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雨

正值梅雨季，连绵不断的雨把一切都笼罩在一层厚厚的水汽中，潮湿黏腻的体感让我愈发感到不适。

“又下雨了啊…”

我趴在窗边伸出手，凉凉的雨丝随着风拍在我的脸上，让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一些。我伸手抓了抓试图留住一些什么，而此时公交车******响起，人群快速流动，聚集，在雨中汇成一条深黑色的河流。

我在窄小的楼道里被人群挤来挤去，勉强走到出口后撑开伞，路上花花绿绿的伞各自成一个小世界，每个人都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享受着来之不易的独处时光。泛开的土腥气混着绿叶树的清新，心口的郁气也随之消散几分。

跟秦彻分手后我独自搬到这座南方小城，和平分手确实没什么好讲的，人都是劣根性动物，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况且秦彻也并未亏待我什么，甚至分手后还给了我一笔数目不菲的补偿费。

有钱不赚王八蛋。

但是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删除对方的联系方式，就这么静静躺在对方的列表里。秦彻不怎么爱发朋友圈，为数不多的几条还是在一起的时候发的，上个月秦彻更新了一条朋友圈，熟悉的房间背景，与往常不同的是照片里多了一片飞扬的裙摆，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我翻来覆去看那条意味不明的朋友圈，恍然间指甲被我啃咬的参差不齐。月光透过纱质窗帘洒到地上，乙醇和尼古丁在那个夜晚重新把我构造。

冲动的后果便是我连夜定了一张机票飞回秦彻所在的城市。再次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内心是有些后悔的，我捂着宿醉发痛的头打车到了秦彻常去的咖啡店，他一般上午会来这里买一杯咖啡，顺带着我爱吃的小蛋糕。

秦彻过来了，所有强撑着的勉强在他出现的那一瞬间分崩离析，我像被电击一样浑身发抖，甚至不敢去看他身边是否出现了新的人。我落荒而逃，用逃避来掩盖，哪怕我们已经分手毫无瓜葛。

雨变大了，湿冷的水汽像蛇一样贴上我的皮肤。脚踝发痛，眼眶也随着变红。每逢雨天的时候总有充足的理由窝在秦彻怀里，一闪电光划破厚重的雨幕，窗外狂风暴雨，屋内两个人欲望交织，抵死缠绵。

我咬着事后烟，鼻尖上还有欢愉过后的汗珠。秦彻抽出一支烟咬在嘴里，凑过头抵上我嘴里正在燃烧的烟尾，他浅吸一口，火光从我唇边渡过，仿佛能听到烟丝燃烧的爆裂声响。面容缭绕在青白烟雾里变得失真，他懒懒依靠在床头，深红的眸子里满是餍足。

我抬头蹭蹭秦彻高挺的鼻尖，嘟嘟囔囔说他怎么这么好看像个妖精，秦彻抬手把我揽在怀里，捏了捏我的鼻尖，喊我坏小猫。

分手那天是个好天气，最起码对于其他情侣来说是这样的，可以一起出去玩一起拍美美的照片。而我却躺在他的怀里淡然提出了分手两个字。

危险气息升腾，秦彻眯了眯眼把我拽起来，一字一句咬着牙像是从嗓子里硬生生凿出来一样。

“再说一遍。”

我强压下鼻尖泛起的酸意，冲他咧嘴笑了笑，我知道笑得很丑，但我不在乎。

“分手吧。”

“给我一个理由。”

“累了。”

沉默许久他率先出门，准备好的说辞也未能派上用场，或许是他也对这段关系感到疲惫，所以挽留的话也不曾说出口。我捂着脸，眼泪从手心划过，一滴一滴洇出一片小小的湖。

他乐此不疲的爱我存在的每一面，爱我张扬爱我热烈，爱我冷漠爱我自私。但自卑却像无底深渊一样吞吃拉扯着我对他的爱。

自卑和贪欲不断放大的后果便是不安感愈发严重，我迫切的想从秦彻身上放大我的痕迹。亲自挑选的衬衣领带和袖扣，就连香水也是选的我最爱的味道。秦彻看着我像忙忙碌碌的小蜜蜂一样围着他来回转，伸手捏住我的脸调笑着亲了一口。

