他其实是一个真正的异乡人，他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并不在他的身边，虽然他也早把重庆塔里的人当作是自己的亲人了。
“没关系，你先想想。原本应该让那两个首席来跟你说的，但他们又不好开口，只好让我来……唉，我也知道你想去总塔。”毕竟大家一起生活那么久了，刘耀文多多少少能猜到苏新皓的心思。“如果你实在不愿意的话，就留下来，其他的不用担心，重庆塔帮你扛了。”
“好的，谢谢哥。”
所以，有时候血缘并不是那么重要，是哨兵还是向导也不那么重要。
苏新皓回到自己的宿舍以后给总塔发了一条通讯，大概意思是想问问马嘉祺跟丁程鑫的看法，自己应不应该去杭州塔。虽然苏新皓可以说是被半放养了，但遇到这种人生大事，他还是想让自己的家人帮忙参谋参谋，也算一种家庭幸福吧。睡醒第二天苏新皓便收到了回信，只有六个大字：遵循你的内心。
既然如此，苏新皓便打算前往杭州塔，开启属于他自己的新生活。在重庆塔里生活久了，即使平常再有什么矛盾纷争，也都算是一家人了，只是苏新皓在来给他送行的人群中发现了一个不太一样的人，本来他就在等张极，这么重要的时刻，也不知道这小子跑哪儿去了，前往杭州塔的飞行工具就要启程，才见张极大包小包地迎面跑来，他背着的那些东西也不像是为苏新皓准备的。
“你再晚点，就没办法跟我说再见了。”苏新皓不禁埋怨他。
“什么再见？我跟你一起去啊。”
“？”
见张极这幅认真的模样，他应该不像是在开玩笑。
“怕你一个人孤独。”张极坐下来喘了口气，慢慢解释，“你不知道我用了多长时间才说服张真源，甚至不让我去的还不是我爸妈！”
“为什么？”苏新皓给他递了瓶水，如果这个时候有向导在就好了，能够立即帮张极调节五感，安抚他的情绪，降低劳累，“他想留着你当下一任首席。”
“大概是这样吧。”
“那你还跟着来？”虽然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但苏新皓目标明确，“我可不会因此就把首席的位置让给你的。”
“我还需要你让？再说，说不定哪天你爸妈就把你又抓回总塔了，或者我被抓回重庆了，杭州……你有认识的人吗？”
“没有。”苏新皓的交友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都是围绕着他爸妈以及张极的家庭成员展开的，而在这些人里，确实很少听说过关于杭州塔的人和事。
“我爸说，现在暂时顶替杭州塔的向导是他的朋友，你爸妈也认识，贺峻霖，你有印象吗？”
“好像，隐隐约约有见过面吧，或许是在小的时候？”苏新皓对于太小时候的事情已经很模糊，只是很碎片化地记得似乎见过一个叫贺峻霖的人，以及他的家庭成员，但其他家庭成员有什么人，是谁，他记不起来。
“是吧，我也觉得应该是小时候见过，但现在全忘光了，真是金鱼脑袋。”
“可能你需要吃点儿蜂蜜补补了。”
“大哥，我的精神体是袋熊。他才不吃那玩意儿。”张极翻了个白眼，苏新皓总爱说他的袋熊是小熊维尼，而此时那只袋熊正坐在张极旁边悠闲地吃着牧草。
“不知道杭州塔会不会遇见我命中注定的向导呢？”张极冷不丁地冒出这样一句。
“哟，这就开始幻想了，不过，你到底喜欢怎样的向导啊？”
“不知道。大概是可爱的吧？”
张极自认为还没有形成完善的感情观，他对于哨兵向导结合与感情关系构建的认知完全基于他爸妈的恋爱故事，毕竟刘耀文总是夸宋亚轩很可爱，当然张极也觉得宋亚轩作为一名哨兵居然也可以是可爱的，那么他对于另一半的美好幻想当然也是可爱的。
“需要比航酱还要可爱吗？”苏新皓问。
“关左航什么事？”
