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回】青樱

你懒懒地摇着扇子，屋外传来生锈铁门吱呀的声音和钥匙碰撞转动锁扣的声音。

还有熟悉的，几乎轻到没有声音的脚步声。

你想爬起来，但是天热得像烤炉，你快化掉了。

于是你在脑海里合着屋外的声音配上画面。

少年放下装着菜的塑料袋，转身关门，挂上钥匙，换鞋，大概是怕你在午睡，并没有唤你的名字，依旧是轻手轻脚地往卧室走。

说是卧室，也不过是个隔间。

老式木门遇上梅雨季节不可避免地潮湿变形，吱嘎的声音一响，你便回头看那推门进来的人。

西晒的夕阳落在你脸上，光从睫毛缝隙落入你眼中，再落入少年眼中。

“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

————

这是你们看的第七间小屋了。

虽然偏了点，小了点，但附近有个农贸市场，步行十分钟就到地铁站，屋子里有个窗户可以短暂照到西晒的阳光。

租金还便宜。

沈星回拉着你小桌旁坐下，揉了揉你的小腿。你看着那洒在床上的霞光，你说，不如就这里？

沈星回说好。

搬家那天你特别兴奋，你说公司下班到这里只要通勤一个小时，下地铁口可以顺路买晚上做饭的食材；小区里很多人养宠，饭后散步还能去撸撸别人家的小狗；以后要买什么款式的四件套，之前拍的大头贴要印哪些出来贴在墙上……

沈星回就看着你亮晶晶的眼睛和手舞足蹈的样子，笑着应和你，把物件一一放好。

你们要有一个小家了。

————

你皱着眉头看着账单上的数字，头发都快挠秃了。

一到月底，房租水电话费一股脑地发信息给你，账上为数不多的余额划出一笔又一笔。你想想自己这个月也没干什么，怎么明天的饭又吃不起了。

沈星回安抚地摸了摸被你挠到炸毛的头，说没关系，再熬一熬，老板给他接了私活，明天就能到账了。

因为楼层低又很潮湿，闷热滋生的蚊虫扇动着翅膀。沈星回抱着怀里的半个折扣西瓜，另一手给你摇着扇子，偶尔挥走试图叮咬你的蚊子。你用勺子结结实实挖了中间最甜最红的那一块，举到沈星回面前。

“啊——”

沈星回摇摇头，看你执着地举着的勺子，牙齿贴着边缘咬了一小口便停了。

“很甜。”他看着你笑。

你只能把剩下一大块都吃了。

你靠在他臂弯里，半拉西瓜很快就被两个人分着吃完了。你们一边聊着今天发生的有趣的或者没趣的事情，一边看着夕阳落下，橘红色的云彩慢慢变成靛蓝色，夏夜潮湿的风混着花露水的味道，吹着两个相爱的人，吹散了一些忧愁。

沈星回的肚子叫起来的时候，你也有些饿了。

香味随着蒸汽一起从电煮锅的透气孔里溢出来，你和沈星回围着小桌，只有香辣没有牛肉，吃得满头大汗，两双筷子捞起同一根面条，咬着咬着便咬到一处去了。

还好泡面不会坨，只是凉了些。

沈星回的脸红大概是因为辣的，但耳朵也会被辣红吗？

“你害羞了，沈星回。”

你甚至把一边的镜子拿过来对着沈星回。

沈星回却把镜子推开，抓着你的椅子边就把你挪到他身前。你一下重心不稳，手便抓住他的胳膊。

沈星回向你后腰揽去，再回神便坐在他大腿上了。

这次，唇舌间只有彼此，你们吻到月亮升起，吻到蒸汽渐歇，吻到呼吸暂停。

你的衣摆被沈星回揉皱，没有托着你后脑勺的那只大手钻进汗湿的白色背心，隔着乳罩扣在你胸口。

只有食指中指落在嫩白的乳肉上，余下的触感全都来自闷闷的海绵。

还好，若是没有这一层，这样力度的揉捏大概会让你有点痛。

你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顶在你腿间。你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臀，那感觉却越明显了。

你再想偷偷往后退的时候，腰间的手箍得更紧了。

夜风吹进房间，你被******湿湿的触感惊醒。你急急忙忙推开动情的少年，跑向厕所。

“我好像来姨妈了！”

