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那个男人定定地看着他。
那个男人深邃的眉眼里曾盛过鄂尔多斯沁着青草香气的黎明黄昏,也盛过剧院如昼灯光投下的碎影,也盛过欢喜、无奈…
可从未漫溢出如此盛大的哀伤,盛大的几乎要将他吞没。
他不敢细看,不敢再看。
他怕脱口而出。
他怕万劫不复。
01
“大龙,起床练功了!”一双微凉的手掀了郑云龙的被子,北京冬日的寒气瞬间把他冻醒了几分,然而那双手还在不停地摇晃着他,顺手掐了把他的脸。
郑云龙不胜其烦,一把扯回被子蒙在头上,吼了一声:“不起!今儿不练!”
昨晚一群人出去疯到挺晚才溜回来,累的不行。何况冬天里起床都难,更别提外出练功。
“起吧起吧,今天天气多好啊,跑一跑身体好。”那双手又锲而不舍地从被边摸进来,掀了被子,握着他的手拽他起床。
郑云龙跟只大布偶似的,闭着眼顺势软绵绵地倒在了人身上,把脸埋在对方的颈窝里,贪婪却又小心地深吸了口气。
“班长…”尾音还带着点未醒的粘腻。
“嗯?”阿云嘎习惯性地摸摸他的背。
“头疼…”
声音闷闷的,听起来确实是像感冒了的样子。
阿云嘎皱眉:“头疼?昨晚着凉了?都叫你多穿点了你非不听。算了算了你接着睡会儿我练完功回来给你带早饭和药。”
郑云龙含糊地应了一句,具体说了什么他自己也听不清了,接着便闭着眼躺回了床上,裹着被子舒服地睡了过去。
可没过多久,耳边又响起了敲门声,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可是在哪儿呢?
郑云龙只觉得眼皮沉重的厉害,眼前也是漆黑一片。
是班长吗?可他不是出去了吗?
好累…个biang的为什么怎么都睁不开眼,还有门外的傻叉怎么那么吵!
“叮铃铃!”
手机******惊醒了郑云龙,他一手揉着胀痛不已的太阳穴,一手在床头摸索着找到手机接通:“…喂?”
“大龙你怎么了?我敲了半天门你都没开!”阿云嘎声音里的焦急几乎要穿透屏幕。
“没事,可能昨晚录节目太累了吧,今天有点头疼。”
“吓死我了…行吧那你先接着睡一会儿,我给你带早饭和药。”
郑云龙恍惚了一瞬,张了张嘴,但也只是呆呆地应了一声,而后挂了电话,重新用被子裹住自己。
却裹不住满室梅花香。
02
郑云龙吃了药后便匆匆赶往梅溪湖剧院,今天还有粉丝见面会,他不能缺席。
大概是吃了药的缘故,郑云龙感觉自己的头不那么疼了,但却愈发昏沉,被cue到问问题时反应也常会慢半拍。
可空气里的那一缕酒香却逐渐清晰,烧得他喉管发热,甚至连呼吸都滚烫起来。
是谁偷偷带的酒坛子翻了吗?
郑云龙不明所以地皱了皱鼻子。
一旁,阿云嘎的视线时不时扫过来,眼底的担心几乎要灼伤他。
可他只能若无其事地微笑,一边悄悄地掐自己的掌心,让自己精神一些。
唱歌环节,一群人边唱边沿着舞台向前走,唱到“想要牵你的手不放”的时候,阿云嘎的手小幅度地在身侧挥了几下。
——阿云嘎想拉他的手。
郑云龙察觉到了。
可等到最后,阿云嘎也只是尴尬地甩了甩手,继而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向前走。
郑云龙自嘲地笑笑,狠狠地咬紧了下唇让自己更加清醒。
清醒一些,再清醒一些。
互动不能过分,要合理营业。
嗯,观众反应很到位。
真好啊。
03
阿云嘎怎么都不会想到,郑云龙会在见面会结束后回酒店的路上昏倒。
彼时他太过慌乱,满心满眼只知道盯着郑云龙毫无血色的脸催促着司机开的快一些,再快一些。
他把郑云龙抱在怀里,不停地摸着人的背。
从颈后到尾椎,一遍又一遍。
他不停地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时用下巴蹭一蹭怀里人卷翘蓬松的头发,抖着嗓子安慰道:“没事的啊大龙,马上就要到医院了,不会有事的…别睡了,醒一醒…”
空气中隐隐有梅花香,如同绳索,勾在人的心头。
长沙的梅花…开了吗?
