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夏,蝉鸣声弄得人脑子晕乎乎的,绿油油的树叶在阳光的照耀下突然拥有油画一般的质地,空气中夹杂着橘子汽水的味道,站在走廊,感受穿堂风掠过被汗水打湿的衣服,一阵凉爽从背上传来。
“你的冰棍。”
我接过黎深手上的冰棍“黎深,天气太热了,这支都有点化了……”
他有些无奈地看着我“下不为例……”
很快那支快要化掉的冰棍又恢复了原状,隔着塑料的包装,我把它贴在脸和脖子上,试图偷来一丝凉爽,不知道是气温还是体温,它的外壳开始不停地“流汗”,水珠一点一滴汇成一条小小的水痕,自然而然地,说着脖颈往胸前的小沟里流去。
我并未注意到这种小事,当然,也没看到坐在我身边的黎深,不自然地别开了脸。
“天气太热咯,诶?你怎么耳朵这么红?脸也红红的?”
“嗯,刚刚怕冰棍化掉,跑回来的。”
那是我并没有细想,只当他是真的怕冰棍化掉,很久很久以后,突然想起这件事,恍然大悟,“他的evol是冰来着……大骗子”
读书那会,偶尔我会一个人发呆,那是6点半的时候,大家都去吃晚饭了,教室里没剩下多少人,夕阳的光,毫不吝啬地洒在操场上,整个世界在那短短的十几分钟,仿佛变成了金色,平日里被大家嫌弃的白色校服短袖也镀上了一层金边。我就静静地看着窗外,所有人,所有事,都成为了背景音,只有我,享受窗外片刻的寂静。
也是后来的后来,他突然提起“你以前六点半就喜欢坐窗户边看日落发呆,正好我也学累了,所以就看着小呆子发呆。” 我才知道,在我迟钝的那些年,他一直看着我。
下晚课的时候,我和黎深道别,而夏以昼会来接我。这个习惯一直坚持到他离开这里,去很远的地方上大学。他会站在校门口的路灯下等我,校服上偶尔会有篮球的印子,昏黄的路灯把他整个人的轮廓勾勒得很温柔,就像洒在教堂黄色砖瓦上的第一缕阳光。
他会叫我的名字,冲我挥挥手,因为身高,我总是很容易就找到他,青春期的时候,我因为觉得别扭,不爱叫他哥,有时候闷闷地走过去把书包递给他,他也不恼我,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发,照例问一些问题,“今天学习怎么样?”“晚上有没有吃饱?”“去便利店给你买吃的?”
记忆里夏以昼会掏出那个我送他的钱夹,用自己的零花钱给我买夜宵,钱夹里放着我的照片,虽然皮质的钱夹因为时间的流逝已经被淘汰掉了,但那个钱夹现在还被他放在抽屉里,小心保管着。我一直知道,他是恋旧的人。只是花了太长的时候去发现,我就是那个,他一直恋也念着的人。
曾经有一次,我和夏以昼说自己从来没收到过情书。在那个年纪,收到情书意味着收获异性的肯定,在自我意识还没有觉醒的时候,没有外界的肯定,就会有一些自我怀疑。
夏以昼当时的表情很古怪,现在想来是有些心虚,某次大冒险输了之后,夏以昼答应让我进他的房间,我在某个角落,发现了一张还没被烧干净的纸张残片,上面写着我的名字,还有一些模模糊糊能认出来是告白的语句。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夏以昼的房间里有时候会有纸张被点燃的味道。(当时奶奶还以为他是想学电视里的小痞子抽烟,把他骂了一顿。)
“那个小书呆子”
这是夏以昼对黎深的称呼
“他不是书呆子,他很聪明的,有的题老师讲一遍他就听懂了。”
“哟哟哟,还聪明,那能有你哥我聪明吗?”
高中时期的夏以昼,有一些中二臭屁,和现在的他两模两样。
“哥,青梅竹马是什么啊?”他第一次吃醋应该是当我提到这个。
“青梅竹马呢,就是从小就很要好且相好的男女青年。就像——”
“懂了,就像黎深和我这样?”