不记得是谁先动的手，两个人在衣帽间滚作一团，狭小的空间里满是粗重的暧昧喘息。秦彻俯身压在我身上，心脏隔着皮肉剧烈跳动，我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在他身上留下或轻或重的痕迹，试图用这种方式彰显自己卑劣的占有欲。

然后我开始不停做梦，次次惊醒的梦里唯一不变的便是秦彻站在我面前，看我的眼神像是从不认识的陌生人。这更让我陷入一个万劫不复的境地，我不能接受这场美梦破碎，所以我决定亲手打破它。

我已经拥有过别人可望不可即的天上星、云中月，该满足了。

啜泣慢慢变成嚎啕大哭，我知道秦彻就在门外，他尊重我的任何一个选择任何一个决定。

而这次大概他也同样疲倦吧。

我低头揉揉泛红的眼眶，鼻子酸酸的，明明已经分手了明明已经死心了明明已经可以当陌生人了，可是每到雨天还是会掉眼泪。

雨水冲刷后的瓷砖湿滑，我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膝盖重重磕在台阶上，冷雨混着渗出的血丝顺着腿蜿蜒而下。雨势骤然变大，面前伸出一只带着素圈的手。我刚想道谢却突然发现这是我送给秦彻的戒指。

我猛然抬头，呆愣在原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秦彻，雨幕中他撑着伞对我伸出手，他的突然出现让我的大脑只余一片空白。

“还不起来？要在地上坐到什么时候？”

“我……”

我抓着他的手狼狈起身，慌乱间扯到膝盖上的伤口，差点又痛得跪坐在地上。秦彻见状把伞塞到我手里，又脱了外套裹在我身上作势要抱我起身。

“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我身子一歪躲过秦彻的动作，低着头瑟缩在秦彻的外套里像一只缩头乌龟，自然错过了秦彻红眸里一闪而过的痛意。我捡起地上自己的伞，刚想把秦彻的伞还给他却被他摆手拒绝，推脱的话还未说出口秦彻便自己拿走了我的伞。

“走吧，我送你回家。”

我紧紧抓着秦彻的外套，香水还是我送给他的失落禁区，这个巧合让我感到莫大的恐慌，他为什么要来找我？为什么还用着我送他的香水？

外套上还残留着秦彻的体温，香水后调散发出温润的木质香伴着绵热的温度把我紧紧围住，像是又回到了雨天黏腻的情欲里。

一时间忘了动作，秦彻在我面前挥挥手，我猛然初醒，连声道歉后一瘸一拐跟上他的脚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

 

–

拉开车门习惯性坐到后面，秦彻系好安全带从后视镜看着我，嗤笑一声。

“怎么？这么喜欢让我给你当司机？”

“没有……我不是……”

现在这样看起来秦彻的确像我的司机，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刚想下车去副驾驶，却被汽车突然发动的后坐力打断。

“导航，回家。”

秦彻回手把手机丢给我，我手忙脚乱输入地址，双手捧着手机递给他。秦彻看我像个缩头鹌鹑气的笑了一声，摩挲着手机边框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身上秦彻的外套散发着令人心安的气味，马上就要昏睡过去却被膝盖上传来的钝痛刺醒。于是索性坐直身子看着窗外的车流，车内除了导航清朗的女声就只剩下了两个人浅浅的呼吸声。

还是秦彻率先打破这份宁静。

“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没有……只是没想到你会在这……”

我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假装低下头看手机顺道悄悄抹去眼泪。怎么不想见到他呢，明知道不会是同路人却仍想贪心的跟他多走一段路，永远不敢正视自己所以早早开始逃避，自虐一般亲手割断与他的联系，又像瘾君子一样沉沦于他的一切。

时间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它让爱的人更爱，恨的人更恨。月亮圆了又缺，缺了又圆，而我被困在那场好天气里，下一场爱意的雨却依旧遥遥无期。

而祈求幸福的愿望却又如此急切，于是时间在我身上变成了生根发芽的思和欲，让我在没有秦彻的日子里剜出血淋淋的心脏等它风化，破碎——就这么空洞的放置在那里，吞吃我无尽的悔意懦弱和自卑。

 