少年看着自己微微抬头的胯下，摸了摸鼻尖，抓起镜子看看自己比辣汤还要红的脸，喉结动了动。

你冲进卫生间脱了******，看见中间湿湿黏黏的那一块，你发现那好像并不是月经。

手里的卫生巾突然有些烫手。

————

筒子楼附近有很多有意思的小店，是繁华的商圈里没有的。

比如这家要七拐八拐才能在大榕树后面看到一个小小招牌的复古唱片店，就是你们闲逛的时候发现的。

今天店门口挂着的是曾经唱作天王的出道专辑海报，纸张泛黄得很厉害，边角微微有些翘起，但保存得这么好让你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你喜欢他？”少年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上学的时候喜欢，他很有才华，好多作品都上过榜呢。这张专辑作为出道专辑可是相当优秀的，里面的主打歌……”你滔滔不绝地说起。

等发现沈星回眼神里醋意的时候，你急忙把他往音响架子旁边的空地上推，这种绝版海报要是被破坏了也不知道得赔多少钱。

你把挂在架子上的白色头戴式耳机取下来扣在毛绒绒的银色脑袋上，沈星回眼睛瞪圆了向后却没躲掉，耳机隔绝了燥热的蝉鸣，取而代之的是温柔空灵的女声。

“像是在宇宙里航行了上百年，跨过光年的距离，很美，但是很孤独。”沈星回摘下耳机。

“你看起来不是很喜欢这首歌？”你接过耳机自己带上听了听，觉得挺不错的。

“嗯……一个人在历史长河里飘摇的感觉，大概就是这样的。”沈星回牵着你的手，眼睛在架子上一排排地寻找。

“找到了。”沈星回装上卡带，连接上你的耳机，摁下播放键。

钢琴声流淌，你闭上眼睛，好像走在飘着萤火虫的森林里。刚刚那个角度只能看见它的封面是紫色的星河，却没看见名字。

“这是什么歌？”

“《伴星》。”沈星回把你一边耳机轻轻提起来，温柔的回答响在你耳旁。

————

天气越来越热了。

不去上班的日子，你们硬捱着不开空调不开电扇，白天就去快餐店找个角落蹭空调顺带蹭网。你们买了九块九的特价课程一起听，有线耳机一人一边，沈星回犯困的时候你就拿冰杯贴他的脸。

有时候实在学不进去，就切到视频网站看最新的限免电影。

等广告的时候，沈星回会去隔壁便利店买一瓶可乐，然后倒到冰杯里续上推到你面前。

电影看到最后，吸管不知道被谁咬扁了。

从菜市场买菜回来，你还在往软件里记账，突然觉得旁边少了个人。

你回头一看，沈星回站在冰柜旁边向你招手。

他移开柜门，拿出一个绿舌头。“这个吃过吗？”

“当然吃过，会变得软软的QQ弹弹的。”你一边回答，一边把刚刚买菜余下的硬币递给老板。

虽然是糖精的味道，却并不甜腻，旁边下补习班的小孩打闹着从你们身边跑过，你看到路对面球场里挥洒汗水的少年。

第一次见到沈星回的时候，他好像也在阳光下奔跑、跳跃，扣篮板的时候能从宽大的球服下看见他的腹肌。

你看见有很多女孩给他递水，他都摆摆手谢绝了。走到你身边蹲下拿毛巾擦汗的时候，他嘟囔了一句“好渴”。

你大脑还在纠结的时候，手已经先一步把刚刚喝了一口的水瓶递了过去。

“谢谢。”沈星回接过去仰头喝了大半，他因为刺眼阳光而微微眯起的眸子透着蓝宝石一样的光芒，你眼神有些直了。

剩下半瓶水你好像一直没喝，直到你奶奶收拾东西的时候被扔掉了。

不过还好，有你偷******下的照片当手机壁纸。

你突然被身后的人拉进怀里，你一懵，回头看他。“想什么呢？快撞到电线杆了。被星际小宝抓走了？”

