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梦：退游后祁煜黑化了

　　祁煜疯了。
　　这是你被他狠狠扑倒在地的第一个想法。
　　紧接而来的是心疼和担心：他…找了你多久？
　　-
　　你退游了。
　　原因要细说的话有很多，糟糕的社区环境、装死的官方、无聊的日常……
　　不过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
　　你最后再看了一眼那些你曾经心心念念喜欢过的周边，决定把它们都收进箱子底。
　　“眼不见心不烦。”你这样对自己说。
　　最主要的原因是，你已经玩腻了这个游戏。
　　连那几分钟的上号打卡你都已经懒得做了。
　　每次上线，听着祁煜说着千篇一律的台词，做着那些固定不变的反应，总是会感到有些幻灭的。
　　——他是游戏里的纸片人，他说出的话做出的反应，都是游戏公司为了向你提供情绪价值所研究出来以获取利益的。
　　你已经厌倦了这样的自欺欺人，决定从这样的幻梦中脱离出来。
　　梦终究是梦，总有一天是会醒来的。
　　一、
　　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醒来后只记得做了梦，梦到了很糟糕的东西，可具体梦到的是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
　　有一个新的好友申请。
　　……这大半夜的，会是谁啊。
　　你昏昏沉沉地看了看这人的申请。
　　名字是空白，头像是一片黑。
　　谁啊这么神秘？点开主页想看看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结果什么也看不了，只有底部的一条横线。
　　像是什么三无小号。
　　你打了个哈欠，随手拒绝了这人的好友申请，放下手机继续睡觉。
　　第二天在工作休息之余听见同事在讨论那个游戏，同事突然提到你：啊呀，你不是就很喜欢这个游戏吗？
　　你从电脑中抬起头，顿了顿，你说，已经退游了很久了。
　　不玩啦？
　　早不玩了。
　　之前看你的样子，还以为你会一直玩下去呢，哈哈，是有了更喜欢的男生了吗。同事有些尴尬地笑着打了个哈哈，你垂下眼抿了抿唇，却没有什么搭腔的欲望。
　　喜欢的男生？现在的你可能很难对真正的男生产生“喜欢”这种情愫了。
　　哪怕明知道祁煜的台词、情感都是设定好的，可你还是沦陷了进去。
　　手机忽然弹出一条新消息：有一个新的好友申请。点开一看，头像有些眼熟，手指点开主页，有一条新发的朋友圈：请通过我的好友申请，好吗？我没有恶意
　　你想起来了，是昨天半夜被你拒绝过的那人。
　　这条朋友圈不会是发给你看的吧？
　　你暗自嘀咕，这次通过了好友申请。
　　对面很快发来了消息：！
　　你面无表情地发了两个问号过去：？？你谁？为什么要加我的好友？
　　对面名字那一栏来来******地显示“正在输入中”，对方似乎很是纠结，你等了好几分钟，发现对方还在输入，关掉了对话框。
　　对话框忽然弹了出来。
　　：你过得好吗
　　你：你是谁？
　　心头一跳，你说不清这种突然的心悸是源于什么，但这句话发过去之后，久久没有等来对面的回复。
　　你试探着再发了个符号过去，发现已经被对方删掉了好友。
　　“…………”你看着界面上醒目的感叹号，被气笑了。
　　这人加你的目的就是为了发这一句话？
　　你懒得和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纠结，随手关掉手机，继续工作。

　　二、
　　你在湖边散步的时候救了一个人。
　　……说救好像也不太恰当。准确来说，是捡了一个人。
　　是一个看起来想要轻生的男人。深秋的季节，却穿着个白衬衫，无声无息地浮在湖里，刚看到的时候你还以为自己看花眼看到尸体了。
　　“我*？”你的第一反应是报警：“喂？110吗救命啊这里有s……”
　　话音戛然而止，你被你口中的“尸体”捂住了嘴。
　　“尸体？你才是尸体。”男人不冷不淡地瞥了眼你手上的电话，“不打算解释清楚吗？”
　　湿漉漉的手糊湿了你的嘴，你扭过头呸了一声，用手背抹掉了水痕，默默对着手机道了歉挂掉电话，抬眼看向那浑身湿透、看起来狼狈至极的男人。
　　黑发湿漉漉地贴在他脸上，一双微微带着寒凉的眼睛默不作声地观察着你，银霜似的月光衬得他肤色惨白，唇瓣看着实在不像常人的淡粉，反而更像是什么吸血鬼。