–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本以为只是一场梦，只是身上外套的触感是如此真实，提醒着我秦彻就在我身边。思维开始发散，手里柔软的布料被我揉捏的满是褶皱，腿上的血丝混着泥沙已经凝固，留下一条条可怖的划痕，伤口还在微微钝痛，我看着一团乱的场景轻轻叹了口气。

扭头看他已经不在车上，我开门下车四处张望。地下******散发着刺鼻的潮湿气味，秦彻正在一旁点烟，打火机在他手中转了个圈，咔哒一声脆响。橘黄焰火舔舐烟尾，火光映射出一个混乱的却又带着神性怜悯的秦彻。

秦彻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我走上前，就着他手里的烟吸了一口，烟雾从唇里飘出，无规律散开在周围。暗红火光忽明忽灭，我有一刹那的恍惚，就如同往常一样，我们依旧还是热恋情人。

于是紧接着猝不及防的一个吻。

苦涩的烟草味道在嘴里散开，秦彻用力抱着我，心跳和温度透过皮肉缠上我的腰间，爬上我的脊梁，力气大到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面去。舌尖猛然传来一阵刺痛，铁锈味蔓延开，我回神，狠狠咬上他的唇。

一滴水落在脸上，带着一点温热。我不敢细究那是什么，心尖泛起阵痛，我紧紧回抱住秦彻，倒数十个数字，然后，轻轻推开。

秦彻保持着被推开的姿势，不敢置信地看着我，我拢拢身上的外套，假装看不见他的诧异，随后一瘸一拐走向电梯间。

“上去吧，******有点凉了，外套我会洗干净还给你的。”

“嗯。”

电梯上升带来的失重感让我略微有些晕眩，随着数字的变化我的焦虑不安也慢慢放大，握住门把手的时候我深吸一口气，门的后面就是将要打开的潘多拉魔盒，打开之后会发生什么都是未知数。

“我——”

“你现在需要处理伤口，有什么问题我们处理完之后一起解决可以吗？”

秦彻看似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实际上却不由分说地握着我的手按上指纹锁。机械声响起，门被推开，我却在那一刻产生了想要逃离的冲动。

像提线木偶一样被放到沙发上的时候脑子还是不清醒的，秦彻进了浴室熟门熟路地放好温水，又扭头走进卧室找出干净的毛巾和药箱，浸湿后帮我温柔擦拭腿上的泥沙和凝固的血迹。

“你是怎么知道东西的位置……”

“你的习惯我还不了解吗？”

毛巾就算再柔软，碰到翻卷的皮肉也传来一阵阵刺痛，秦彻听到我倒吸冷气的声音，手上擦拭的力度也随之放轻，像对待易碎的珍品。

终于能静下心好好看看他了，我近乎贪婪地一遍又一遍看着秦彻，从发顶到低垂的眉眼，到握着脚踝的手。许是我的目光太过灼热，秦彻抬头对上我的视线，我狼狈扭头逃避着他的目光。

他的眼睛仿佛有洞穿一切的能力，我被完全剖开放在他面前，每一丝肉每一寸骨里面都是漫长的思念和下流的欲望，心脏像是被狠狠握住，我如同搁浅的鱼一样开始不能呼吸。

处理完伤口已经天黑了，厚重的云又堆积起来，预示着今晚将会是个坏天气。

“想吃什么？”

“……随你。”

秦彻转身进了厨房，冰箱里还剩了一些蔬菜和肉，看着他在料理台前娴熟地处理食材，我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他也会做饭给另一个女孩子吗？也会这么温柔帮她处理伤口吗？也会……

像说爱我一样说爱她吗？

我不敢细想，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我摇摇头，试图把凌乱的思绪全都甩出去。像是跟他讲，又像是跟那个不愿意放手开始后悔的自己讲。对，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简单的三菜一汤，餐桌上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和食物咀嚼的声音，闪电划过夜空，一声炸雷过后屋里一片漆黑。

“停电了？”

我打开手机，业主群里物业正在安抚大家，刚才的雷劈到配电箱，具体供电时间还是未知。我叹了口气，秦彻把碗筷收拾好洗净，走到我面前，看着在沙发上发呆的我开口说道。

“我走了，你自己注意，伤口不要沾水——”

