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洋上的某座孤岛。
日光长久地铺满周遭的海面,无数海水蒸发成咸腥的空气,一呼一吸间好似都变成干涸的鱼。
浴室的窗和布满里里外外的植物能遮挡一部分光线,但整个空间还是亮堂得很,连同水流都像天光太过饱胀的倾泻,溅到伤口上的水滴是来自光的鞭刑。
不可忽略的疼痛里,秦彻的呼吸反而变轻,更显得手机里的声音喧嚣吵闹,却有着要打破一切的真实。
声音尚且稚嫩的兄弟俩在电话那头你一句我一句:
“老大怎么不接视频接的语音?”
“笨死,没听见水声?你要看老大洗澡?”
秦彻一点点擦去伤口旁边的血迹,安静地听双子在那边吵了半晌才出声:“给我打电话是为了让我在这听你们吵架?”
那头一瞬噤声,没过一分钟又说起来了,这回总算是在讲正经事,跟秦彻说交易完成,又汇报了几句最近N109区的动向。
“嗯,做得很好。”秦彻不吝夸奖,没等兄弟俩嘿嘿高兴完,又话头一转,“回去后我会加强试炼场的强度,检测有没有人偷懒。”
薛明薛影一个应得比一个勤快,然后就听秦彻补充:“……以及让厨师和梅菲斯特向我汇报你俩最近的食谱。别想着贿赂。”
手机里传来哀嚎,秦彻哼笑一声挂断了电话。
伤口已不再流血,但离愈合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这是一座永恒处于白昼的岛屿,岛上依然实行着封建制,王室世代守着一座山,那里面有着无数的宝石和制造热武器的精密材料,岛上的繁荣基本来自于此。
财富富足,吃喝不愁,因此王室对来寻求合作的人极为挑剔。
“秦彻,”国王重复他的名字,询问态度友好,好似方才让侍卫去蓦然出手的人不是他一样,“你来自哪里?”
身侧站了个刚从地上爬起的灰头土脸的人,正一脸不忿又有些忌惮地盯着秦彻,等在反应过来时,腰侧一空,那把精巧的匕首从秦彻的书中掷出,没入国王面前那副用钻石和宝石打造出来的昂贵地图上
扁平锋利的刀刃反射着自透明穹顶上透过的光,发出的微弱嗡鸣是宽阔空间的唯一声响。
国王脸色并不好看,但没有贸然下令,他也不清楚这个白发红瞳的年轻人的真正实力,最后只笑,言来者是客,先住下,明日再商讨要事。
这个时期来岛上的不止秦彻一人,然而最终能交易成功的名额只有一个,无非是要争要抢要斗。
秦彻靠坐在床上,闭起眼睛休憩。永昼带来不适,可这才第一天,而这里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地点。
隔日要进入那传说中的山脉,美其名曰带他们参观,可哪里有这么好心?
秦彻眼见着那侍卫自以为悄无声息地离开,他往那条路上遥望,只见到好几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路口,再回头也是差不多景象。
同行几人很快也发现了此事,面面相觑,秦彻没有再看,转身拐进另一侧,离人声远去。
王室打的是什么算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有秦彻想要的东西——
山脉的中心有个巨大无比的坑洞,明亮得像上面豁开了个口子,天光尽数涌进来一样,但秦彻看了一眼,发现那只是无数的宝石自发出的光亮。
它们日夜不停地充当白昼,映照着占据了整个坑洞的生物。
秦彻站在边缘,俯视着,然后和缓慢张开了眼睛的巨龙对上了眼。
咆哮间地动山摇,止息时仍有不绝于耳的清脆声响,那是无数的宝物掉落砸在山脉里的石头上,唯有顶上孜孜不倦发着光的宝石岿然不动,反而在火焰的喷吐中变得更为莹润。
衣物被尖锐的龙爪划开口子,连带着肌肤也未曾幸免,暂且无法立刻愈合的疼痛纵然明显,但血腥反而带来亢奋。
驯服一条巨龙而已。
尚且自由的翅膀扬起,短暂地遮住顶上的光,秦彻立于龙首前,与它威严摄人的双目对视。
你并不想永生永世地被困囚于此,也不想被贪婪无尽的人类当作工具。
绑缚的链条被挣断,落在地上成为一堆生锈的废铁。
你有着磨不平的天性和野性,你有权利决定身处黑夜还是白昼。
黑龙振翅而上,头顶的宝石破碎成昂贵华丽的雨,轰然巨响后,日光才真正降临在这山脉中。
岛上乱得好似天灾降临,秦彻抛着颗红宝石,慢悠悠地逆行回房间。
身上的血色比宝石鲜亮许多,他得换身衣服才能启程回去。
N109区还有许多事情亟待处理,即使许多人希望他葬身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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