　　“……这么晚了，你在水里仰面躺着，我还以为……”你自知有些理亏，但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这大晚上的你这样泡在水里，任谁都会觉得是那什么吧？”
　　男人不置可否地哼笑一声，目光落到你单薄的外套上，反问道：“那你呢？这么晚了还来这么偏僻的地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特意来抛尸体的。”
　　这人嘴皮子利索啊。
　　你不打算和他在这阴冷的地方打辩论，怀疑地看向他身上被水浸湿透了的衣服，“……你不冷吗？衣服都湿透了，你要不还是早点回家吧。”
　　“……我没有家。”男人喃喃自语，忽然又看过来，神色间带着股莫名的忧愁和悲凉，“我无家可归，无处可去，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哇，是一个失忆了的人。
　　如果是十几岁情窦初开的你，大概会觉得这是天赐良缘，说不定还会带他回家好生安顿。
　　如果是事业有成的你，甚至可能做出******小白脸这样的事情。
　　可是现在你是一个社畜，一个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干活的打工人。
　　现在的你，心宛若在大润发杀十年鱼的刀一般冰冷。
　　你无情地打断了他：“好了停，我给你打个车把你送到警察局怎么样？警察总能帮到你吧。”

　　三、
　　最后你还是把他带回了住处。
　　“太晚了，人家警察也是要休息的，这样占用公共资源不好。”你言之凿凿。
　　男人轻微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可脸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敷衍。
　　“你总有个名字吧？难不成我就这样喂来喂去的叫你啊？这多不礼貌。”
　　“在问别人名字之前，报上自己的名字才公平不是吗？”男人拿着你递给他的毛巾擦拭湿润的头发，一边还不忘记反问。
　　嘿，这人，什么态度啊。
　　你心里不满吐槽，面上微笑着报上自己的名字，同时还不忘补充道：“顺便一提，我是个打工人，收留你也只是这一晚上的事，明儿早上您吃完早餐最好自己想想自己的出路。”
　　男人颔首，黑色的眼珠不动声色地将这个不大的空间扫视一周，忽然问：“只有你一个人住吗？”
　　“没呢，还有个男朋友。”你面不改色地扯着慌，“他出差去别的城市了，过两天回来，所以你不能在这待太久。”
　　其实你内心有些后悔和后怕。当时同情心泛滥，脑子一热就把这人带回了家，现在仔细想想是不应该，要是这人真是什么坏人可就真的摊上事儿了。
　　“……男朋友？”那人语气微妙地重复了一遍，“好吧，我不会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的。谢谢你今天晚上的收留。”他正儿八经地道了谢。
　　“你的名字是什么？”你后知后觉想起来这人还没正面回答你的问.题。
　　“你怎么叫我都可以。”男人放下毛巾，“吹风机有吗？我把头发吹干了就去睡觉了。我知道你不放心我，晚上睡觉把门锁上就是了。”
　　顿了顿，他又说，“下次不要再这样轻易带陌生人进家门了，我不是坏人，旁人可不一定。”
　　你“哦”了一声，还真思索了两秒该怎么称呼他。
　　几秒后，你放弃思考，“算了，我也想不到什么好称呼，就这样吧，反正你明天就走。”说这话的同时，你把吹风机递过去。
　　男人嗯一声，接过吹风机不再说话。吹风机极具频率的嗡嗡声在房间里响起，你坐在沙发上观察了一会儿他慢条斯理整理头发的样子，总觉得这个场景有些莫名的眼熟。
　　可你确信自己之前绝对没见过这样的人。
　　黑发黑瞳，人堆里或许有很多，可他身上的气质却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对，气质。你盯着他的背影发呆。这人很矛盾，明明底子像冰一样冷，表面上却一副轻佻的模样，还带着点破碎感。
　　男人突然转身，你的目光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和他撞上。
　　他看着你，忽然笑了一下，“看我做什么，这么不放心我吗。”
　　“……没有不放心，只是在想事情。”你面不改色，“总觉得你有些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男人懒洋洋的神色微微变化，他轻微挑眉，嗤笑道：“这话你对别人也这样说吗？”
