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缇夫俄斯
在暴风之国泰坦的广袤大地,数千年来流传着一个关于缇夫俄斯的传说。
缇夫俄斯降生在一片黑暗中,长着可以喷火的双目,漆黑的舌头,浑身附着羽毛,生着巨大的双翅可以翱翔天际。
缇夫俄斯拥有龙的脑袋,是笼罩在泰坦上空的乌黑阴云。
因为缇夫俄斯吃人。
泰坦最温和的农夫会用缇夫俄斯的故事威吓自己最爱啼哭的小儿子,但王朝最聪明的公主却对这种传说中的风暴恶龙十分感兴趣。
公主在课堂上会指着图书上漆黑的缇夫俄斯询问皇家教师,为什么泰坦国境内的臣民会一遍遍讲述着漆黑恶龙的故事。
头发花白的皇家教师沉吟后说,传说泰坦的风暴是缇夫俄斯振动双翅引起的,泰坦的先祖在雪山之巅击杀了恶龙,建立了王朝,恶龙振翅的风暴却环绕了这片大地。臣民对恶龙口口相传,是为了记住泰坦能走到今日,有多么不易。
公主抱着书甜甜地对皇家教师说,谢谢您的教导。
公主身边侍立的侍从,忽然笑出声,脸上挂着几丝嘲讽,看向皇家教师,说道:“如果教不了公主,不如向皇帝陛下请辞。”
高大的青年穿着皇家侍卫的笔挺礼服,肩膀挺阔,柔软金贵的深色布料紧紧托住他挺拔的身姿,却掩住了他强壮有力的蜜色肌理。
蜿蜒起伏的肌肉线条旁人平日里无法察觉,只有公主在扶住他的手臂时,才能体会这是一具散发着无穷力量的,青春的肉体。
青年长着一张传说中如神如魔,可以迷惑人心智的英俊而棱角分明的面庞,眼睛是红色的,嵌在深深的眼窝中,宛如两泓醇厚的葡萄酒。
公主的小手总是搭在青年粗糙的蜜色大手中,被他护卫着出席皇室各个重大却无聊乏味的宴席。
公主喜爱这个名为秦彻的青年,他守护在她身旁,看她一天天长大。
她的五官轮廓愈发精致,身体好像春风里细细的垂丝柳条抽了枝,细瘦可爱,但仍是和他差了不小的个头。
明明公主已经从小女孩长为亭亭玉立的少女,青年的模样还是丝毫未变。
王宫侍臣背地里议论公主身边的这名十足俊美的侍卫,数年来容颜不改,因为他是在某个深夜从王宫暗影里走出来的妖魔。
而比起他俊美邪恶的外表,他对旁人的不假辞色和厌恶是显而易见的。
他寸步不离地守着公主,就像是乌鸦守着自己珍贵的宝石。
公主纵容他,依恋他,这让王宫上下都有种莫名的隐忧,在未来的某天,这个青年,可能会为了公主,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坏事来。
而此刻,秦彻对着公主的老师开口嘲讽,气得胡子花白的传统派老学究吹胡子瞪眼,胸口起起伏伏却对着他一句也骂不出来。
公主装作没听见书房里早已听惯了的气喘,嘴里哼着自己随口编的小调,抓住青年深天鹅绒的衣角,将他拽出了王家书房。
“秦彻,你每天都要气老师一遍,”公主踢踏着裙摆,看其上白色的蕾丝飘带鸟儿般在自己脚边飞舞,“好吧,虽然这个老师愈发迂腐,但受命于父亲,他也没有办法。”
“就好像我一样,我只能读那些已经烂熟于心的经史子集,父亲不允许一个公主学习公主不该学习的东西。”
公主伸手,站在一片紫藤萝之下,把手里抱着的书通通扔进了一丛玫瑰花之后,拍拍手道:“好了,我的书丢失了,还得再让父亲替我找一套新的来,明天和后天又不用上课了。”
公主蓬松如云的裙摆,细软的缎面被尖利的玫瑰花刺勾住,秦彻单膝跪在她面前,一双大手替公主解开了荆棘的束缚。
他自上而下注视着他的公主,唇珠抿起,眸光触到她额角的细汗在阳光下闪着钻石粉末般的光泽,冷峻的面庞柔和起来。
他伸出大掌,捞起公主的一只脚,套着软缎的鞋子,小小一只落在他的掌心里,像是栖息野兽掌中的小鸟。
秦彻垂头,在公主脚背落下一吻,而后抬眸看她,眼中莹莹的红色令公主看了心惊肉跳。
“我的公主,明天和后天又自由了。”
……
皇帝陛下不在意公主的书是否又丢失了,因为他听取了大臣的建议,计划为公主选婿。
王朝上下的适龄贵族青年和邻国的王子们都是好人选。
皇帝陛下命宫廷侍从举着画像唱名。
陛下问公主:“聪明狡黠的菲利浦,长得越来越像他已死去的父亲了!公主,你觉得他怎么样?”