“不知道，可能因为我们也不认识其他向导吧。”但苏新皓想了想左航的那只啄木鸟，这也可以称得上是可爱吗。
“那你呢？”
“以前的我吧，希望可以保护我的向导，就像王子保护公主那样，但现在我对向导素免疫，我不知道这样的我与一个向导结合，他还能不能有被绑定的安全感……所以，可能还是看感觉吧。”
“那不还是看脸。”
“你不看？”
“我又没说不看。诶，所以你爸妈就是公主与王子的相处模式吗？”
“应该也不是吧。”苏新皓想了想，这种模式似乎有些恶心肉麻，“但他们对我确实是把我当成小王子了。”
“我感觉吧，你骨子里还是喜欢强大的向导，而不是柔弱的向导。”
“你又知道？”
“直觉吧。”可能因为张极的父母都是哨兵，物极必反，他似乎也具备一些向导的特征。
在杭州塔接应他们的是贺峻霖。作为一座新成立不久的塔，无论是外部装横还是内部构造都比重庆塔要现代化很多。张极在见到贺峻霖以后便亲切地叫他小姨，他的这个称呼使贺峻霖呆滞了一秒，然后咬牙切齿地表示自己绝不放过刘耀文。
虽然张极内心冷汗狂流不止，但幸亏贺峻霖不会放过的是刘耀文而不是他，所以说出门还是要靠父母，当然也可能因为他们暂时也没有什么朋友可以依靠的。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贺峻霖，如你们所见，我是一名向导，也是杭州塔暂定的指挥官。”贺峻霖打算先带他们简单参观一圈杭州塔。
“指挥官？”苏新皓不免提出疑问，这是在重庆塔里没听过的职称。
“是的，因为杭州塔是新建的，还没有最终决定塔内的首席，我暂时来这边担任指挥官的角色。”
他们经过中庭的空中走廊，在这里可以看见远处的操场上似乎有一列哨兵在排练，张极随口一问，“那咱们塔里没有哨兵指挥官吗？”
“死了。但也不是真死了，反正你们就当他死了吧。”见两个新来的小家伙们一脸惊恐，贺峻霖赶紧安抚他们，“哈哈，开玩笑的，哨兵指挥官他……最近去其他塔里开会了，到时候等他回来再跟你们介绍吧。”
苏新皓跟张极对视了一眼，两人直觉这杭州塔里的人际关系远比他们在重庆塔时要复杂。
虽然哨兵指挥官现在并不在塔内，但贺峻霖还是打算先领他们过去操场那边熟悉一下，毕竟从今天起，他们就要一起学习生活的队友了。
朱志鑫跟余宇涵正在人工操场上闲聊，两人的目光不自觉地转向中庭的空中走廊，虽然距离遥远，以普通人的视力是什么也看不清的，但他们俩，一个靠视觉，一个靠感知，就是“看见”了出现在那里的人。
“塔里来两个没见过的人。”余宇涵说，此时他的精神体灰狼正在跟一条黑不溜秋的类液态生物纠缠打闹。
“是哨兵。”朱志鑫补充道。
“终于有新人啦，”穆祉丞抱着足球跑过来，他的精神体貉突然冒出来，也加入那两只正在打闹的精神体一起嬉戏。
“别看了，是哨兵。”余宇涵立马给他破了一盆冷水。
“哨兵？哨兵怎么了，哨兵不好吗，难得又来了新人，如果不是因为杭州塔是正式收编可以按时休假回家，我爸妈还以为我被人拐到什么深山老林里了，连人都见不着几个。”
没过一会儿，指挥官贺峻霖就领着这两个新生哨兵来到操场向他们走来，朱志鑫跟余宇涵很有默契地一起看向人工草地，假装好像不知道塔里来了两个新人哨兵似的，穆祉丞冷眼旁观，心想这又是在装什么。
“跟你们介绍一下现在塔里的几个A级哨兵，哦，左边那个不是，他是向导。”贺峻霖边走边说，于是苏新皓跟张极的视线便都聚焦在了朱志鑫身上，贺峻霖又问他们，“你们塔里向导多吗？张哥那种不算，就是新生代里。”