　　你老实说：“没有，我是真的这样觉得。”
　　他已经吹好头发了，转身对着那面落地镜整理头发。刘海柔顺地垂下，恰好遮掩住那双黑曜石一样的眼睛，藏住了一部分他眼里的锋芒，带给人的压迫感也减轻了点。
　　“这么喜欢偷看我？”他不冷不淡的声音传过来，“你是对每一个好看一点的陌生人都这样没有防备心吗。”
　　你发现了，这人非常喜欢挑刺。
　　“您是不是对自己的认知有什么偏差……？”你也客气回敬道，站起来朝卧室走去，“时候不早了，我要休息了，客厅上有毯子，你就在客厅将就一晚上吧，‘好看的小少爷’。”
　　他在身后笑了，“‘小少爷’？你真会起名字。”
　　你干脆地关上了门，顺便反锁了卧室。
　　“……可我不想你这么叫我。”一片安静中，属于男人的声音轻轻响起。
　　一夜无梦。
　　第二天你再起来的时候，客厅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丝毫看不出曾经有人在这睡过一晚上的痕迹。
　　他没有留下任何东西，仿佛昨晚只是你一个人的梦境。

　　四、
　　日子还是那样平平淡淡的过着。
　　下楼拿快递，在转身间撞到一个身影，你下意识说：“不好意思啊……”
　　抬起脸，撞进那人黑色的眸子里，你啊了一声，“是你？”
　　眼睛的主人弯了弯眼睛，挑眉道：“看见我很意外？”
　　他换了个造型，一个黑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漆黑的头发干净清爽，只穿着件普普通通的黑色连帽卫衣，还带了枚黑色的单边耳钉。
　　你低下头，避开他过于逼人的视线，没搭话，抱着快递闪进电梯按了七楼。男人轻哼一声，慢悠悠走进电梯，像是在因为你无视他而生闷气，他站在角落里没再说一句话。
　　这人怎么不按电梯的？是怕你记住他的楼层所在吗？
　　你不想猜他在这的原因。
　　总不能是专门为了你搬过来的吧？你又不是什么偶像剧女主。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你抱着快递走出电梯，男人也跟着走了出来。你往左边走，他也跟在你身后。
　　余光瞥见身后的人一直跟在后面，你‘啧’了一声，回头正要开喷，却见他一脸无辜地掏出来一把崭新的钥匙，打开了你隔壁的房门。
　　你：……？
　　“刚搬进来没多久。你好啊，邻居小姐。”他摘下口罩，朝你咧开嘴笑了一下。
　　你面无表情地转身，关门，嘭的一下隔绝了那人璀璨的目光。
　　都在你隔壁住下了，这就不是巧合能解释的事了。
　　你有理由怀疑这男的可能已经知道了你其实是独居打工人的这一事实，所以才这么明目张胆地敢出现在你面前，还露出那种挑衅的笑容，好像在说：别装了我知道你没有男朋友，准备好被我骚扰吧。
　　帅不帅是一回事。
　　这男的要是真的敢来骚扰你，你会让他知道花儿为啥这么红。
　　隔壁响起隐隐约约的古典音乐，你侧着耳朵听了一阵，是没听过的歌。
　　……这人品味还怪高级的。
　　隔了一会儿，你在阳台上挂衣服的时候听见旁边有人在叫你。
　　扭头一看，那男人探着个手在那招：
　　“你好呀，邻居小姐。”
　　“……”你无语，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道：“我和你很熟吗？你为什么会想到搬到我家隔壁的？”
　　“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他开玩笑地回道。
　　以身相许……你要是真信了才是傻子。
　　“这位要以身相许的先生，”你也慢悠悠说，“你好像还没告诉过我你的名字。”
　　隔壁的人静默片刻，语气有些不自然地说：“……你可以叫我，M。”
　　“M？”你挠挠头，“那我是不是要叫S？”
　　空气僵硬了一瞬，然后你听见隔壁那人变了几分调子的反驳：“……不是那个M！！”
　　你噗嗤一声笑出声，“逗你的，我没那么恶趣味。”

　　五、
　　M好像在追你。
　　你后知后觉地接收到了这个讯息。
　　他会每天雷打不动地在你门口放被保温箱装好的早餐，在晚上你回到家给自己随便弄点吃的的时候礼貌敲门，一脸坦然与理直气壮地问你要他的保温箱。
　　你在第一天就拒绝过他：“不用麻烦了，我会自己买包子。”
　　M垂下眼睫，哦了一声，似乎并不在意，“那今天的你先吃了吧，我已经吃过了，浪费食物不好。”
　　“……好吧，谢谢啊。”
　　第二天，你打算出门的时候发现门口依然是那个和昨天一样的保温箱，有一瞬间的沉默，抬眼看向他家的门，门悄悄关紧，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算了，假装没看见好了。虽然这么大的保温箱放门口被忽略的可能性很低，但也不是没有。