“什么黎深……是你和我这样。”
“可你是我哥啊,你怎么能是我相好的?”
“我……我怎么就不能是——”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他本来想和我争论几句,最终叹了口气,酸不溜秋地说了一句“你别和那小子走太近。”
学生时代,我并没有喜欢的季节,只是觉得春夏秋冬都是上课罢了。
只是冬天下晚课会有些难熬,天黑得很早,晚风灌到脖子里,躲不掉一阵寒颤,夏以昼总会以“太热了,找小呆子降降温”为理由握住我的手。
那时候小,不懂事,“哥,你的手好暖和啊”
然后习惯地把手放在他的手里,直到有一年换季的时候,从他的羽绒服口袋里掏出来好几个已经没有任何温度的暖宝宝。
当然,冬天不止有难熬的晚课。黎深有时候会给我捏小冰弹,从小到大,一个一个很整齐地排在我的窗头,问他为什么,他只是说“快到冰雪节了,先练练手。” 他大概是练习了很久,才做出来一只让我一眼就能认出的小海豹。
成年后,因为工作的原因,我搬出了家,有了自己的公寓,夏以昼成为了人们口中的天赋异禀型飞行员,我和他聚少离多。而黎深不负众望成为了优秀的心外科医生,我也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经常和他见面。他还是像以前那样,不太轻易表露情绪,听诊的时候甚至有些严肃,我突然有些怂,想起以前往他衣领里丢雪球的事。
他的睫毛很长,眼睛很好看,不笑的时候,却满是医生的威严,
“要听医嘱,知道了吗,这位患者?”
“知道了……”
“别哭丧着脸,吃个糖吧。”
他的口袋里总是有糖,各种味道的,像会屯食物过冬的小松鼠。
为了感谢他对我的“悉心照顾”,我邀请他到我的公寓吃晚餐,正巧碰上了出任务回来给我送苹果醋的夏以昼。
我发誓,这是我第一次在房间里闻见这么浓的醋味混合着火药味。
夏以昼表面上笑嘻嘻地,却往每一道菜里加胡萝卜。
我“哥,这道菜里就别加胡萝卜了吧,挺奇怪的。”
他警告地看了我一眼,自顾自地和黎深搭话,黎深也不闲着,脱掉外套也帮忙备菜,而我仿佛成为了这个家里多余的那个,只能干干开瓶醒酒这种活儿,当然,这两人都不喝酒,最后变成了我小酌一杯,把自己喝得面红耳赤的尴尬局面。
一顿难熬且味道怪异的晚餐后,我终于送走了这两人。黎深没有开车,夏以昼便提议送他回家。也是因为这次,黎深才发现,夏以昼的副驾驶的镜子下面,压着我的照片。
我和黎深的交往像是水到渠成般自然,我们本身也认识很多年了,对彼此的喜好都很清楚,甚至在探索对方身体这方面,也非常顺利。黎深喜欢温情又耐心的前戏,喜欢我躺在他怀里,用手指将我送达******之后再轻轻唤我的名字,喜欢女上,喜欢我自顾自地摇动着臀,喜欢他得手环在我的腰上,或者我的臀肉上,喜欢我脸红着,脑子晕乎乎地叫他的名字。久别重逢,他偶尔会过线,将我抱起来,抵在墙角,长期健身的结果就是——他的腰和手臂都很有力,完全不给我逃跑的机会,害怕掉下去只能紧紧抱住他的脖子,感受他一次又一次的冲刺。
欢愉时,我总是叫他的名字,没有其他的称谓。
原以为他是喜欢这样的。
突然有一次,他问我“我们要不要换一个称呼?”
“男朋友?老公?亲爱的?” 我试探着问。
他看起来并不怎么满意。
“哥哥?”
“嗯……以前的确想过你这么叫我……”
“哥哥~”
“嗯,乖。”
我第一次看见夏以昼这么生气。
原因是我回家的时候,忘记遮掉脖子上的印记。
吃饭的时候,我说今天开心,喝一点小酒。扎头发的时候,被他看见了。看见红痕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当着奶奶的面并没有多说,只是低声提醒我,让我去换一件高领的衣服。
晚上我准备休息的时候,他突然敲门进我的房间,我能感受到他的情绪波动,桌上的香薰蜡烛跳动着,昏黄的光照在他身上,我仿佛看到了好久之前,站在路灯下等我放学的少年。
“你和黎深?”