沈星回说着把半软的绿舌头贴到你唇边，你往后躲了躲，摇摇头说你吃吧。

沈星回没在意，伸出舌头去够垂下的那端，唇包住绿绿的本体，专心地吮吸，腮边一鼓一鼓，还会照顾到化掉后即将滴落的液体。

像亲吻。

你好像在远距离观看他亲吻你的样子。

以前篮球场边上意气风发的少年，与自己亲吻，与自己亲密，还要与自己无间。

天边的红霞映在你脸上。

————

年中的大项目终于圆满完成了，项目经理带着你和团队成员一起吃了顿大餐。

不说桌上那些大菜，就连鲍鱼都是一人一只。

餐后的果盘上来的时候，大家的胃里都没有余地了。桌上最后一滴酒喝完散场，你偷偷把盘里剩下的樱桃拢起来装进了包里。

你记得他喜欢吃。

推开门，屋里暗暗的，你以为沈星回今天去酒会还没回来，正要开灯，却见屋里亮起一团小小的烛火。

烛火照亮了一方小蛋糕，还有托着蛋糕的沈星回。他穿着版型挺括的灰色西装，大概是从酒会回来还未换下来。

“搞什么，弄这么正式，今天什么日子？”你站在沈星回面前。

“是他们和你一起庆祝，但我还没有来得及和你庆祝的日子，”沈星回的眼里有跳动的光，“祝贺你完成了转正后的第一份案子。”

“就这个吗？”你失笑，从包里拿出红红的樱桃放到桌上，“那我还要祝贺你参加完第一次商业酒会拿下合作呢。”

“嗯……还要说的话，就是，庆祝我们一起住在这里的第二十一天吧。”沈星回把蛋糕放回小桌，拉着你坐下，给你揉穿了一天高跟鞋的酸痛的腿，就像你们第一天来到这里一样。

“二十一天，可以养成一个习惯，”蓝色星眸望着你，烛火在沈星回的吐字间跃动，“我已经习惯有你的日子。”

“今天许愿也会灵吗？”你看着烛焰，有一个必须要实现的愿望想要请求神明。

“今夜有星星，应该会灵的。”沈星回看看窗外。

你紧闭双眼，合掌在胸前拜了三拜，虔诚地吹灭了蜡烛。

让你和沈星回永远在一起吧。

“会实现的，一定会实现的。”也不知沈星回有没有猜到你的愿望，他只是摸了摸你的头顶。

烛火熄灭之后，房间里反而因为窗外的星辉而变得明亮。你和沈星回坐在铺了凉席的床榻上互相喂食，小口小口缀着平素不舍得吃的樱桃和蛋糕。原本用手，后来便变成你叼着樱桃去喂他。

鲜甜的红色汁液在唇齿间迸开，甜脆的果肉在舌间滚动，两人就这样分食同一份甜蜜。拥吻间你摸到他脸上的汗珠，笑着锤他肩膀：“这么臭屁一直穿着，不热啊。”

沈星回闻言也觉得限制发挥，脱了西装外套之后突然停住动作。

“又怎么了？”你舔他唇边的樱桃汁。

“……脱了的话，里面就没有了。”沈星回窘迫地解释。

“……”你无语地咬了咬少年的唇，攀上他的胸膛将他压在床上，“也就你大夏天了还穿黑色高领，也不知道甲方看见你会不会偷偷笑话你。”

“什么……”

“我是说，你不想要我吗？”

“……可以么？”

在问你，可沈星回的眼睛却只望着你的唇。

你闭上眼睛吻他。

身下的人突然坐起来了些，手伸到脖子后面一扯，厚重的黑色高领就落在了脚边。

平素你们虽卧在一处，却总留一件里衣。偶尔沈星回裹着浴巾出来，你也会躲闪视线。如今赤诚相对，你忍不住攀上他的胸膛，触碰他的肌肉纹理。

他把皮带也卸下，灰色西裤搭在床尾。你望着胯间的隆起，脸颊热热的；再看他也是面颊透红，衬得那蓝色眸子更清。

近乎******而清纯的少年向你缴械，怎么看都是衣衫完整的自己更像坏人。你学着以前看过的小片去握住棉料下方的硬物，真实的硕大和滚烫让你生出些惊惧。

“嗯……”沈星回喉结动了动。

你捏了颗樱桃咬开去核，分成两半摁在沈星回胸口。夏夜的汗味沾上樱桃汁变得鲜甜了一些，两朵红红的******刚好嵌在去核的果肉里。

“这是在干什么……”沈星回皱皱眉头。

“把你变成樱桃小蛋糕吃掉。”你回忆着在小网站上看到的内容，吞舔******似乎是必要流程，一边咬着樱桃一边做心理建设，终于剥开了红红樱桃外面的最后一层。

那******险些打在你脸上。

你把口中嚼碎的樱桃果糜小心地吐在水津津的******顶端，看了眼沈星回，偷偷吸了口气，便张大了口去吞那巨根。口腔被轻易地填满，樱桃汁液混着先走汁的甜腥味道随着吞咽滑入喉间。

沈星回伸手捏捏你的脸，柔和的眼神里又混着些心疼：“不好吃的话就不吃了……”