　　你关上门，毫无心理压力地去当牛马打工人。
　　傍晚回来，你看见门口蹲着个沉默的人。
　　“……？M？”你试探着问了一句，男人慢慢抬起脸，抿着唇看你好半天，小声问：“你今天早上……是没看到我做的早餐吗。”
　　你装傻：“啊？早餐？什么早餐？我不是说不用吗？”
　　M闷声说：“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什么……为什么连这种小事都不让我做……”
　　看来不说清楚是没法进这个家门了。你索性也跟着蹲下来，看着他，“可是我说过不需要啊。”
　　不需要？为什么不需要？
　　不需要还要什么理由吗？我自己又不是不会买。
　　可那是我为你做的。
　　那怎么啦？你是想道德绑架我吗？我也不是非你的早餐不可呀。
　　他黑色的眸子暗淡下来，沉默许久，说，我不是这个意思。顿了顿，他又问，那要我做什么你才肯接受呢？
　　这人……你砸吧砸吧嘴，总算品出点不对味来，“啊？不是，你为什么一定要帮我啊？我也不缺啥帮……不是，你的以身相许是认真的？”
　　完了，别是碰到碰瓷的了。你心想。那天就打了个110，人是他自己爬起来的，这也算救命之恩啊？
　　这人的态度真的很奇怪，明明第一次见面那天晚上还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现在怎么一副绝世傻白甜的样儿？
　　不对劲，十分的不对劲。
　　你皱起眉，站起来看着他认真道：“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我得提前和你说清楚。M，我不喜欢你，明白吗？都这年头了，别傻乎乎的想着以身相许了，而且我那天确实什么也没做啊。”
　　“你做了。”M闷闷说，“我那天原本是想死在那里的，你来了，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行。”你咬牙继续道，“就算我救了你，可我现在又不需要男人，你非得以身相许个什么劲啊？”
　　M的声音忽然冷淡下来：“所以你说你有男朋友是真的？”
　　其实是假的，但是为了劝退这个闷头想献出自己的家伙，你顶着他寒凉的目光硬着头皮点头：“对啊，我有。”
　　纸片男友怎么不算男友呢？拜托了祁煜帮忙挡挡这莫名其妙的桃花吧……
　　M慢慢站了起来，黑色的瞳孔里跃动着愤怒，冰凉的目光注视着你。
　　你预感不妙，刚想打开门把他关门外边，就听见他在身后冷冷道：“……背离者。”
　　你瞬间悚然回头，只看到了M阴沉的背影，和被他恼恨一把关上的门。

　　六、
　　一连几天，M都没有再来找你。
　　你乐得不被打扰，周末还和朋友约着出去KTV。
　　唱歌的间隙，有个朋友忽然问：“xx，你是不是交了个男朋友啊？”
　　“啊？没啊。”你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会这么问？”
　　“……刚才你下来的时候，我们都看到有个高高帅帅的男生在你后边远远望了我们一眼。”朋友拍了拍胸口，“你男朋友查岗呢吧？占有欲这么强，是不是以为我们是别的男的来撬墙角了哈哈哈哈！”
　　你笑不出来。
　　肯定是他……
　　这个叫M的男人总给你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可你确定，自己绝对没见过这男的。
　　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病娇吧？他想追你？
　　你心情沉重了下来，脸色难看了几分。
　　“不过你之前不是还喊着‘祁煜是你老公你要和小鱼在一起一辈子’吗？变心啦？”另一个朋友也问，为了方便吃瓜，她还悄******把背景歌的音量调到最小。
　　“……那不是我男朋友。”你只能艰涩地说，“那家伙硬说我救了他命，好像似乎大概……在追我。可我不想谈啊，你们知道的，我对三次元男的没感觉啊。”
　　朋友A点点头，“哦，我懂，这种糟糕的狗血小说味快溢出来了。”
　　另一个朋友摇头，“唉，多帅一男的啊，真的不考虑考虑吗？”
　　你抿抿唇，“还是不考虑了，帅归帅，这男的整天视奸，这谁受得了啊？还被我发现了……我在考虑搬家的事儿了。还是纸片人好，纸片人才不会搞这么恐怖的事呢。”
　　朋友A嘴角抽搐，“你确定？之前那个长什么入画的五星画画卡不就是祁煜追到了你工作地方的周围守着吗……”