“嗯。”
“我早该想到的,多久了?”
“没有正式确定,你知道的,我们认识很久了,自然而然就……” 长大了之后,和他谈这些会有些别扭,完全不像小时候那样,仗着童言无忌,什么都敢说。 我抓着床单,低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干嘛这么紧张,像是做了错事。”
“我……”
“没事,你也长大了,有喜欢的人很正常。”
他叹了口气,房间里陷入了死寂。
“只是,我们也认识很久了……不是吗?”
就算低着头,我也能感受到他的目光。
像是盛夏里,照在******肌肤上的阳光,时间长了会有灼烧感,甚至会留下印记。
房间里是柠檬和青苹果的香薰味,酸酸的,我的鼻子也酸酸的。
“哥……”
“这种时候了,还要叫我哥?你知道的,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夏以昼……”喊出他名字的时候,所有酸涩都涌了上来,好像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总觉得好愧疚好愧疚。对上他的眼睛时,我才发现我从来没在他眼睛里看到过这样隐忍又委屈的神情。
他是夏以昼啊……从小到大都是人群里的焦点,大学每门都拿A,每年拿奖学金,早早被选入了飞行员培训项目,即使这样也从来不会忘记我的生日,高中的时候花零花钱给我买零嘴,工作之后逢年过节或者找个蹩脚的理由给我发红包买礼物,把我放在第一位,把我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我开始不敢看他,像小时候那样,做错了事情总往他怀里钻,就算天塌下来也不怕,有长得高的夏以昼顶着。
我好像一个胆小鬼,明明知道他的心意,却仗着妹妹的身份,毫不避讳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对我的好,不回应,只是一昧的接受。
“没关系,别哭了。你知道的,我不想让我的妹——你为难……今天是我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以后不会这样了。你就当今天喝醉了,做了个梦。”他摸着我的头,我听见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他身上很暖和,有干净的皂香。
我抬头看他,他用手帮我把眼泪擦掉。
“丑死了,别哭了。”
“你才丑。”
“嗯,我最丑,你好看。”
“夏以昼……” 我叫他的名字,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对上他的眼睛。
然后鬼使神差地,在他的嘴唇上啄了一下。
不带任何情欲的吻。
他愣住了,抱我的手却没有松开。
他凑近,试探性地吻我。
或许是房间里没有开窗户,香薰燃烧产生了二氧化碳,让我脑子晕乎乎的。
我并没有躲开,张开嘴换气的时候,给了他可乘之机,他的吻也很像夏天,热烈的,只需要一点温度,就能用盛夏的光将我包围。闭上眼,时间回到了我们一起度过的无数个夏天。
我问他“青梅竹马是什么?”
“哥,怎么没人给我写情书?”
“哥,你以后会有女朋友吗?”
“哥,冰淇淋给我吃一口”
他说“青梅竹马就是我们这样。”
“没人给你写,我给你写,要多少有多少。”
“大概会有。不过她现在不知道我喜欢她。”
“喏,都给你。”
我很熟悉他的身体,
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时,露出好看的肌肉。
夏天怕热,只系个围裙就在厨房做饭,背肌配上190的身高,总是有些赏心悦目,只是我迟钝到现在才发觉。
我记得他的脖子很怕痒,所以我主动去吻他的脖子。
他喜欢牵手,所以在他身下的时候,我和他十指紧扣。
他有腰窝,所以我用双腿环住他的腰,轻轻摩擦着他腰部,像是邀请。
香薰蜡烛上的走马灯不停旋转,我的世界也天旋地转。
******从背脊一路往上,我叫他哥哥。
我感受到小腹紧缩,一阵酥麻,他的喘息声落在耳边,他说“做这种事的时候,不要叫我哥哥”
理智已经在这时候彻底决堤,我看着他的眼睛,听见自己嗓子哑哑的,带着哭腔唤他
“夏以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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