你轻轻摇摇头，两只手握着剩余的茎体和卵蛋抚动。果糜、口水、前液随着你横舔的动作布在******四周，原本有些滞涩的撸动逐渐润滑起来。沈星回低沉的喘息让你备受鼓舞，你的速度越来越快，以至于白精射在你口腔里的那一刻来的太过突然，浓重的味道让你忍不住后退。

“对不起宝宝……吐出来吧。”沈星回的手接在你嘴边。

你硬是咽了下去，然后邀功一样看着眼尾红红的少年。

“好乖，宝宝。 其实你不必……”沈星回重新坐起来，一手托着你的脸，吻你的唇角，一手喂樱桃给你，想让你不那么难受。

你埋在沈星回胸口，吃掉那两粒浸了汗的红果子，喘了许久才平复下来。沈星回一边给你摇扇子，一边一下下拍着你的后背。

等你的呼吸起伏不再那么大时，沈星回哄着你把手举起来，脱下红色上衣和抹胸，又褪下白色A字裙和******。他温热的指尖轻轻划过你的皮肤，沿途便浮起一排鸡皮疙瘩。

“害怕的话，就抓着我的胳膊。”你闭上眼睛点点头，又摇摇头。他的吻从额头落下，依次点在眼尾，鼻尖，唇峰。舌头钻进来缠磨的时候，胸前也被大手覆上。他似乎有意收了些力度，虔诚地亵玩着。******冰冰凉凉的，是他涂上了奶油，被他舔吃之后，又涂上新的，最后双双垒上了红樱桃。

被西点师傅装点得很漂亮的樱桃小蛋糕感觉下面在不停地流水，双腿交叠起来，又被坚决地打开。手落在下方，技艺明明还很生涩，却让你******不停。最后一朵奶油落在******上微微发颤，熟透的樱桃被一颗一颗塞进你身体里。

沈师傅握着巨大的捣锤，有些艰难地挤进型号偏小的容器，大力的撞击让脆弱的果实汁水迸裂，为炎热的夜晚送上一丝清凉。摇晃的蛋糕像舒芙蕾一样，顶端的奶油和樱桃随着蛋糕胚的晃动而摇摆着。

蛋糕做完了，沈师傅很开心，先是认真地舔干净杯口，再如猫咪饮水一般探舌进杯中，灵活地卷入口中，品完樱桃汁，还会满意地砸吧嘴。

不过烘焙蛋糕的烤箱隔音不太好，沈师傅就想了想办法，给排风孔也塞了个樱桃，说要是掉下来的话就要换个技法重新烤。樱桃小嘴颤抖地含着樱桃，眼睛水雾雾的，躺在裱花台上，被沈师傅来来******印上各种形状的花。光滑的台面没什么可以抓的，你只能抓男人的后背，把师傅抓出了工伤。

裱花嘴顶*********的时候你还是咬碎了樱桃，高叫声惊飞了枝头的夜莺。沈师傅说那就没办法只好换一面重新裱花了。他咬掉胸前那两枚樱桃，并不移开裱花嘴就直接翻过你，你想要逃跑却被他抓着脚踝拖回来，他抚着你背面留下的纹路，左手握着两团软软绵绵的雪顶，右手又往你齿尖塞樱桃，气声吐在你耳边：“不可以吗？”

你说不出拒绝的话，涟涟的泪水和他的汗水一起砸在凉席上，你的背上臀上全是竖排的印子，凉席上的汗渍反射着月光。最后樱桃吃完了，隔壁阿姨也来敲门了，沈师傅才恋恋不舍地下班，抱着自己辛辛苦苦做好的漂亮蛋糕上上下下舔了个遍。

窗外的蝉还在不知休止地呐喊。

————

闹钟已经响了第三次，你却连伸手关掉闹钟的力气都没有。

身上有只黏糊糊的大猫猫贴着你，你觉得好热好热，忍无可忍地咬了一口猫耳朵。

“沈、星、回！”

“你昨天到底折腾到几点啊……我还要上班的！”

毛绒绒的脑袋往你胸口钻，弄得你痒痒的。

“别去了、反正最近没新项目……”那双手紧紧箍着你，晨起的小星星顶在你腿间。

“我才刚过试用期，不去不太好……”你费劲扒拉开腰上那对爪子，生怕他再来一次，一瘸一拐地去洗漱。

等你漱掉满嘴泡泡看清楚镜子里的自己的时候，你颤抖着手拨通了主管的电话。

“主管……不好意思，人有点不舒服，要请个假。”