“只有一个。”苏新皓回复说，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个左边的向导很眼熟，但他又不觉得他们之前有见过面，只好向张极眼神求助，张极没懂他什么意思，回了一个呲牙咧嘴的笑容，苏新皓不得不刻板印象，哨兵可真是一群头脑简单的单机人。
“那他可真是个宝贝，我们这儿稍微好些。”贺峻霖刚想继续介绍杭州塔内的情况，他的通讯器却响了，应该是有些比较紧急的事情，只好把新生交付给面前的这几个还算值得信赖的优等生们，“这是刚从杭州塔来的新生，你们带他们继续熟悉一下塔里，我有些事情要先回趟办公室。”
“没问题！”穆祉丞很开朗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虽然贺峻霖是塔内指挥官兼半个首席，但就跟宋亚轩张真源似的，没有架子，平易近人，因此很多塔内的人员都把他当作哥哥来相处。
余宇涵在旁边偷偷跟朱志鑫说悄悄话，“那就让恩仔自己带他们逛吧，我可对哨兵没有太多兴趣。”见朱志鑫并没有回应他，余宇涵又问他，“干嘛？这么有责任心？”
朱志鑫忽然用手肘重击余宇涵，又等贺峻霖走远了，才开口：“我是朱志鑫，他是余宇涵。”
“我叫穆祉丞，我们边逛边说吧，对了你们喜欢踢足球吗？”
苏新皓跟张极有点儿被穆祉丞的热情感动，毕竟剩下的那两位远没有面前这位看起来好亲近。
穆祉丞走苏新皓跟张极中间跟他们介绍塔里的区域构造，后面跟着在他看来巨装的俩人。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们的精神体是什么呢？”
此时穆祉丞的貉冒了出来，独自在前面领路，张极问他：“你的精神体是小浣熊？”
“亲爱的，那必然不是的。”对于自家精神体经常被认错，穆祉丞已经习惯了，“它是貉，你说的小浣熊是獾，他们之间很像，但不同的是……要不还是一会儿我们去图书室借本动物世界大全看看吧。”
“没关系，是貉，我们会记住的。”苏新皓接过话匣子，刚准备介绍自己的精神体，突然感到自己的脖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叮了一下，是蚊子吗，还是说杭州塔里居然还有人的精神体是蚊子，苏新皓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并没有流血，张极留意到苏新皓的动作，发现他脖子上出现了两个黑色的小点，远看像两颗小痣，但更像是被类似蛇的生物咬了一口，毕竟总不能是吸血鬼精神体吧，张极心想，这真的有点儿好笑。
“没事。”苏新皓认为这并不是什么很天大的事情，反倒是穆祉丞转头看向一直在后面跟着的朱志鑫，但朱志鑫却没有怎么回应，只是说想跟余宇涵一起先回宿舍休息，一旁的余宇涵小声问他：“我有说吗？”
穆祉丞心中了然，便也没再追问些什么。
送走了两位言行举止都非常诡异的哨兵跟向导，他们三人都心照不宣地假装无事发生继续往前走，还是苏新皓出于好奇问了句：“他们是匹配了的哨兵向导吗？”
“当然不是！”在穆祉丞看来匹配结合似乎还是很遥远的事情，“怎么说呢，朱志鑫他现在应该算是大家的向导。”
“可是刚才不是说杭州塔里不止有一位A级向导吗？”苏新皓接着问道。
张极能感受到苏新皓似乎对这名叫朱志鑫的向导很感兴趣。
“确实不止一名，还有其他的向导，嗯……等你到时候见到他们就知道了，志鑫哥他可以算是无私奉献的好大哥了。”见两个新人似乎并不是太相信的样子，穆祉丞又解释说，“志鑫哥他虽然长了副冷脸，但他对人很好的，我们这么多人的精神疏导都是他一个人做的呢。”
“那看来他的能力很强大。”苏新皓判断说。
强大，向导，张极算是明白为什么苏新皓对这个朱志鑫那么好奇了，这不就是他的理想型，原来是一见钟情呀，怎么，之前不还说自己看感觉，不看脸吗，真是个大骗子，张极心想。