04
“抑制损伤性昏迷?!”阿云嘎的眉头又团在了一块儿。
“准确来说,是因为长期用大量药物抑制频繁且强烈的******期而造成的身体机能损伤,再加上睡眠不足心情焦虑,导致身体系统******,于是昏倒了。”
“医生麻烦您再说一遍…我汉语不太好。”阿云嘎只觉得自己头昏脑胀的,一个字都没听懂。
大量药物抑制?
强烈的******期?
心情焦虑?
阿云嘎与郑云龙相识近十年,自然知道对方是个omega。可抑制喷雾或者抑制剂不是定量使用就可以抑制******期吗?可为什么大龙要服用大量的抑制剂?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他会有强烈频繁的******期?
阿云嘎头一回觉得自己看不透郑云龙。
就像你觉得一个一直站在阳光下对着你笑得眉眼弯弯的人,突然在某天离开,走入了你从曾触及的浓雾区,你却还未察觉。
汹涌而来的心慌和不安让阿云嘎不知所措。
医生没接他的话,径直问道:“您是郑先生的alpha吗?如果是的话麻烦您和郑先生去做一个信息素契合度测试。哦对了,我建议您二位尽快结成标记…”
“他不是,”一直好像置身事外的郑云龙突然打断了医生的话,“他是我朋友。”
“既然这样的话,您有alpha吗?没有的话我建议您找一个,您的身体不能再用抑制剂了。”
安静,极度的安静。
半晌,郑云龙才缓缓开口:“没有,”顿了顿,又把头转向阿云嘎,“嘎子,我渴了。嘎子?嘎子!”
阿云嘎被惊醒般抬头看他,应道:“行行行,等着啊我下楼给你买水。”
门开启又关上。
郑云龙望着被关上的门,好半天才回过头来,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
“医生,刚刚那个傻子的信息素跟我的契合度是百分之百,但我没法和他结成伴侣。所以,你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帮我抑制******?”
05
是了,郑云龙和阿云嘎的信息素契合度是百分之百。
天作之合,命中注定。
06
郑云龙是在大二的时候发现的。
彼时他和阿云嘎正打成一片,他还特别自豪地、洋洋得意地告诉别人:“看!谁说AO之间没有纯友谊的?我们哥俩可好了!”
直到他后来发现自己控制不住的目光,抑制不住的想要靠近的心思和肢体,以及间隔越来越短暂的******期。
不仅如此,渐渐的,他还发现自己对阿云嘎的信息素上瘾。
倒不是说阿云嘎作为一个alpha为了展示魅力天天乱放信息素,相反的,阿云嘎把自己的信息素藏的很好。抑制喷雾、抑制剂,每月按时按量,从不忘记。
可他却忘了,男生之间如果身高身形相仿,互穿衣服,互借外套都是很正常的事。所以当郑云龙在北京的冬夜里抖着身子喊冷的时候,他这个不怕冷的草原汉子没怎么多想就脱下外套罩在对方身上。
时间久了,彼此也都有了默契和习惯。
郑云龙每每嗅着阿云嘎外套上的青稞酒气息,都会莫名觉得安心。
像是含了草原凛冽的风和清新的草木气息,沿着鄂尔多斯牧区的湖畔溯流而上,缓缓淌入胸腔。
可他从未想过,他会对这杯青稞酒上头,甚至上瘾。
郑云龙慌了。
他去看了医生,却被告知这是因为信息素契合度达到了百分之百才会发生的现象。
而这世上信息素契合度能达到百分百的人寥寥无几,他们是那0.01%,目前无药可治。只能让这对AO永久标记,或是…靠大量的抑制剂压制。
AO之间…有个屁的纯友谊。
郑云龙咬牙切齿地想。
纵然医生再三警告,可彼时年少轻狂,郑云龙根本不信命。而且就算他要被阿云嘎标记,也要等互相喜欢、在一起的那一天,而不是因为这狗屁信息素和那该死的omega本能。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于是郑云龙托人弄到了大量的抑制剂,宁可每天服用也不肯跟阿云嘎摊牌。
而且就算摊牌了,能说什么?老子跟你的信息素契合度是百分百,命中注定要被你标记,注定对你上瘾?
这也太他妈尴尬了。
更何况…更何况阿云嘎不喜欢他啊。
07
郑云龙一从诊室里出来,阿云嘎就迎了上来,也不管这是在人来人往的医院,一把抓住他的腕子问道:“怎么样?”