“嗯、嗯……我会交接好工作的，流程一会儿补上，谢谢主管。”

挂电话的时候，沈星回歪着脑袋靠着你刷牙，迷迷糊糊不太清楚地往外蹦字儿：“你看，我就说别去了。”

“都怪你啊啊啊沈星回！！！！！把我弄成这样子！！！”猫耳朵被你揪成兔耳朵，你指着脖子上连成一片的红痕控诉。

“对不起宝宝……下次我会注意点的，耳朵给你揪，不要生气了？”沈星回握着你揪耳朵的那只手，你手上力道一松，便被他握在手里，用脸颊轻轻地蹭。

你佯装嫌弃地刮了刮他嘴角的白沫，他低头咕噜咕噜漱掉最后一口泡沫，放下牙杯的手顺势环过你，你就这样被圈在洗手台上。

“早上好。”沈星回矮了矮身子平视着你，眼里全是温柔和无害。

“……早上好。你要干嘛？”你凭着直觉往后缩了缩。

“要做，一直以来想对你做的事。”

你们倚在水泥洗手台上交换一个薄荷味道的吻。

————

吃完晚饭散步的时候，你也曾经和沈星回讨论过是养猫还是养狗的问题。你说沈星回这种能宅家绝不出门的性格肯定养不了狗，天天光是遛狗就能够他折腾。

沈星回问所以你喜欢狗还是猫？你说猫吧，最好还是黏人的那种猫。

有一天沈星回下班回来，给你带了只可爱的毛毛猫挂件，看起来像是银渐层。你捏在手里喜欢得不得了，晚上睡觉都要抱着。沈星回不太开心，夜里偷偷把它从你怀里拽出来，把自己的脑袋搁进去。

你醒了之后就笑话沈星回，怎么连个挂件的醋都要吃。沈星回撇撇嘴，说可是你好像相比沈星回，更喜欢它。

你把它挂在床头，和前几天种下发出小嫩芽的樱桃苗放在一起，说你当然更喜欢沈星回了，你最喜欢沈星回，又让他吧唧吧唧亲了好几口，才算哄好了。

你在二手平台上挂了链接，接单周围几公里的上门喂猫服务。对于这份又能搞钱又能撸猫的副业你很满意，但你没告诉沈星回。再过几个月是他的生日，你想攒钱给他买个降噪耳机。

今天去上门的人家猫粮吃完了，客户就临时叫了个闪送让你等着。你也不急，撸着小猫的肚子放空。没过十分钟门铃就响了，你趿拉着鞋套跑去开门，发现沈星回穿着外送服提着猫粮站在门口。

“您好，请这边确认签收一下。”沈星回递上一张签单。

你学着他沉默地按下所有反应，只是签完字说了声谢谢，看着他把猫粮放在门边地毯上，又补了一句“辛苦了”。

你好像知道他之前赚的外快是什么了。

你关上门坐在玄关边上，觉得你们两个像这座城市的蚂蚁，渺小而游离。你们那么努力地生活，最后会不会只是徒劳呢？

拉扯你长大的奶奶和哥哥死于意外，沈星回为了和你一起来大城市打拼放弃了家乡的编制，和家人决裂。你们两个真的能在这里获得自己想要的未来吗？

你问猫猫，可以吗？

猫猫喵了一声。

————

租房子的时候陶桃跟你说过，不要一下子签太久的租约，因为你不知道这个房子会出现什么料想不到的问题。

你曾经不以为意。

你是被敲门声惊醒的，以为是沈星回又没带钥匙。虽然那敲门声过于急促不像他平时的风格，但你没来得及多想就要踏上拖鞋去开门。

他最近在忙大项目，好些天没回来，你很想他。

但是你一脚踩进了水里。

这一下彻底把你激得清醒，外面的敲门声更加急促，你只好淌着水去开门。

门刚刚开一条缝，楼下大姨尖锐的叫骂就挤了进来：“怎么回事啊你们家漏水都漏到我们家了！搞什么噢一大早的晦气死了呀——还睡呢？天塌下来你都能睡觉，水把你床淹了都不知道……”