“是啊，”穆祉丞继续弘扬他志鑫哥的伟大之处，“毕竟精神疏导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嘛。而且志鑫哥虽然是个向导，但他也提出要主动参与我们哨兵的训练，这就是为什么刚才他会跟我们在一起的原因了。是不是超级厉害？好了，这里就是哨兵的宿舍区，我猜你们应该也是被分配住在这片儿的，我们这儿应该跟你们在重庆塔里一样吧，都是一人一间，不过你们可以申请当邻居舍友，假如你们关系很好的话……额，你们关系应该不差吧。”
“我们关系一般，”张极开玩笑说，他突然想逗一逗这个长得像小孩的哨兵，“开玩笑，我们几乎是亲兄弟一般长大的。”
“那就好，你吓我一跳。”
不知道为什么，穆祉丞有种预感，以后的生活会变得更加丰富有趣起来。
穆祉丞好人做到底，又带着两个新人办理好了资料录入、宿舍入住等手续，一系列忙完已经晚饭时间，他提议可以一起去饭堂吃饭。
“你们吃饭时间没有闹铃提醒的吗？”张极问他。
“闹铃？我们没有这种东西，大家都是按时间或者需求来食堂吃饭的。”
“我们重庆塔是有吃饭闹铃的！”说到这里，张极又想起前几天还在一起吃饭的左航，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他们选好饭菜后，坐到了饭堂比较的角落，因为是晚餐时间，饭堂里的人还是比较多的，但大多数都是比较低等级的哨兵。苏新皓观察四周，没有看见下午临时逃跑的那两个人，反倒是注意到几乎是坐到了他们对角线的另一边，有一个正在独自进食的人，苏新皓保守估计应该是个级别不低的向导。
穆祉丞留意到苏新皓目光所及之处，解释说：“他也是个A级向导，叫邓佳鑫。他人也不错的，只是……他的向导素有点儿不稳定，所以一般都自己呆着。”
“向导素不稳定？”
“嗯，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
“不过，他是不是也叫鑫。”张极忽然联想到。
“对啊，他们都是三个金的那个鑫。”穆祉丞并未多想，直接回答。
鑫，只有苏新皓意识到了这代表些什么，在塔里，但凡是名字里带“鑫”的，他们的精神体都不是普通的动物。那下午见到的那个向导……到底是什么东西咬了他一口呢，苏新皓默默思考。
邓佳鑫在吃完饭回宿舍的路上遇到了个不算是认识的半陌生人，应该就是刚从重庆塔过来的其中一个哨兵，他问：“这里可不是哨兵靠近来的地方。”
哨兵向导天生相互吸引，但向导在生理上仍处于弱势，为了避免哨兵强制向导结合以及其他不必要的麻烦事情，一般塔都会将他们的生活区域分隔开来，而所有曾经在塔里生活过的哨兵向导也有一定的自觉。
“嗨，我是苏新皓，今天刚从重庆塔过来的，一不小心走错了。”苏新皓倒是没有什么顾虑，“你不用担心，我是个向导素免疫者。”
“那我不应该更加忌惮你吗？”邓佳鑫没理解他的逻辑，也不相信他的说辞，“毕竟向导素对你没用，不是吗？”
“是，但是！我是个对向导几乎没有需求的人，这代表什么呢？这代表我们可以抛开哨兵向导的这层身份阻隔，认认真真地交朋友，你觉得呢？佳鑫。”
好天真阳光的人，居然会想着来塔里交朋友，邓佳鑫心想，他们杭州塔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了，但他还是冷着脸回答：“别这样叫我，我们似乎还不是很熟。”
“没关系，我们以后就会慢慢熟悉起来了。”苏新皓原本想很友善地拥抱一下对方，但介于对方向导的身份，最终也只是跟对方挥了挥手，就先快步离开了，毕竟张极应该还在找他。