　　“那怎么啦？小鱼这是有分离焦虑，又没干什么坏事。”你下意识反驳了一句，眼神暗淡下来，“……完了，我都退游这么久了，怎么还想着他啊。”
　　朋友B惊讶问：“你玩得好好的怎么退游了？”
　　“……你们确定要听吗？”见两个朋友点头，你沉默了一会儿，说：“和祁煜谈恋爱，是，我精神上确实因为他成长了很多，我的的确确地喜欢他、爱他，可我明知道他其实只是一串代码。”
　　“……我天，你变了。”朋友A摸了摸你的脑袋。
　　你抽了抽鼻子，有些酸涩道：“过他的剧情的时候多开心啊？可我一旦退出游戏熄灭屏幕，我就会真切明白刚才的那些不过只是梦，是游戏为了挣钱给我编织出来的美梦。我知道这是梦，可我还是陷了进去。”
　　爱不能克服远距离，相爱才能。
　　你最开始不那么在乎他的回应，因为你还没真觉得这是在谈恋爱，只是一个游戏而已，玩玩得了。
　　可到后来，你开始寻找他存在的证据，微风拂过你会想到他、看到蔷薇色的云你会想到他、连看到路边的捞金鱼的小摊你也会想到他。
　　那种什么也不在乎快乐玩游戏的感觉，你好像找不到了。
　　或者说，你已经没办法只是把他当作游戏里的纸片人看待了。
　　清醒地沉沦，这很可怕。
　　你选择了退游，是因为你清楚地知道，越玩下去，那种渴望与落差会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强烈。
　　及时抽身，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哪怕你已经一百多级的好感度，哪怕，你在删掉游戏的那一刻确实很心痛。
　　朋友B闷闷不乐地说：“你这样说我也有点能明白了。这男的再帅哪能比得上祁煜啊？好了你啥时候搬家，我也来帮个忙。”

　　七、
　　你是个打工人，现在你遇到了点麻烦。
　　M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邻居小姐，你在吗？”
　　你躺在沙发上装死，试图假装家里没人。
　　“……别装了，你刚还在很大声地放喜剧片，我听到了。”他有些无奈地指出你伪装的漏洞，却也没再说什么，压低声音道：“我是不是，做得太着急了？”
　　大哥你还知道你做得不对啊。
　　你一边吐槽，一边蹑手蹑脚地偷摸到门边，想听听他想说出个啥。
　　“对不起……”M隔着门说，“……我是不是搞砸了，你好像更害怕我了。”
　　男人示弱的把戏罢了，你想。
　　“我打算离开这里一段时间，去做一些自己该做的事情。”M说。顿了顿，他嘀咕道：“喂……你在听吗，睡着了？”
　　你敲了敲门，表示自己在听。
　　“啊，你在！”M的声音听上去开心了一点，“我是想说……这段时间打扰到你了，抱歉……但我没有恶意，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正确地进入你的世界了。”
　　你忍不住说：“你也不用非进我的世界啊，我有男朋友。”
　　M忽然冷笑一声，“你指的是那个被困在手机屏幕里，连拥抱自己的爱人都做不到的家伙吗？”
　　“你什么意思！”你立马来了火。
　　他沉默片刻，问：“你喜欢的是他的什么呢？脸？身份？金钱？倘若他这些东西一样也没有，你还是喜欢他吗？”
　　“废话，”你毫不客气道，“不喜欢他难道喜欢你吗？”
　　“我知道我在这个世界里可能毫不起眼，”M说，“我没有祁煜的脸，没有祁煜的天赋，没有祁煜的身份……”
　　你僵住了，之前那些不对劲的苗头忽然在此刻串联起来——
　　“等等，你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M沉默了。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迅速在脑海中成型。你猛地打开门，M差点摔进来。
　　他原本是坐在门口靠着门的姿势，此刻正连忙稳住身形没让自己落得个后脑勺着地的狼狈姿势。
　　“……我的小邻居，不喜欢我可以直说，没必要用这种方式吓退我吧……”
　　你没说话，扶住他的肩膀，沉默着看向他的脸。
　　这是你第一次这么认真、这么仔细地观察他。
　　他的刘海一贯垂在眼下，平时出门也都戴着口罩，就连现在也仍然戴着个黑色口罩。
　　你低头看着他，带着几分怀疑和不可置信地，慢慢取下了他的口罩。
　　M僵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只是懵懵地看着你。
　　你凑得那样近，这下看清楚了他鼻梁和鼻头……还有颧骨上的那枚痣。
　　“祁煜……？？”
