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赤】单相思18

  赤苇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围成一圈开早会了,他跨入门内,听到雀田的惊呼:“分手了?!”从内容来看并非早会,他走得慢了些,但门前到人群边统共也就那么几步,几人肩膀靠着肩膀,木兔缩在靠里的位置,尽管缩着肩,身高却压不下去,显得十分突兀,几人嘀嘀咕咕,木叶背对着大门,在说“你有其他喜欢的人啊”。

  接着小见问:“谁啊?”

  木兔可能缩得累了,挺直了腰杆活动,在众人的逼问中支支吾吾一会儿,放眼寻找救星,他的一双眼睛睁得圆滚滚的,视线从人与人间的缝隙挤出来,撞到了进门的赤苇身上,木兔大叫:“赤苇!”

  木叶的脸色“刷”地变白,捂着嘴,问:“赤苇?”

  木兔指了指木叶身后。

  “你好勇敢啊木兔。”小见也跟着捂嘴,眼里泛起泪花,“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站在几人身后的赤苇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道:“早上好。”

  木叶转过身,见到来者,褪到一半的脸色没收住,他扯了扯嘴角,不尴不尬地摇手,道:“……早上好。”

  “教练说他马上来。”赤苇指着门外,围成圈的人各自灰溜溜地散开了,木兔左右张望了一会儿,一个大跨步到赤苇的面前,单独对赤苇道,“早上好赤苇!”他笑眯眯地抱着球,又把大跨步挤压成约莫于零的一小步,手指在球面上点,声音放低不少,“你今天来得好晚。”

  “今天睡过头了。”赤苇说,从他的身后能看见小见自以为掩饰得很完美的偷瞄,地板被擦得几乎反光,小见还是没有挪动半步,赤苇收回目光,往边上挪了半步,木兔跟上来,挪了一整步,赤苇顿了顿,又往旁边移了两步,木兔稍加思索,抬起腿,迈到赤苇的身侧。

  过了几秒,赤苇迈开腿,去了球场的对面,小见见状,终于放过了反光的地板,赤苇从他身侧经过,一路走到白福的跟前,低头看昨天白福整理的物资表。

  两人谈了会,赤苇随意地抬起头,木兔还在对面抱着球傻站着,有频率地踮脚,赤苇的视线精准地落到他的身上,木兔立刻笑起来,用大跨步迈过了球场,跑到二人的身边。

  白福说了会,在表格的倒数第二行、第三列画了个圈,顶着头上莫名的压力道:“这里对不上。”

  “下午结束训练后我去看看。”赤苇从她手里接过笔,在白福画下的圈后做了个简单的备注。

  他把黑色签字笔还给白福,对方接过了,不得不看了眼一旁的木兔,随后用资料挡住嘴,低声问:“木兔怎么回事?”

  “……请不要在意,”赤苇用并拢的食指和中指摁压太阳穴,“木兔前辈……只是失恋了,需要人陪伴。”

  白福从文件后抬起头,看了几眼满脸笑容的木兔,再躲回文件后,问道:“你确定吗?”

  赤苇几乎磨了磨后槽牙,说:“是的。”

  木兔这时候挤到两人中间,打断对话,问:“你们在说什么呢?”

  白福盯着木兔的脸,又盯着似乎有很多话要讲却保持沉默的赤苇,道:“说你。”

  “说我?”木兔腾出一只手指着自己,“说我什么?”

  “你知道你今天看起来傻里傻气的吗?”白福说,“虽然平时也不大……”

  “学姐。”赤苇左右手的食指交叉,挡在嘴边,摇了摇头,白福及时改了话题,“平时帅多了。”

  说完,雀田来找她核对其他事项,教练从门外进来,众人在靠门的位置******,正式开早会。

  教练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简单扫了一圈,正准备就即将到来的春高发表演讲时忽地停下了,仿佛电影打了板,演员就位了,灯光设置完毕,摄影准备移动摄影机时,画面中的演员动也不动,看向镜头,卡词了。

  教练咳了两声,喝道:“木兔!”他拧起眉头,像小说里写的猫头鹰老妖,在家族里颇具威严,年轻的首领被他吼得哆嗦,不敢讲话,他继续说,“你站那儿干嘛?!”

  前排的几个三年级回过头,木兔站在第二排的队尾,从右往左数第一个,左手边是赤苇,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到木兔身上,教练道:“主将到前面来!”