感知到苏新皓已经走远了以后，邓佳鑫才对着转角的阴影处问：“站多久了？”
“我没有偷听你们说话，”朱志鑫慢慢走出来，身后跟着一大片黑色的东西，似乎是个活物，“一个哨兵来向导的宿舍……”
朱志鑫还没说完，邓佳鑫先打断了他：“你别跟我说你是担心我。你跟他认识？”
见朱志鑫似乎是不想回答，一般人可能就不再追问了，但邓佳鑫不在乎那些，他一语中的，“那为什么你的龙咬了他一口？”
朱志鑫回到自己的宿舍里，坐在床上，沉默不语，他的精神体，一条黑色的龙，已经恢复了它完整的形态，盘旋在半空中，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些什么，那么大的一条龙，望着自己的主人，却一点儿也不敢动弹。
其实也不能怪他，朱志鑫心知肚明，又躺倒在床上，龙立即缠绕上来想让朱志鑫摸他的头，以示歉意。再怎么怒自己不争，朱志鑫也没想把责任推卸到自家龙身上，毕竟精神体的行为是主人内心的现实反映，结果刚见到人家第一眼就冲上去咬了一口，像是在做什么领地标记一样，朱志鑫觉得自己好丢脸，不过幸亏苏新皓应该是没反应过来，他身边也不存在多嘴的人去好心告密。
一开始大家也都以为朱志鑫的精神体是蛇，毕竟他妈的精神体也是蛇，要么就顺水推舟到他妈身上好了，朱志鑫心想，但这样好像又有点儿太对不住贺峻霖，真是有点儿不孝了，估计被他爸知道后还要被揍一顿。朱志鑫刚觉醒的时候，这只龙还是很小一条，只是后来越长越大，幸亏平时还能以缩小版的形态示人，不然朱志鑫走到哪儿，身后都跟着乌泱泱的一片东西，他还怎么生活，谁又愿意跟他当朋友，想到这里，朱志鑫不得不又在心里埋怨，为什么苏新皓主动跟邓佳鑫交朋友，是因为邓佳鑫的向导素不正常，还是说因为见到他形单影只的觉得可怜？那他见到自己的时候怎么什么话都没讲，他为什么突然向导素免疫了，他不想跟自己交朋友吗，苏新皓难道没有认出他吗，苏新皓怎么可以不记得自己了！朱志鑫越想越生气，轻轻推开缠在自己身上的龙，进了浴室。
趁着自己主人去洗澡的空隙，做错事的龙偷偷飞了出去，打算去为自己所做的事情道歉。
朱志鑫对此毫不知情。
第二天早上，朱志鑫在饭堂又遇见了苏新皓，当然他们以后也经常见面，他希望是每一天都见。
“佳鑫宝贝！”
朱志鑫听见苏新皓喊邓佳鑫的名字，带着自己的那个哨兵朋友过去跟他坐在一起吃饭，只是一次偶遇，他们就这么熟了嘛，朱志鑫选择了一个离他们不远的位置，默默观察。
“新人认识邓佳鑫？”余宇涵也端着早餐坐在了朱志鑫旁边，普通的白面馒头跟水不拉几的豆浆，哨兵每天就吃这种几乎没有味道的东西，跟朱志鑫面前的精致餐点对比，简直惨绝人寰。
“不认识。”朱志鑫回答他。
”你又知道？”
穆祉丞从他们旁边经过，多嘴问了句：“要不要我带你们一起过去？”
“我已经差不多吃完了。”
穆祉丞看着朱志鑫几乎没怎么动过食物，判定自己是拯救不了过于端着的人儿，只是可恨这个向导居然浪费看上去那么美味的食物，“那拜拜！”
见穆祉丞朝他们走来，张极用手肘戳了戳苏新皓，苏新皓抬头正好撞见了正盯着自己看的朱志鑫，这一瞬间居然有些尴尬，苏新皓只好很善意地笑了笑，反而是朱志鑫不好意思地避开视线，低下了头。
大概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苏新皓这样想着，就见朱志鑫已经拿着餐盘起身准备离开，哨兵五感敏锐，就连思考也要比平常人要快一些，苏新皓没多想，抛下身边正在吃饭的朋友们，跟了上去。
“怎么了又？”穆祉丞问。
“别管他，我们吃我们的。”张极回答他。