　　“我不是祁煜。”M冷淡地否认说，“这里没有你要找的祁煜。”
　　“……还装。除了你，还有人会恰好这三个地方都有痣？如果我猜得没错，你的胸口上也有一颗痣吧？”你说着，就要上手去扒他的领子。
　　M一把攥住你的手腕，面无表情道：“这位小姐，请你自重。”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似乎再动手就不太礼貌了。
　　但是你已经没有礼貌这种东西了。
　　你硬是挤到他面前，在M恼怒且无措的目光中蹲下来一把扒掉了他的领子，果然，在那个熟悉的地方看到了熟悉的痣。
　　“还狡辩吗？”你看着那枚痣，只觉得自己的理智和三观都在这波冲击之下变得摇摇欲坠。
　　为什么？
　　为什么M和祁煜竟然是同一个人？
　　为什么纸片人会来到现实啊？？
　　你从来没把M和祁煜联想起来过，是因为你知道，作为一个纸片人，祁煜怎么可能会来到现实呢？这是三次元，是现实世界！现实里怎么可能会有祁煜呢？！
　　M拉上自己的领子，沉默不语地抬眼看着你，忽然笑了一下，“‘祁煜’这个名字的魔力这么大吗？是不是只要我早点搬出这个名字，你就会马上爱上我？”
　　他在笑，眼神却难过得像是在哭。
　　你有些没能理解他的脑回路，“……你刚来这个陌生的世界，找我不应该是很正常的事吗？你的头发和眼睛的颜色怎么变成黑色了？还有发型也变了…我都没认出来……对不——”
　　“你不用说对不起。”M，或者说是祁煜，在沉默片刻之后打断了你，“是我不想让你知道，是我在刻意隐瞒你。”
　　“……为什么？”
　　祁煜垂下眼避开你受伤的目光，微微勾着唇瓣自嘲一笑：“说我矫情也好，说我蠢笨也罢……我就是不想让你知道你面前这个一无所有、一无是处的人，是你在游戏里喜欢的那个祁煜。”
　　他怎么会这么觉得呢……明明，他能来到现实，就是命运对你最大的恩赐啊。
　　“你一定在心里否认吧？哈哈……”祁煜坐直身体，将你一把拉近，指着自己说：“看见了吗？这是一个普通人，没有超能力，更没有什么绘画天赋！你面前的这个人，就只是一个知道你和祁煜的故事的普通人！”
　　他的声音带着点嘶哑和绝望地说：
　　“……我倒宁愿你永远不知道我是祁煜。”
　　“……什么意思？”你抓住了重点，“你的绘画天赋怎么会……还有你的声音，为什么听上去和你原本的声音不一样了？”
　　祁煜轻声道：“因为，我做了一个交易。”
　　你瞪大眼。
　　“用我的声音evol和艺术天赋，换来来到现实世界的机会。”
　　他抬起眼，黑色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看着你，“你退游了……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就算要分手，你也该和我说清楚再分不是吗？”
　　你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阴冷感吓到了，忍不住嗫嚅道：“……对不起……”
　　祁煜哈哈一笑，“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和一个纸片人道什么歉呀？对你来说，玩个游戏而已，感情都是什么不甚重要的事不是吗？”他缓缓逼近你，抬手关上了门，将你围困在门和他之间。
　　“……不是的，我没这样想。”
　　很不妙的氛围。
　　祁煜疯了。
　　这是你被他狠狠压制住时的第一个想法。
　　害怕吗？说实话……有一点。
　　可更多的是难过与心疼。
　　他是怎么突破了次元壁，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找到你的？他来了多久？又找了你多久？
　　“我原本想着在那天结束掉在这个世界的旅行的。”
　　祁煜迷恋地蹭蹭你的颈窝，语气缱绻中又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冷诡异：“还记得那个好友申请吗……那是我。是刚来这个世界，把你的手机号背得滚瓜烂熟、然后忐忑着心情去搜索是否有这个用户的我。”
　　“在加上你的好友之后，我忽然问自己——你有什么呢？祁煜，现在的你什么也没有，难道你要用这副平庸的身体去接触她吗？”
　　“我退缩了。与其以一个一无所有的身份让你来照顾我，还不如我们从来没见过、让‘祁煜’的形象在你心里永远保持着优秀完美的样子。反正这个世界也没有人在意我一个异界来客，那就死掉回到那个没有你的临空好了。”