你低着头恨不得扎进水里，凉意没过脚踝，你脚趾不自觉地扣紧。

“还傻愣着干嘛啊赶紧修啊？你男朋友呢也不管管？你要在家养鱼啊？”大姨丢下尖酸和刻薄，气呼呼地下楼去了，楼道里只留下老布鞋重重的脚步声。

你看着屋里高高的水面，返潮的墙壁，漂浮在水上的拖鞋，泡湿的鞋架、杂物纸箱，还有倒在墙边蔫蔫的樱桃苗。

脚背划开冰凉的水面，你摸过床头的手机开始给沈星回打电话。“嘟——嘟——”的长音回荡在小小的漫水的出租屋，确认关系后你从来没有这么久联系不上沈星回，你只好一边继续拨电话，一边跑去厕所寻找漏水的源头。

水泥台盆下******的老化水管爆裂，水柱正源源不断从破口冲出来。你下意识去用手捂住破口，全然徒劳。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沾水的手拍打自己的脸颊，撩开耳边落下的头发，跑去楼道里找水阀井。

关掉阀门的那一瞬间电话接通了，可你只来得及叫一声他的名字，通话就断开了。

没电了。昨天和加班的他视频到太晚忘记充电了。

你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自嘲地笑笑。回到涨潮一般的房间，垂落的充电线险险搭在水面上方一公分，插上电源的你有些后怕。显示屏亮起，却因为老旧而不能立刻开机，你索性扔在边上拿起拖把开始排水。

半个小时之后你终于差不多把房间收拾完，门口又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你叹了口气整理表情，打开门刚准备低头道歉提赔偿，就看见大姨手里拿了个工具箱还有替换水管。

“问过你家房东了，这么老的房子他一直不换管路是他的问题，看看这个能不能换上，不然你洗漱都不好弄……”

你突然流下泪来。

“姑娘……没事，咱能靠自己，我家老头子一大早出去钓鱼了人影都没有一个，不就是换个水管，我年轻的时候啥糙活没干过，不哭了哈……”大姨搂过你的肩膀给你抹泪，你的泪水却更拦不住，水管能关上的阀门在你身上完全找不到。

“哎呀，不知道的以为我欺负你呢，姨之前说话重了点是我不对哈，不哭了乖……”

温柔的拍抚让你心暖又内疚，啜泣了好一会才努力止住。大姨确实经验丰富，你在一边打下手，十几分钟就收拾好了。水阀一开，你俩交换了眼神，一起笑了出来。

“以后有啥麻烦事烦心事，尽管找我，你男朋友要是欺负你，跟姨说，你们出门在外打拼不容易，既然出来了，就好好干……”你看着大姨，突然想到了奶奶，鼻子一酸，又要哭起来。恰好屋外门锁转动声响起，大姨双手托着你的脸，拇指抹掉你的眼泪：“洗把脸吧，今天可是周末。”

你点点头，看着大姨出门，点着沈星回的额头说“好好安慰安慰小姑娘”就下楼去了。沈星回还喘着气，冲进房间半跪在你面前，心疼地看着狼狈不堪的你。

沈星回今天上午有个重要的会议，所有参会人员都强制关机，他想着你昨夜陪他熬到凌晨肯定需要补觉到中午，才没特意跟你提。讲演过程中他总觉得心慌不已，刚走下会议桌匆忙交接好后续流程就借口有事离开会场，打开手机就看见七八个你的未接来电。接通的那一下他听见你的哭腔心疼得快要疯了，可是又怎么都拨不回去。

一小时的通勤时间硬是被沈星回压缩到四十分钟，一路上他设想了无数种可能，还好打开房门的时候你还在家里，可怜巴巴跪在地上的样子像极了落水的小狗。

“沈星回……”湿漉漉的身体被拥进温暖的怀抱，你抽抽噎噎的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我们种的樱桃苗可能要死掉了……”

————

“我回头去问问邱诺亚，小苗泡水了要怎么救。现在先把落水小狗擦干净，跟我说说怎么了？”

你扁了扁嘴，使劲忍着才没开闸。

沈星回拿了浴巾笼住你，给你擦头发，又擦擦眼角的泪痕：“今天的会议比较重要，要求强制关机，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

“……重要？那为什么都没和我说？”好不容易压下的情绪又翻涌上来，你推开面前的男人，声音变得尖利起来，“会议重要，事业重要，我联系不上你就不重要是吗？”

沈星回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刘海盖住眼睛，下巴靠向你的颈窝蹭了蹭：“是临时改期的，那时你已经睡了，我原本想着开完会回来，还能让你一睁眼就能看到我。”

“我一睁眼只看见房间里全是水！水位那么高！”你手指着换下来的水管，比划着高度，“我一个人把房间弄干净的时候你在哪里？”

“是我不好，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让你联系不到了。”沈星回抬起头，正视着怀里的你的眼睛。