朱志鑫把没吃完的食物倒进垃圾箱，又把餐具一一放好，一转身差点儿撞上了跟着他过来的苏新皓，他虽然内心惊喜，但还是要保持自己作为向导的格调，“有什么事吗？”
“额……那个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吃饭，”苏新皓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他只是想跟自己的队友们搞好关系，“贺指挥官他说，我们几个都是A级的哨兵向导，大家以后应该会经常合作。”
很正经且有说服力的理由，朱志鑫心想，但这就显得他不是出于对自己的兴趣来问的，不像他去偶遇邓佳鑫那般命运使然，他还是觉得有点儿不够满足。
“好的。”朱志鑫给出了他的答复，“你是重庆人？”
“啊，算也不算吧，”苏新皓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自己复杂的家庭人员构造，害怕给朱志鑫带来一些冲击，“但我算是在重庆塔长大的。你是杭州人？”
“我是重庆人。”看来完全不记得自己，朱志鑫好失望好失落，如果他把自己的精神体放出来的话，那会是一片乌云密布，压迫感十足。
“啊？你是重庆人，”大概是有了可以继续聊的共同话题，苏新皓有些兴奋，“那你家里人呢？他们也是重庆塔的吗？”
一般而言，哨兵向导的基因具有遗传性，当然也有一些哨兵向导是突然变异的。
“他们在闹离婚。”朱志鑫淡淡地说，他只是在陈述事实，不带任何私人情感，也没有博取同情。
“……不好意思。”苏新皓有点儿忐忑，他因为一时兴奋而说错了话，但他之前没这样的经历，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样的话题，只好努力找补，“其实我父母也经常不在我身边。”
“没关系，”趁着苏新皓分心的时候，悄悄伸出精神触手，感知到了苏新皓表层的精神状态，也就是他现在的情绪，朱志鑫立马解释说，“好多年了，都习惯了。”
虽然朱志鑫这样说，但苏新皓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聊下去，只好先结束这次仓促的对话：“你没事吧？”
“没有。”
“真没事？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吃饭了，大家可能都还在等我，那一会儿训练场见呀。”
“嗯。”
怎么这么快就走了，朱志鑫心想，但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挽留他。
杭州塔来的新人，备受宠爱，干净纯洁，像是商店橱窗里展示出来的毛绒玩偶，没有哪个小孩在路过橱窗时能忍住不撒娇让自己的父母给自己买下来，小时候的朱志鑫也是被爸妈宠爱关怀的公主，只是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情，稍微长大一点的朱志鑫，望着橱窗里的玩偶，只觉得他们很矜贵漂亮，应该生活在温暖明亮的家庭里，而不是跟自己漂泊在虚无之海里，但现在的他又再成长了许多，知道或许那些安稳是需要靠自己争取保护的，他想要跟家人朋友生活在一起，然后一直幸福。假如现在的他再路过那个橱窗，他会拉着他爸妈，告诉他们，现在他最想要的是一只白色毛绒小雪豹。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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