　　“我原本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可是……我竟然在湖边看到了你……”
　　祁煜的情绪已经失控了。
　　他拉着你的手，轻轻贴在自己脸上，“这算是命运给我的提示吗？它让我……别轻易放弃。你知道吗……我原本的计划是，离开这里，在这个世界多学点东西，多让自己向游戏里无所不能的祁煜靠近，然后在合适的时机来找你……可我没想到，你会发现我是‘我’。”
　　祁煜变了，他话里话外都在诉说自己的糟糕与不堪。
　　你沉默着轻轻抚上他的脸，轻声问：“……祁煜，累不累？”
　　祁煜抽了抽鼻子，沉默很久，终于有些委屈道：“累，很累。我很想你，我快疯了……我每次看见你都需要压抑住想靠近你的冲动，要和你假装是不熟的陌生人……直到来到这里我才知道，你对陌生男人的戒备心这样强。我欣慰你不会轻易被别的人拐走的同时，又有些心酸。”
　　“……我不会和别人在一起的，之前那是骗你的。”你说。
　　何德何能，竟然会有一条傻乎乎的人鱼，因为你退游，从另一个世界不惜代价也要追过来守在你身边。
　　他甚至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
　　祁煜靠着你的肩膀，终于问出那句话：“你退游，是不是因为原本的我没办法像真正的人那样抱住你？”

　　八、
　　你僵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你甚至萌生出了逃跑的念头。
　　那种愧疚的感觉像是云雾一样笼罩着你，一时间竟让你有了一种喘不上气的错觉。
　　对你而言，你只是想着及时止损别让自己陷入得太深、按下了‘删除游戏’的按钮，可是对于祁煜而言呢？
　　“祁煜……”你艰涩地组织语言，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还有什么好辩解的呢？站在他的视角，你的确是一声不吭地突然就玩起了消失。
　　祁煜‘嗯’了一声，没有再提这个话题。
　　他伏在你肩膀上低低笑出了声：“说开了之后，事情好像也没有预想中那么坏……还能见到你，能真正地和你拥抱……真是太好了。”
　　好啥好……你快心疼死了。
　　你摸了摸他的头发，垂下眼轻声问他：“你的嗓子，平时说话会疼吗。”
　　祁煜咧了咧嘴，“不痛呀，就是最开始有些不习惯这个声音。我跟你说……我第一次用这个声音说话的时候，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呢。”
　　“……那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还有你头发……”你扒拉了一下他的头发，发现在头发根部隐约透着点紫。
　　这家伙……把头发染了？
　　祁煜点头，“头发是我特意染成黑色的。”
　　“眼睛呢？”
　　“……带了美瞳。”他好半天才憋出来这句话。
　　傻得让你有些想笑。
　　看见你笑，他挠了挠头，也跟着笑了。
　　笑着笑着，你眼泪就掉下来了。
　　傻鱼……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宁愿戴上美瞳、把头发染黑也不要被你认出来，只是因为不想让自己在你心里的印象变糟。
　　“哎哎…”祁煜连忙说：“你别误会……我才不是因为你做这些事的呢。我只是……这个世界认识我的人太多了，我…我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才选择隐藏自己的。”
　　他手忙脚乱地抬手擦掉你脸上的眼泪，轻声哄道：“别哭，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在这嘛？”
　　他越是哄，你越觉得难受，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其实你不是一个爱哭的人。
　　你抹掉眼泪，一把扯过他的衣领，在他惊讶的眼神中一字一顿地道：“听着，祁煜……我自始自终喜欢的都是你，哪怕你来到现实后是个普通人我也一样喜欢你！我不在乎你是不是艺术家是不是多有钱，我自己能养活自己也不用你养我！”
　　祁煜沉默了一会儿，说：“可是我什么也没有……连用原来的嗓音给你唱歌也做不到。”
　　你急了，“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就算你是个哑巴我也爱你！”
　　“……”祁煜默了默，“……虽说话糙理不糙，可你这也太糙了……我可不想做个哑巴。”