“沈星回你怎么这么自信啊？强制上交手机的会议你以后都不参加了是吗？你宁愿许这种不现实的承诺也不愿意先给我发个信息吗？”你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伤人的话语一句句飞出来，“你是不是根本没觉得我们之间有问题？”

沈星回的眼神越来越黯，抿唇许久才回答：“我……能感觉到。”

“你感觉到了？是什么你说啊？不然我们就会像这栋水管爆掉的房子一样被淹掉！”眼泪遮住你的视线，你看不见男人的表情，只觉得有一双手一直在帮你擦拭。

你哭腔越来越重，断断续续地发泄着情绪：“从我第一通电话打给你过去了多久？你就没有想过用别的方式联系我？”你打掉给你擦泪的手，抽抽噎噎地说，“不过我发现了，我一个人也能做好，不是非得依靠你——沈星回。连楼下大姨都比你可靠！”

“我要洗澡了，你出去吧。”你双手撑地就要站起身来，却因为蹲得太久脚麻没有站稳。

沈星回有些惊慌地扶住快要跌倒的人，带入怀里，却被执着地推开。“你放开我！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你回去上班啊！你就当我死了！我就应该死在那场爆炸里，你也不用和家里人决裂了！”心底埋了许久的小刺破土而出，你突然又大哭起来，“你就说你有没有后悔过和我一起来这里吧！”

沈星回几度要开口都被你打断，这下终于有了留给他的话口。眼里闪着莫名的情绪，他把你裹在浴巾里轻轻抱起，放在水泥台面上。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诬蔑我的话。”他抚摸着你的脸颊，吻了上去。

“我跟你说正经事，你怎么——”突然被吻住，你挣扎地退开，却又被唇和手牢牢锁住。终于吻到两人都呼吸紊乱，沈星回才放开你，拇指抚着你的唇：“因为你只想和我吵架，不听我解释。”

“我哪有！你才是诬蔑我……”你鼓起嘴，转身不看沈星回，小声嘟囔，“那你说啊。”

沈星回把你脑袋掰回来，眼神有点受伤：“你说我不接电话，可是挂电话的也是你，我也有给你打回去……”

“那是因为手机没电了！而且我总不能放着这一滩水不管……”你躲闪着不去看他无辜而惑人的眸子，总觉得这是他逼你投降的秘密武器。“都是因为昨天和你视频太困了没充电……还是怪你。”

“嗯，怪我，所以我给楼下阿姨打了电话，知道发生了什么，拜托她来照看你。”

“啊？原来……”

“让你联系不到我，是我不好。”沈星回轻抚着你的后背，你依然忍不住去锤他的胸口。“就是你不好！沈星回，大坏蛋！”良久，又埋进男人宽阔的胸膛，“可是我那时候真的很无助……阿嚏！”

“对不起，让小猫咪生气了，该罚，”沈星回抱起你钻进潮湿的浴帘，“还是先洗个澡吧？不要感冒了。”

————

你在二手平台刷到两张低价自助餐券，立刻兴冲冲拍下，给沈星回打电话：“下班后指定地点******！”

沈星回倒也习惯了你这些突然的指令，于是你在傍晚的地铁口看见一个穿着连帽卫衣摇摇晃晃站着的少年。

夕阳映在写字楼的玻璃窗上，暖黄的光线把他框在里面，像色彩明艳的油画。

你扑过去抱住他，跟他炫耀手里的餐券：“今天本小姐请客，敞开了吃吧。”

你看见沈星回面前堆起的高高的空盘，觉得平时还是太委屈他了。

不过沈星回好像对烤肉的火候掌握还是不太好，所以你吃饱肚子之后就一直在帮他烤。空盘越垒越高，若不是对他的食量有了解，你甚至要觉得他是特地为了这一顿饿了三天三夜没吃来的。

隔壁桌的客人、路过的服务员看见，都要为之侧目。

以至于两个小时一到，经理就过来询问用餐体验，得到肯定答复之后才切入正题：“二位用餐时间已经结束了，还需要续时的话需要额外……”

“噢，不用了，谢谢。”沈星回抽了纸巾擦擦嘴，拉起你的手走出了店里。

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以后一定多关注大胃王赛事，第一时间替他报名。

你们平时不太来这个商圈，你就提出来逛逛街消食——当然，不消费。这是相当耗时又有趣的娱乐活动，还好沈星回并不觉得无聊。你们在潮玩店评价哪个盲盒最好看，在饰品店互相试戴可爱的头饰，在果脯店试吃每一种果干。