公主答:“菲利浦将军很好。”
陛下又问公主:“还有年轻英俊的亨利六世,他也是骁勇善战,公主喜欢吗?”
公主答:“他也很好。”
陛下询问的任何一个王子或贵族,公主都说他们好,却没有答应见任何人。
陛下最后说:“你如果不能从他们之间选出任何一个人,我就杀了你身边的那个银发的侍卫。”
公主强撑着没有流下眼泪,却颤抖着打翻了侍女为她奉上的热红茶。
公主带着满裙摆星星点点的茶渍,失魂落魄地走出金碧辉煌的大殿时,看见墨蓝色的天空无星无月,唯有一个高大的身影趁着风露夜立阶旁,大殿里的暖光雪片一般落在他俊美邪肆的侧脸,在深深的眼窝下投射出一片青色的阴影。
公主扑过去抱他,眼泪蹭在他天鹅绒的前襟。晶莹露珠坠入黑夜,黑色的青年将一切眼泪和悲伤裹在自己怀里,静谧无声。
“秦彻!我想我快要和你说再见了!”
“父亲要我嫁给别人,你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陪在我身边!”
红色眸子的青年将公主搂在怀里,粗糙温暖的手摸着她的脑袋安抚她的颤抖。
他没有说话,在公主潮湿的委屈里,缓缓开口:“公主不想嫁给别人?”
“不想!”
“公主想一直跟我在一起?”
“我要你永远陪在我身边!”
高大的青年声音低沉,犹如暗夜里一曲幽密蛊惑的奏鸣曲,拨弄竖琴琴弦发出的震颤那般:“公主要我的许诺,需要一点代价。”
“什么?”
“丢掉一些不愉快的记忆。”
是夜,皇宫着起大火,公主寝宫墙上洛可可的浮雕壁画都被大火燎成一片黑灰脏污,波斯来的地毯,精致的雕花床和幔帐被烧成一片灰烬。
公主寝宫里的一切都被大火焚毁,侍从们惊恐地发现,公主和她身边那个妖魔般的侍卫,也在空气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皇帝陛下下令追查,最后是皇家教师在那一片余烬里发现了线索。
流传在泰坦数千年的传说里,唯有缇夫俄斯的羽毛被大火无法焚毁。
皇帝陛下看着阶下侍从用鹅羽软垫呈上的一枚乌羽,眼中的愤恨与害怕,随着他颤抖的声音化成命令的实质,砸向所有人的心头。
“缇夫俄斯重现,若有能将其杀之,救回公主的,无论王侯将相,还是乞丐贱民,我都会答应令公主下嫁于他。”
2 恶龙的心脏
公主缩在石床的一脚,尖锐粗糙的石头将她圆润细嫩的双脚磨得红成一片,疼痛******着她的神经,可她半点不敢放松。
她注视着黑暗中那个高大的影子。
既像人,又像野兽的影子。
她记得,她答应了秦彻,要他许诺永生永世陪在自己身边,她自己的交换条件她却记不太清了。
她惊惧地看着他的背后生出熊熊大火,火中有黑色的羽翼展开。
原本邪恶俊美的青年,犹如神话传说中的怪物一般,头上生出了黑色锐利的角,红色的眼睛旁延伸出黑色的狰狞纹路,牙齿尖利得似乎轻轻开合就能咬断她瘦弱的脖子!