  木兔向左边侧过头,还未说话,一侧的副队从身后拍了他一把后背,偏头道:“请拿出主将的样子。”

  木兔昂首挺胸地上去了,赤苇重新站好,一扭头,前排的木叶和小见齐刷刷地将头转向正前方,没过几秒,又一起转回来。

  并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赤苇没睡够的大脑开始抽痛。

 

  今天凌晨一点五十三分,赤苇摘了耳机,下床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后回到床上,继续试图让自己入睡。

  结果闭上眼,耳边便充斥着火星爆裂的声音、遥远的乐声、人群的交谈声,还有木兔在耳后的“我喜欢你”。

  他闭上眼,睡不着,开始怀疑是梦太深,还没醒,有时候睡的时间太长了就会这样,他在这段梦境里待得太久了,舍不得的东西太多,当想要闭上眼回到现实中时反而醒不过来了。

  木兔和佐佐木分手了、木兔突然说喜欢赤苇、佐佐木把赤苇的秘密告诉木兔了,每一件都不合理,木兔不喜欢佐佐木吗?木兔是喜欢他吗?佐佐木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心意告诉正在交往的木兔呢?

  他的确曾经卑鄙地幻想过这样的好事,但期望落空过太多次,他现在不敢、不能确认了。

  耳边声音嘈杂,窗外的夜静悄悄,赤苇辗转反侧到了三点多,耳机线缠到手腕上,他掉进了乌黑的“现实”中,那里没有篝火,也没有其他人,赤苇反倒感到安心。

  太过安心地放松的结果便是睡过了起床时间,眼周仿佛灌了铅,又沉又疼,而眼下,还有更令他头疼的事——这一切都不是梦。

  他在队友探究和十分多余的“关心”的目光里熬过晨练,躲过了中午木兔的午餐邀约,上了楼顶天台透气,准备登上台阶时,有人正关上门,从楼上下来。

  正是佐佐木。

  “学姐。”赤苇向她打招呼。

  佐佐木一手拎着塑料袋,一手拿着一瓶果汁,她站在楼梯上,也朝赤苇点头:“中午好。”她让开些过道,用果汁的吸管对着背后的门,问,“来透气?”

  “嗯。”

  这是二人自名额赛后第一次正式见面,佐佐木围着米黄色的围巾,指尖被冻红了,裙子遮不住膝盖,全身都看起来不够温暖,但她在喝冷饮,且刚从楼顶下来,好像并不觉得冷。

  两人错身经过,佐佐木向楼下,赤苇上楼,走了几步,赤苇扶着楼梯扶手,突然往下走,叫住了准备下楼的佐佐木。

  “学姐,”他握紧扶手,“你为什么……”

  “要问我光太郎的事?”佐佐木转过身,面对赤苇,她把果汁拿开,道,“你想问,我为什么要告诉光太郎你的心意,是吗?”

  赤苇点头。

  “嗯……说实在的,我现在还是有一点——真的有一点点,生气,”她用力吸了一口果汁,继续说道,“就是想,真不甘心啊,光太郎其实根本就没有喜欢我。”她用手肘撑着扶手,抬头看着沉默的赤苇,像是想起什么,笑了笑,“你知道吗,刚开始争吵的时候,我问他,‘你到底喜欢我哪里’——就是他想吃炸丸子的那次,结果光太郎说,他喜欢我有点卷的黑发,还有我的眼睛,”说到这,佐佐木将塑料袋挂在手腕上,抬起手,用指尖点点眼尾,“这儿,有点向上。”接着她顺手将手抬起,道,“还有手指很长——”

  佐佐木看着赤苇,留下一段很长的停顿。

  “适合打二传。”她补充。

  赤苇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喜欢我温柔,体贴……但是其实他并不喜欢我。”佐佐木垂下手,一一看过赤苇的发梢、眼睛、手指,“他在透过我喜欢其他人。”

  她打趣:“我就是那个来得不巧的倒霉蛋,不巧和那个人有那么点相似,在不巧的时机表白,不巧地谈了场什么也没有的恋爱。”她说着,还是叹了口气,好像更多的是无奈,不是气愤,她咬了咬嘴边的吸管又放开,“实在太累了,所以我们分手了。”

  “虽然不甘心、失望、难过,光太郎的喜欢是假的,我的喜欢是真的,所以我把我能给他的最后一份礼物送给他了。”

