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觉得,我对沈星回的喜欢与爱是不能被量化的。即便我知道,他绝无可能放弃我转身去拥抱另一个人,像一颗环绕在行星周围的细小沙粒,固执地、不停地运行着。
我常常会和他说,你也有自己的思维与想法,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沈星回只是笑着不说话,自然地将靠近我身侧的那只手摊开在我面前,然后岔开话题问我想吃什么、要不要牵手。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温和,眼睛里闪闪烁烁的全是星星。我抬眸望着他,急于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什么答案,但却跌跌撞撞地掉进星星云集的漩涡里,明暗交替的光点们把我紧紧围住,我立在它们之间,已然忘却最开始的事,忙不迭地一颗一颗的数着。
以至于在后来,我就不这么问了。那天在打完最后一只流浪体的时候,我看到一点一点被火吞灭的怪物鳞片被燃成灰烬。烧焦的鳞屑争先恐后地蹦跳出来,带着火星摔在地上,触到地面的瞬间那抹亮红色似是挣扎着闪烁了一下随即消逝。我指着它们,问身旁的人,沈星回,你说,星星和这些有什么区别。他沉思了一会,蹲下身去,指尖拂过火星捻成灰烬,答道,是永生与长眠。
我不解,永生?谁是永生,星星吗?是的,他回答,星星是永生的。于是我更加费解,歪头接着问他,那怎么这些小火星就是长眠。他笑看向我,抬手捋顺我鬓角些许凌乱的头发说道,转瞬即逝的火光之后,便再无燃烧的可能,这就是长眠。
那天晚上我想了一路反驳他的话,就像初中第一次打辩论赛那样绞尽脑汁,直到站在家门口,我扭身面向他,又一次问道:“我觉得奇怪欸,星星的光传到地球需要时间,我们看到的这一颗闪亮亮的星星可能都是好久前的了,谁又知道我们看到光亮时的它是不是还在继续发着光;但你看那些火星,很快就会消失。你这样说本就不公平,一个那样的远一个那样的近在咫尺。”
“既然如此,”沈星回答道,“那就以现在为准,现在看到什么样,就是什么样的。”他停顿了一下,微微俯下身一些,和我平视。我再一次看到了那双眼睛里装着的满天繁星,朝我洒下来:“我们不谈过去和未来,只有现在,只有这里。”
迷雾散去,一直看不见的尽头光景里出现的那道熟悉的纯白色光影,心脏微微颤动。有一瞬间,我感觉到了无比温暖的光将我包围,定格成为永恒。“沈星回。”我轻轻呢喃着他的名字。
“我在。”终于听起来虚无缥缈的声音,变得清晰明朗了起来,近在咫尺。
“所以你也选择落下来,降落在我身边。”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当然可以感受到沈星回对我的情感,我不敢侃侃出言百分百称之为“喜欢”,因为太过于武断;我只会小心翼翼地看着,说这是独属于我一份的“照顾”,生怕这些只是阳光太耀眼把每一处都照亮了而已。他会选择作为新人的我成为原本独来独往的自己的搭档,一起出任务的时候总会把我护在身后,明明还没睡醒但还是帮我解决问题,偶尔一起游戏他输后摊开明明可以完胜我的牌。偶尔路过花店我进去和邱诺亚聊上几句,十句里八句离不开沈星回,最后我总会买上一两束花作为谢礼。而往往我可以碰到满脸写着不乐意的沈星回,有时候是进花店之前,有时候是聊天时,有时候是出花店之后。他总会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问我,来买花?我就笑着答道,是啊买给你的。
直到那天我们在阳台一起坐下数星星,他告诉我星星离地球太远了,挂在天上无人造访也很孤单。困意袭来我含含糊糊地说那我们把星星抓过来好了,眼皮沉沉不受控制地合上,依稀我在梦里听见他说:“还是让星星自己落下来,留在你身边吧。”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我们在一颗无人的星球上,只有满地遍野的星辰花,是沈星回送给过我的那种,也是我后来经常在花店聊天后买来送给他的那种。我和他就这么相互对望着,良久无言。这次的眼眸里,除了漫天星光,透过那片星芒的映射我还看到了自己,那些名为欢喜和爱的情绪,一点一滴地渗透出来。
听到我说出那样的话,眼前的人有些微微吃惊。但这样的情绪转瞬即逝,随后那双我在梦里见到的眼睛又一次出现在了现实里,切切实实地望着我。我清楚,我喜欢沈星回,像满天繁星,数也数不过来。
“星星降落,不会一帆风顺,不断地燃烧自己,伴随着烧尽的无数小火星和灰烬,直至落下。永生和长眠,其实本质上是没有区别的。”我喃喃着自顾自说着,“沈星回,比起星星落下来,我也可以追随着他的光,指引到该去的方向。”
相互的吸引从来不需要什么得失比较,情感在被量化的那一刻起就丢失了本来的意义。我们都在用自己笨拙的方式固执地爱着对方,那就在你朝着我来的时候,也允许我向着你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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