她熟悉的,喜爱的青年,用他黑色的龙爪掐住她的腰,双翅展开,瞬间冲向天际。
火光在他们身后炸开,公主在他怀中已经吓得不敢说话了,凛冽的狂风吹散了她早晨精心盘好的头发,红宝石的珠花将要坠落时,却被眼前牢牢钳制她的“怪物”捏住,重新插回她的头上。
她依恋又害怕地紧闭眼睛依偎在他胸前,直到他一双翅膀,将他和她一齐送进黑暗中。
公主从被丢上石床,到那半人半兽的“秦彻”身影悄无声息隐没在黑暗中,她只敢蜷缩着抱住自己。
浑身疼痛,耳边充斥着大风吹过的嗡鸣声。直到黑暗中传来轻轻的一声“嚓”,脑海随之有什么东西如沙流逝,而后眼前陡然出现一豆火焰的光亮。
那跃动的火焰,被秦彻捧在左手掌心,映亮了他的面庞。
公主在黑暗中,先看到了秦彻那张令人依恋的冷峻面庞,下意识要扑进他怀里,却在触及他头上的一对漆黑的龙角时,重新害怕得缩了回去。
“公主不是想让我永远陪在你身边吗?”红色眼睛的青年眼中跳动中异样的狂热和兴奋,“公主的愿望只能依靠这个样子的我来实现。”
“……秦彻,你是秦彻……我是谁?”公主口中喃喃,眼中却湿漉漉的,被火光照在眼底,一片晶莹。
秦彻眼中的狂喜碎裂开:“……你记得我,但不记得自己是谁?”
公主轻轻摇摇头,将自己抱得更紧。
“你要给予我的代价原本只是过去不快乐的记忆,”高大的青年扬起手,左手心的火光撞在石壁上,刹那点亮了偌大洞窟里死一般的黑夜静谧,“没想到你直接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公主猛然垂下眼,不敢直视周遭被黄金宝石堆满,被映亮的刺目光彩。
秦彻愈发向她走近。
他如果是人类,则拥有人类最出色俊美的长相。但人类又怎么会生出龙角?双手原本粗糙修长的手指,此刻也被坚硬的宛如鳞一般的黑色覆盖。背后黑色的羽翼,还有不同于一般男人的下半身,也被一片黑色的坚硬覆盖,闪着红色晶体的光,一路延伸至尾巴。
“没关系,”秦彻爬上了石床,轻轻拥抱颤抖的公主,用人类柔软的双唇吮去她惊惧的泪花,“你不记得自己是公主,也没关系,你记得我,记得我爱你,跟我一起生活下去就好。”
“是,我记得的,你是我最爱的人。”公主试着向他伸出手,抚触记忆里熟悉温暖的脸颊,还有狭长的眼睛,最后试探着用手指触向那对坚硬的龙角。
男人闷哼了一声,公主飞速地抽回了手,细白的指腹,被坚硬的角割破了手指,血滴了下来。
秦彻笑着抓住她受伤的手指,含住,用舌头轻轻舔了舔那伤口,淡淡的血腥味,裹着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她唇角。
“我还从来没被人摸过那里,”男人笑得有些坏,“吓到你了,真抱歉。”
……
神话中的缇夫俄斯会吃人,秦彻和她生活的这些日子,还会照常弄来平日里她喜欢吃的东西,喜欢看的书,坐在她身旁陪她一起消遣。
公主问秦彻:“如你所说,你为什么会伪装成人类陪我这么多年?”
秦彻回答:“我喜欢亮闪闪的东西。”
公主奇怪:“这个答案和我的问题有关吗?”