“你去哪？”

“定的酒店。”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又一道闪电划过，房间一瞬间被照亮，我看到秦彻的眼睛，鬼使神差地，伸手拽住秦彻的衣角。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

 

–

上一秒有多想他留下，下一秒想当缩头乌龟的心就有多强烈。在黑暗中，时间的流速像是被放缓。手机被我不断拿起又放下，我清楚的知道秦彻正在看着我，我是笼中发出痛苦哀鸣的鸟，而他是悠闲端详猎物深陷困境的猎人。

秦彻起身坐到我身边，巨大的热源靠近，耳边传来窸窸窣窣衣物摩擦的声音，使我无端感到几分口干舌燥。我悄悄往边上挪了几厘米，却被秦彻一把抓住拖回来禁锢在怀里，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他的气息喷洒在我脖颈间，无端引起几分颤栗。

“为什么要离开我。”

“你先放开……放开我……”

我在他怀里扭动，试图挣脱他的束缚，手忙脚乱间好像碰到什么东西。秦彻重重倒吸一口凉气，我很快意识到我好像压到了不该碰的地方。手心的温度烧的我浑身不自在，只想抓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秦彻……你先起来……”

我在他怀里僵硬着身子不敢乱动，小声祈求他放开我，虽然无论什么时候秦彻都不会做出什么强迫我的事情，只是现在的姿势确实不像是什么谈心的好方式。

秦彻嗤笑一声，松开对我的禁锢，我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从沙发上弹起来。但坏事成双，膝盖上传来一阵刺痛使我瞬间失去平衡，我试图抓住点什么，秦彻伸手抓我却被我猛地带倒在地上，两个人跌在地板上狼狈滚成一团。

秦彻垫在我身下，我靠在他怀里，透过薄薄的衣物感受到他灼热的体温，强有力的心跳穿过鼓膜重重印在我脑海里。两个人都沉默下来，雨声开始变大，风穿过没关严的窗户让我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

“秦彻……”

“我在。”

索性破罐子破摔，思念像开闸的洪水一样汹涌，我趴在他身上哭的不能自已，哭的忘记产生这一切的源头是我自己。我开始怨他，恨他，凭什么只有我崩溃，凭什么只有我痛苦，凭什么他美人在侧而我只能远走他乡。

我衔住他的唇狠狠咬下，雷声响起，秦彻闷哼一声并不反抗，嘴里漫开的铁锈味道让我的眼泪流的更凶。你看，他从不反抗我任何决定，哪怕我要离开他，哪怕我们永不相见。

秦彻小心翼翼拍着我，哄小孩子睡觉一样，带血的唇轻轻吻过我的眼睛，我的鼻尖，然后落到唇上留下一个轻柔的吻。

“我以为分手之后你会开心。”

秦彻叹了口气，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叹气。我抬起头呆呆看着他，眼窝里还含着两泡泪珠，看起来有点滑稽。他抬手替我擦去眼泪，谁都没有要起身的动作。我感受着自他胸腔传来的颤动，闭了闭眼把自己蜷成一团缩进他的怀里。

“我真的以为你不爱我了。”

我在他怀里闷闷出声，他的手还在我背后轻轻拍着。有种昏昏欲睡的冲动，眼皮越来越沉，但我知道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就再也说不出来了。我从他身上下来滑坐到地上，秦彻也随之起身看着我，窗外雨声依旧不停歇，屋内唯一的光源只是外面灰黑的天，以及时不时落下的几道闪电。

“因为你太好了。”

我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不成调的一句话。说完这句话仿佛用尽了我全部的力气，哭的头都磕在地上，像溺毙在陆地上的一条鱼。

“因为…因为你太好了…我不能接受以后没有你的日子，我不能…不能接受你先抛弃我，不能接受没有你的日子…我知道这个理由…这个理由听起来很扯…我不知道该怎么平衡…该怎么去平衡我心里的落差…落差好大…我不止一次怀疑我自己…像我这样的人怎么会被你喜欢…是不是你们打赌输了…输了之后要来玩弄我的感情——”

我哭的快要晕厥过去，秦彻跪坐在我面前，捧起我的脸强迫我看着他，我哭的头发散乱，一把鼻涕一把泪，像个无理取闹的疯子。秦彻就这么平静地看着我，看着我断断续续说出一些不着边际没有意义的话。