  佐佐木说完,把手中的饮料喝空了,她看着赤苇,对方可能是想说那句他们向彼此都说过的“对不起”,而赤苇也确实说了,佐佐木没有办法对赤苇说什么“你没什么好道歉的”,赤苇是没有理由向她愧疚,可她说不出口。

  人还真是好笑,一种不痛快靠另一种不痛快治愈,当他人因为自己而难过时,自己卑劣地感到被重视、被尊重、被在乎,感到自己的情感被他人所阅读,自己承受的难过得到了转移,自己就会感到诡异的满足。

  她挥挥手,要先走了,尽可能远离这些负面情绪的源头,下了两节阶梯,她扭过头向楼梯上的赤苇说:“我还是希望他得到幸福。”

  佐佐木下楼了。

  赤苇坐在台阶上,没开天台的门,也没下楼,空气是沉闷的、不流动的,他坐了很久,下午的上课铃响了,他的头疼痛不已,于是缺席了第一节课,靠在栏杆边浅浅地睡了会,感到思绪稍微清晰了些,能够思考了,才回到了教室。

 

  十二月来临后,气温一路走低,许多人开始期待第一场雪。

  赤苇在教室里听了一下午课,知识点没几个进了脑子,他把东西收好,将冰凉的手藏进口袋里,戴好围巾,扭头发现木兔在后门等他。

  坐在门边的同学喊了声“学长”,说是很久不见木兔,木兔挠了挠头,露出不大好意思的笑。

  赤苇从最后一排的位置经过,同木兔一起下楼,路上都是木兔在讲话,赤苇在听,到了部活室的门口,赤苇将门把手拧开一半,动作停下,忽然叫了声木兔:“木兔前辈。”

  木兔为此感到欣喜:“什么事?”

  赤苇缓缓转动门把手,道:“你有向佐佐木学姐道歉,对吗?”

  门开了,谁也没进门,木兔说了很多话,此刻的句子却很短:“有。”

  “那就好。”赤苇道,进了部活室。

  这天没有下雪,气温低得冻人,木兔下午的训练很安分,没有乱跑,也没有找麻烦,众人安稳地结束训练,赤苇和木兔留下加练,天气太冷,担心感冒,没有到很晚,不过天还是黑了。

  木兔在一边打光,赤苇锁门,两人关好门,沿着校内的道路向门外走,木兔安安静静的,不知道在做什么宇宙级别的思考,赤苇呼出一口白气,主动开了口:“木兔前辈,为什么突然喜欢我呢?”

  木兔突然停下来,随即很快又跟上赤苇,他讲话时也呼出一团团白气:“不是突然,是才发现。”

  “我这次是搞清楚了才向你告白的。”木兔用力申明。

  “是吗?”

  “是的,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哦。”

  赤苇好像是笑了,但木兔在他的身侧,围巾又遮住了他的下巴,木兔不好确认,只能等赤苇讲话。

  出了校门并肩走了会,赤苇盯着脚下的地砖,始终没让木兔放下心来。走过二十多块地砖时赤苇才停下了,伸手扯木兔手腕处的衣服,他说:“我再想想。”

  木兔立马要张嘴说话,最后还是没说。

  他想说话又憋着的表情很好笑,这次赤苇真的笑了,眼尾的确很漂亮,赤苇说:“学姐没有骗你,我是喜欢木兔前辈。”

  “一开始我以为我们有可能交往,后来我发现是我的错觉,再后来我想放弃前辈了,”木兔马上抓住赤苇的手腕,“但……还真是蛮难的啊。”

  木兔登时睁大双眼,语调里掺了惊喜:“你喜欢我?” 见赤苇点头,他又立刻道,“那就和我……”话未说完,赤苇动了动手腕,木兔不再讲话,赤苇道,“现在前辈说喜欢我,太突然了,还有佐佐木学姐……所以请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木兔垂下头,一步一步走近,站在赤苇面前,闷声不吭。

  “要多久?”木兔向他确认。

  “不会很久。”赤苇保证,“好吗?”他将五指插入木兔的指缝中,语气温柔,“今天预支一会牵手。”

  木兔撇撇嘴,似乎要笑了,在很努力地克制,最终没克制住,躲开赤苇的目光,躲到围巾下,说:“那你快一点。”

  又说:“可不可以预支别的?”

  “请不要得寸进尺。”

Series this work belongs to:

© 版权声明
THE END
喜欢就支持以下吧
点赞11 分享
评论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