郑云龙也没挣开,任阿云嘎拉着他走。
“没事,拿点药回去调理一下睡两天就好了。”
“那标记…”
“回去再说。”
回到酒店,郑云龙慢悠悠地回了自己房间,身后跟着个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阿云嘎。
一回到房间,阿云嘎就立马压着郑云龙坐在床边。而自己单膝跪地,手搭在对方的大腿上,略抬了头,对上那双晶亮而无辜的眼。
“大龙,我跟你商量件事儿…”
“那你先起来行不行,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跟我求婚呢哈哈哈哈哈!”
“如果我真的和你求婚呢?”
08
“…别闹了。”郑云龙一撩刘海,扯着嘴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阿云嘎抿了抿嘴,眉间的锁一直没散开,看得郑云龙一直想抬手为他抚平。
“我没闹,大龙,让我标记你吧。”
郑云龙错愕地看着阿云嘎,感觉自己成了一座塑像,无法动弹也无法思考。
半晌,他的指尖动了动,垂下眼。
阿云嘎甚至忘了呼吸,就那么不错眼地看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别闹了!”郑云龙笑着推了一把阿云嘎的肩膀。
别再开玩笑了,我怕我信以为真。
我怕不小心把爱意和盘托出。
09
郑云龙从没想过,他对阿云嘎的信息素上瘾会愈演愈烈。
特别是排毕业大戏时,他数次差点抑制不住。
他更慌了。
于是他决心要走。
他好不容易熬到毕业大戏排到最后一场,他却没想到,阿云嘎会把舌头伸进他的嘴里。
他惊讶地瞪大了眼,双腿一软险些当场******。
最后他第二天就逃也似的逃到了上海,强行戒断了对阿云嘎的瘾。
变得鲜少外出,懒于交际。
上海的深夜时分,他也曾和刘令飞坐在剧场外头的台阶上,佐着这座不夜城的繁华喧嚣灯红酒绿,一手烟一手啤酒地聊少年时代。刘令飞那时曾问过他,会不会觉得命运对自己特别不公平?
那时候他说了什么来着?
哦对,他说——
怎么会,对阿云嘎…的信息素上瘾这回事,是我此生最为甘之如饴。
哪怕他因为戒断经受了长达半个月的强烈而痛苦的******期;哪怕他会因没有命定的alpha标记而需要每个月服用双倍的抑制剂;哪怕他时隔五六年都还因强行戒断而留下的后遗症昏迷;哪怕他在每每见到阿云嘎的那一刻,所有痛苦艰难都付之东流。
而他在因戒断而痛苦地攥紧被角咬紧牙关满头大汗,喘着气忍不住淌下泪时;他在服用双倍的抑制剂时;他在昏迷的那一刻;他在被告知如果必须抑制就只能换成人工腺体时…
他都笑着想,这是他此生最最甘之如饴。
10
没想到阿云嘎没站稳,就那么被推倒在地上。
空气霎时凝固起来。
阿云嘎没说话,就这么定定地望着他。酒店的灯光在那人的眼里撒下一把碎影,模糊了眼中复杂难辨的情绪。
好半天,阿云嘎才艰涩地开口:“那你以后怎么办?”
“这不是还有你吗,老班长?”
此话一出,两人都愣住了。
是了,郑云龙当年最爱说这句话。仿佛只要有阿云嘎在,一切都会好好的。
而阿云嘎也沉迷于这种被依赖、被需要的感觉。
仿佛他们俩能一直这么互相依赖,抱团取暖至世界尽头。
11
等到郑云龙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扑上来的阿云嘎吻住了。
嘴唇被狠狠撕咬蹂躏得出了血,牙关也被蛮横地撬开,滚烫的舌如鞭般在他的口中扫荡,碾过柔软的内壁,引发一阵阵细微的战栗。
两人的呼吸交错,淡淡的酒香和梅香一经相触便紧紧 缠绕在一块儿,******得郑云龙的牙齿都在发着抖。
而那人独不放过他似的,把修长的手指******发间,一下一下绕着圈或是梳下去,舒服的让他几乎要喟叹。
一吻毕,阿云嘎好不容易把自己从对方身上撕下来一点儿,望着那双已然弥漫了水汽的眼,抖着嗓子问:“大龙…你,你喜欢我吗?”
郑云龙没应,略偏了头,没敢直视他的眼睛。
“你…爱我吗?”阿云嘎的声音已然嘶哑,却依旧红着眼执着地问。
一遍又一遍,问到沙哑,问到只剩颤抖的气音。
郑云龙…你爱我吗?