“我也不想…我也不想离开你，可是我一直在做梦，我梦到你不要我，无论我怎么努力…我怎么努力改变…最后结局都是你抛弃我，像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我。”

“有一次…有一次我梦见我变成路边抢食的野狗，你带我回家，把我养的特别好你知道吗，但是后来…后来你有了新的女朋友，她带来一只比我更漂亮的小狗，然后她偷偷把我丢掉了，我找不到回家的路，路边的人都在笑话我…说这里居然有一条会哭的狗。”

“然后我看到你牵着她的手…怀里还抱着那只新的小狗，我冲你汪汪叫，你只是…只是疑惑看了我一眼，带着她开车走了，我冲到路上想要拦你却被过来的卡车碾死了…那场梦真的好真实好痛…”

“所以对不起…我真的很痛…我是个胆小鬼…我不能接受以后没有你的日子…我只能逼着自己早点离开你…刚分开的时候我怨你为什么不挽留我…我以为…我以为过了一年我可以放下你…没有…你的朋友圈我翻来覆去的看…我知道不能打扰你的生活…我偷偷去看过你…我真的好想你…”

“我就是贱…我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你…每到雨天我都会很想你…我不止一次后悔跟你分手…你为什么不挽留我为什么…我恨你…秦彻你个******…凭什么你过得这么好还有了新的人而我只能烂死在回忆里…”

秦彻像是被我吓到了，就这么定定的看着我，我胡乱抹了一把眼泪，抬头吻了上去，埋怨的话在脑子里开始变得模糊，剩下的只余漫长的思念和满腔难以倾诉的爱欲。

“等雨停了，你就走吧。”

“你不要在我这样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了。”

秦彻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加重了这个吻的力度，唇瓣被他含在嘴里轻轻吸吮，齿间厮磨带来丝丝痛意。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痛苦呢？”

雨下的更大了。

 

–

秦彻跪直身子看着我，巨大的闪电划破夜空，我看着秦彻的眼睛，喉咙里泛起血气，嘴巴动了动想说点什么，但眼泪却先一步落到他的手上。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痛苦呢？”

“你提分手的那天我去拳场打了一天一夜的比赛，只要我停下来耳边就会响起你的哭声。我让你感到不幸福了，这是我的错。”

“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秦彻顿了顿，牵起我的手轻轻摩挲着。

“我以为你离开我会开心，毕竟同样造成这一切的人是我，但是那天我在门外，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理性。”

“我甚至想把你关起来，让你眼里只有我，只能看着我。而我又希望你过得好，就算没有我。你走了之后我过得很不好，我也想过是不是你不爱我了，而现在看来。”

他在我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我们都在彼此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惩罚自己。”

“交往是两个人的事情，如果我让你感到疲惫，你有退出的权利。我希望给你的都是最好的，但却适得其反忽略了你的感受，或者说，我希望你可以利用我继续往上走。”

“并且，我并不高你一等，某种角度来说我们都是被社会短暂规训过的野兽，不要妄自菲薄，你比你想象中要重要的多。”

秦彻在我的额头郑重留下一吻，带着无尽缱绻的温柔。他抓着我的手放在他的心口处，就在那一刻，我感受到我们的心跳开始共鸣，带着混乱、崩塌的世界重组归位。

“我向你保证，你在的每一刻，这颗心只会为你跳动。”

我咽了咽口水，手心里的汗似乎要把秦彻胸口的衣服浸湿，我听到我的声音里有颤抖，有小小的欣喜，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或许已经到了故事的结尾，happy ending就在眼前，或许是过于幸福带来的不真实感，就像已经拆开的盲盒，隐藏款就静静躺在我的手里，但我仍然要再次确认幸福是否真的降临在我的手心。

“那…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

“裙子在等待着它唯一的女主人，包括…我也是。”

秦彻轻笑出声，重新向我张开双臂，黑暗里我看不见他的动作，只是遵循着本能扑进他的怀里。严丝合缝的怀抱中，我们共用同一场心跳。

 

–

于是在四百一十八天漫无边际的黑夜里。

迟到的这场夏天雨终于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