　　他拥住你，嗓音一瞬间变得有些沙哑，“……我之前真是庸人自扰想太多，早知道，我就该直接敲开你家大门，说‘你好，我是祁煜，我来现实世界找你啦’。”
　　……那样你大概会被吓很大一跳吧。
　　你拍拍他的脑袋附和说：“就是就是。”
　　他之所以会想这么多，还不是因为你退游了……要是你一直都在他身边，这家伙肯定是以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理直气壮地敲开你家门。
　　你有些愧疚地想。
　　早知道不退游了，什么代码生命，他明明确实是真真切切存在在另一个世界里的人。
　　还让小鱼平白遭这么多罪，你真该死啊。
　　祁煜舒出一口气，慢慢松开了你，看着你眨巴眨巴眼：“保镖小姐……”
　　“嗯？”他怎么突然卖萌？
　　“……你愿意接受我，是不是说明……”他顿了顿，呼吸急促了几分，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的神情，“是不是说明，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关系啦……？”
　　“嗯——”你逗他，表情严肃地托着下巴做思考状：“那我还是得好好考察一番呢……”
　　祁煜眨眨眼，“考察？你打算……怎么考察我？”
　　“考察的内容嘛，就是——看某人能不能调整好心态，能不能正确地适应自己在现代社会的身份。”
　　你笑眯眯地说，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因为这句话微微睁大了眼。
　　下一瞬，他垂下眼闷闷道：“……可是我……已经没办法做到像过去那么自信了。”
　　“谁说的？你做得很好啊宝宝。”你抬起两只手捧着他的脸，左右轻轻晃了晃，“说真的，我真的很佩服你……宝宝，你敢一个人付出这么多代价也要来到这个世界，真的很勇敢……换做是我，我就没有你那么勇敢。”
　　祁煜的脸在你手里被揉啊揉，他微微瞪大眼，像只受惊的猫：“……等等，你…你叫我什么？”
　　“宝宝啊。”你理所当然地说，“我在游戏里又不是没叫过。”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先别管这个，我要和你说的是另一个事。”你凑近了他，很近，近到了你们彼此的鼻尖和鼻尖都相互碰触。
　　祁煜屏住了呼吸，愣愣地看着你。
　　“祁煜……我错了。我不该直接删掉游戏就退游的。”你小弧度地蹭了蹭他的鼻尖，柔声道：“……让你变成这样患得患失的样子，我真的很心疼、也很自责……我是真的不在乎你的身份变化。”
　　见祁煜沉默间垂下了眼，你又趁机亲了口他的脸，“对我而言，我需要的是一个全心全意爱着我的伴侣，除了你，再没有旁人能给我这样独一无二的爱意了。你能明白吗？于我而言，你是独特的。”
　　看着他脆弱自卑难过的样子，你竟然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很不得了的话。
　　这一通表白你甚至连腹稿都没有打过。
　　他抿着唇，认真地问：“哪怕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吗？”
　　你‘哎哟’一声，“谁不是普通人了？我还是打工的牛马呢！那你会嫌弃我吗？”
　　“当然不会。”祁煜下意识回答道。
　　“那不就得了——”你又凑过去亲了一口他的侧脸，祁煜没有说话。
　　在离开他脸颊的那一瞬，他忽然动作轻柔地捧住了你的脸。
　　……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你好像猜到了他要做什么。
　　他缓慢地凑近。
　　然后……近乎虔诚地，轻轻在你的唇瓣上印下了一个吻。
　　像蝴蝶轻盈落在花瓣上的那一瞬间。
　　轻快，无声。
　　他说。
　　“我知道，我可以找到你的。”
　　他的声音和游戏里不一样，却又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温和的，认真的。
　　“……我也想过，也许我在扮演M的过程中，会被你察觉到一些端倪…但我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你轻轻含住他近在咫尺的淡粉色唇瓣，认真地看着他颤动的眼睛。
　　“……欢迎你来到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