扶梯下降到一层，面前是依家家居的招牌。你和沈星回对视一眼，一同踏了进去。

你主张反正不买，就不要推购物车了；沈星回主张反正不累，推辆车更有逛街的感觉。因为是沈星回负责推车，你也就没再反对，拿了个编织袋套在车上。

结果你看见四块钱一包的干花就走不动道了，这个闻闻那个闻闻，最后颇为艰难地选择了玫瑰的款式。

沈星回接过干花放进编织袋，脸上颇有些预判成功的小得意。你挽着他的胳膊像个挂件一样挂在他身上，在琳琅满目的货架里穿行。

拐过一个转角，许多布置温馨的样板间出现在你们面前。你撒开沈星回的手往软软的床上躺，闭上眼睛短暂享受这一刻的松软，拍拍身边的床板示意沈星回一起躺下来。

于是沈星回半侧卧着，手撑着头，比起躺下试试这不属于自己的床，他更愿意看着你的睡颜和颤动的睫毛——哪怕平时并没有少看。

你睁眼的时候看沈星回一眨不眨地看着你，突然有点脸红。坐起来，又跑去躺另一张床。等到沈星回推着车过来坐下时，你去抓他的耳朵，问他喜不喜欢装修成这样的房子。

原木的风格，光线干净透亮，有绿色的植物，打扫起来也不是很麻烦。

“有你在的房子，我都喜欢。”

你不由得就开始想象，将来的某一天，和沈星回一同拥有真正属于两个人的小屋，有共同挑选的沙发、地毯和床，衣柜里两个人的衣服放在一起，染上一样的玫瑰干花味道。

你好希望这一天能快点成真。

你对沈星回说这个沙发造型好有意思，沈星回说是啊可以抱着扶手睡，又凑到你耳边悄悄说：

“在这里的话，得想想什么姿势比较合适。”

你一下子被烘成一颗熟樱桃。

最后你们提着一袋干花还有一个小花盆去结账了——给那棵虽然蔫蔫巴巴却仍旧立着的樱桃苗。

————

自从你一周前刷到了流星雨预报之后，你就一直缠着沈星回说想看。

理由包括但不限于“从来没见过”、“新闻上说我们这里是最佳观测点呢”、“下一次要一百年之后”以及“我有好多愿望要许啊只有流星雨才能一次性许完”……

不过兵荒马乱的一周过完你早就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了，以至于沈星回带着你七绕八绕爬上这个天台的时候，脑袋晕晕乎乎的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老旧的铁锁被沈星回轻而易举地撬开，推开沉重的大门，你看见星河澄明的夜空。

天台中央铺了两个垫子，点了一盏小灯，还围了一圈小零食。你看着牵着你手走在前方的少年的后背，觉得之前许过的那个愿望，保险起见今天还得再许一次。

高楼夜风微凉，等流星雨落下的时间也不算短，但窝在沈星回的怀里就觉得安心又温暖。

你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你说主管给你画饼做完这个项目给你多少奖金，沈星回说过段时间要出差一段时间。你瘪了瘪嘴，说一定要平安回来，快点回来。

沈星回说好，我答应你。

你又问沈星回，我们会像这样一直在一起吗？

沈星回吻你的额头，手摩挲着你的下巴，说会的。

在异乡打拼总是不容易的，不过有一个能一起看星星的人总是好些。你卧在他心口，听见爱人缓慢而有力的心跳。

不过夏天的雷雨比流星雨来得更突然，一道闪电炸在前方的云端，你吓得整个人埋进沈星回怀里。沈星回利落地收起地上的东西，揽着你赶在雷声落下前回到了黑漆漆的楼道里。

“不怕，我在。”

你也不是真的多么怕雷雨，只是那一下炸雷太过突然，炸开平静的星空，还试图炸坏你准备好的许许多多愿望。

沈星回眨了眨眼睛，那眸光在黑暗的周遭中温润地闪亮着，你不由自主地望向他。

瓢泼大雨落了下来。

“如果你在担忧愿望的事情……”沈星回看了看瞬间被雨点打湿一片的天台混凝土地面，又看看你，“没关系，我们俩可以自己来实现。”

你们在雷雨交加的黑暗角落拥吻。

等到明天天晴，就会看到彩虹了。

窗台上的樱桃小苗又抽高了几公分，青绿的叶子舒展开来，叶片上凝起纯净的晨露，在日出之下微微闪耀。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