你愿意被我永久标记,愿意陪我并肩走到余生的尽头吗?
你知道…我爱了你这么多年吗?
12
阿云嘎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
那人深邃的眉眼里曾盛过鄂尔多斯沁着青草香气的黎明黄昏,也盛过剧院如昼灯光投下的碎影,也盛过欢喜、无奈…
可从未漫溢出如此盛大的哀伤,盛大的几乎要将他吞没。
他不敢细看,不敢再看。
他怕脱口而出。
他怕万劫不复。
可他还是说了,他不忍,不忍看对方红着眼问他是否爱自己,一遍又一遍。
好像在用一把生锈粗钝的匕首,一下一下地凌迟着他的心脏。伤口很浅,可铁锈缓缓磨过皮肉时那千丝万缕的疼,却可以将人生生逼疯。
“阿云嘎,十年了…我还是没法从你身边逃走。你知道吗?我跟你的信息素契合度是百分之百,对,就是那要了命的命中注定。”
“可老子不信命。”
“我那时以为我不喜欢你,所以用大量的抑制剂抑制,后来自己打自己的脸,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阿云嘎的瞳孔猛地放大,这回盛满了不可置信。
当初的不告而别杳无音讯,后来的小心翼翼,似乎都有了答案。
欣喜几乎要冲破胸腔。
“什么叫做不知道怎么说,你直接问我不就好了?”
“怎么问?阿云嘎你喜欢我么?这也太他妈尴尬了吧…”
“我爱你,郑云龙。”
“什么…唔?!”
唇瓣又被吻住,这一回,是抵死缠绵。
13
滚烫的唇舌顺着颈肩一路向下,烙下一枚枚鲜红的印记。渐渐舔吻腰间,在软韧的腰肢上狠狠咬了一口。
“嘶…*********属狗的吗…啊!”
猝不及防的进入引发一声高昂颤抖的尾音。
原本擎在大腿上的手也逐渐顺着腰线向上,指尖灵巧地划过肌肤,指甲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刮过胸前两点,仿佛在弹奏什么缠绵悱恻的乐章,点燃起身下人更深层次的情欲。
学舞多年的好处这时也就显现出来了——郑云龙的腿被架的更高了点,好让alpha的硕大在湿滑软糯的******里能够更加肆意地冲撞。
空气里的梅香和酒香裹挟着对方不分你我,像是有人将上好的青稞酒尽数浇灌在未开的梅花上。那梅花上还堪堪落了层雪,带着点深冬孤傲凛冽的寒。而浓烈辛辣的青稞酒却将那层雪悉数浇融,催绽开深冬的第一枝梅。
也是独属于他的那一枝。
“会不会太快…”
“嗯…别说话…做就是了…”
“我怕你不舒服…”
“闭嘴。唔…!”
唱音乐剧的嗓子放到哪一处都合适,放在台上适合唱歌,放在床上适合******。
那******声跟爬音阶儿似的一点点高亢起来,嗓子跟泡了春水一般叫的千回百转,尾音还带着点儿颤,小勾子似的媚人。
勾得阿云嘎愈发控制不住,身下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最后把手放在人脖颈后头,一把把人捞进怀里。
敏感点被狠狠碾压过,郑云龙根本经不住这******,眼前一白,射了。
可身前的alpha已然控制不住自己,速度反而越来越快,按在人后颈处的手指力道也是越来越大。在不应期在被艹的******排山倒海而来,几乎将郑云龙吞没。他屏着呼吸试图逃开一点儿,可下一秒又被他的alpha毫不留情地摁了回去。巨大的******烧得他快发疯,生理性泪水不住地淌落,砸在深凹的锁骨里。
终于,阿云嘎一声低喘,将滚烫的硕大抵进生殖腔,同时将郑云龙搂进怀里,偏头咬上omega的腺体。
信息素注入,完全标记结成。
一坛绝世的梅花酿。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抱了一会儿,平复激烈地呼吸。
半晌,阿云嘎将人从怀里头捞出来,亲了亲郑云龙发红的眸尾。
郑云龙的头发已经半湿,碎发粘在鬓边额上,衬着冷白的肌肤和艳色的眉眼,仿佛是有人用羊毫饱蘸了******,一笔一笔细细描就。
阿云嘎又忍不住亲了下去。
郑云龙一手搭着他的肩膀,一手撑着床,使得锁骨和锁骨中间那一湾美人窝清晰可见。
温存的吻一路游走下去,在那一处美人窝里也种下了一方烙印。
仿佛雪地里的一朵小小的红梅。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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