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昼,你为什么要走?
他抚摸你的头发,好在你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嫌弃的躲开。午后的阳光照的人暖烘烘的,夏以昼手指僵硬着,却突然觉得痒,好像长倒刺的小猫舌头舔舐他掌心。他想再一次,最后一次捏起一缕你的发丝,手腕不小心擦过你的耳廓,就像在你靠在他肩头睡着的许多个午后那样,他会将你柔软的长发缠绕住手指,然后亲吻你的头顶。
为什么要走。
这问题他问过自己无数遍了。
夏以昼收回手,五指在背后张了张,仿佛再多停留一秒就无法掩饰紊乱呼吸,落荒而逃。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夏以昼想,明明是从小到大习惯的动作,为什么像怕被人发现似的,只敢保持三秒的亲近。他记不得了,还是做贼心虚,不想记得。看着你气他说你不懂,鼓起的腮像仓鼠,又或者是河豚,这时不管说什么都会收获你非常捧场的暴打。夏以昼想起你小的时候,扎着两个羊角辫,因为被自己捉弄而委屈的大哭,长大后每当奶奶重新提起你都会再生一遍他的气,而他在旁边抱怨你这人记仇记太久,一边不厌其烦地问还要什么补偿才肯原谅他。
其实不管在什么时候,他都不介意做道歉的那一个。
在许多个这样的瞬间,夏以昼想多说些什么的时候,眼角的灼热,僵住的嘴唇,闪过的车灯都叫他大梦初醒,回过神,以一句没事掩饰。他总是说你想的少,对人没防备,才总是将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但其实他才是胆小鬼,害怕你看不到,总是轻飘飘拥抱,又害怕你看得到,再像猫一样逃跑,他只好庆幸,自己何尝不是因为你的不敏感才陪在你身边。高中时,校门口的等你的男生被秘密警告,被你无意夹在书包夹层里的情书他私自扣押,你甚至以为这是别的男生写给哥哥的情书,嫉妒他男女通吃,把你的桃花运都吸走了。夏以昼只是笑笑,一如既往,像摸小狗一样揉乱你的头发,叫你不要着急,最好一辈子都在他身边。
他转过身去,只用余光注视你们的影子交叠的边缘,担心你赌气,担心你没有跟上他,一回头就会消失不见,就像担心你的生活中,他错过的,没有他的那些时刻,时时回应,句句平安,他在意的却只有你的隐瞒,不愿解释的莫名伤口。你的长大让他有些紧张,作为哥哥,这份紧张在周末与你并肩吃饭时释怀一半,而多出的那些,他无法参与的部分,或许藏匿在他拂你发顶却立即收回的手,欲言又止的承诺与挽留。永远保护你,永远不分开,这样的誓言他说了千千万万次。暴风雨夜,灾难片,医院的哀嚎中,那些被你选择性遗忘的画面一遍遍在他脑中重现,仿佛是一次次揭开结了痂的疤,再重新将你的名字烙印在伤口之上,久而久之成瘾,期待无人知晓,无法戒断的酸涩疼痛。
夏以昼放慢脚步,等待你追上来才抬头望向家的方向,他第一次希望回家的路可以是漫长的,漫长到可以牵起你的手而不被发觉,漫长到只有你们两个人,直到习惯有他在身边,才不用说明来意和尽头。
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一切都还不是时候。
你一定会怪他食言的,夏以昼想。
就像他希望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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