秦彻回答:“你是我活过这么多年,见过最亮闪闪的宝石。”
她对秦彻的爱和惧怕都存在她心底。她本能地惧怕一个非人非兽的,原本只生活在神话中的妖魔,可虽然忘记了一些事情,她对他的依恋和爱情无法作假。
公主的眼睛一直望进他的眼底,突然就下定了决心。既然她求得了他的承诺,自己也要遵守诺言。
她决意成为他的妻子。
一个妖魔传说的新娘。
秦彻在某日带回了一颗鲜红的果实。
黑色的爪子捏碎以后,果实破裂的清甜气息在灿亮的洞中弥散。
公主看见他捏碎了什么东西,凑过来,耸动鼻翼,像是生活在山间的小兽,学着靠气味分辨自己不明白的事物。
秦彻捏住她的下巴,将碎掉的果肉推进她的口中。
公主下意识的咀嚼,鼓起落下的两腮推拒着他的手指。
秦彻看着自己的新娘在自己手心里乖巧地吞咽着自己喂给她的食物,鲜红的汁水顺着她的嘴角流下,他下意识去擦,尖锐的指甲却在她唇边留下一道红痕。
往日里淡漠讥诮的红色眸子陡然变得深沉如海,显出隐隐的金色来,瞳孔也如真正的龙,变为了危险却诱惑的竖瞳。
公主吃完秦彻喂的果实,才轻轻问道:“这是什么果实。”
“龙的心脏。”
他的尾音消失在两人互相厮磨的唇齿间。
很快,果实的清甜立刻就被啮咬的血腥气在唇间撞开。秦彻挥动爪子,黑红色的雾气在下一瞬就将她身上,他为她亲自带回的那件精致的裙子撕了个粉碎。
他朝思暮想的,最漂亮的那颗宝石,******的,莹润的,眸中挂着畏惧和期待的水雾,紧紧依着他,用她峰尖的柔软,蹭弄着他坚硬胸膛下,那颗狠狠鼓动的,龙的心脏。
“请你吻我,”公主说,“我有些害怕。你亲一亲我,我就不怕了。”
于是急躁的恶龙,收拢起自己的爪子,任由她光裸的手臂环抱住他的脖子,耳尖红红的听她在自己耳畔小鸟啁啾一般鸣叫。
黑色的羽翼因为激动陡然张开,火烧不坏的乌羽落下,轻轻坠在她的眼皮上。
龙的眼睛能看到很多种色彩。秦彻的眼睛里此刻着了火,只能看清眼前的莹白,她因为自己的侍弄愈发鲜红的唇瓣,还有遮住她视线的,自己身上的乌羽。
他从未觉得自己浑身像是要被大火灼烧,烧得他喉咙发涩,眼底发酸。血液自心脏搏动,将火焰带向下半身。
公主腿间的嫩肉带着透明的液体蹭在了秦彻覆着龙鳞的腹上。那水液像是有魔力,令秦彻脑海中甚至开始勾勒荒唐的幻想,那些水,正在顺着自己的鳞片,渗进自己的体内。
他紧紧拥住她,腿间鳞片随着他的意志分开,一根坚硬缓缓抵进那散发高热的,渴求的源头。
不匹配的尺寸,不匹配的种族,不匹配的爱。
神话中的缇夫俄斯爱上了一个人类的公主,公主因为对他的爱,甘愿将自己的身体奉上。
秦彻很怕自己的坚硬将她弄得鲜血淋漓,只能缓慢地动作。
公主在一片汗湿里,用手心不断抚弄着他脊背的突起,出乎意料地向他扯出一个笑。
“我在书上看过,男人都是粗暴的。”
秦彻挑眉也对公主笑着纠正:“我是龙。”
“我正在和你一起在天际飞翔。”
“哪有这么轻松,”秦彻眼眸中泛上一层暴力的凶狠,缇夫俄斯凶恶的本性在不断侵吞深入之后,暴涨出浓浓的破坏欲,他狠狠扣住公主的腰身,尾巴缠上了她的小腿,“野兽和人不同。骨子里都是想要繁衍的欲望。”
“我的新娘,我才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湿腻腻冰凉的纠缠,浓稠的液体汹涌推挤进体内时,公主的脑海里,只有一点意识在飘荡。
她看见,她骑在巨龙的背上,浑身******,长长的头发飘在风中,顺着山谷大河,和他飞向远方。
3 爱情的囚徒
公主意识到自己怀孕的那日,正是缇夫俄斯身为魔龙力量最弱的朔月之日。
她忐忑又期待地抚着自己的肚子,感叹着生命的不可思议,又紧张自己肚子里难道会揣一颗龙蛋?
等秦彻回来,她会抓住他好好问一问。
抱着肚子走出洞窟,不期然瞥见不远处一串火光,公主心里一紧。
……
公主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抓回王都时,她的肚子已经无法藏住。
皇帝陛下震怒,但无论如何也无法从公主口中问出腹中之子的生父,也无法迫使她弄掉肚中的胎儿。索性缇夫俄斯杳无踪迹,公主也被找回,皇室的尊严与体面要持续维续下去。
公主不记得他们,眼睛触及王宫的金碧辉煌时有些熟悉的恐惧。他们说她是皇帝陛下的女儿,为她准备了华贵的衣裙,漂亮的宝石首饰,芬芳的乳香。
皇帝陛下禁止公主怀孕的消息传出内廷,也下令服侍的三缄其口,否则杀头连坐。
侍从们每日战战兢兢地跟在公主身旁。他们不敢跟她说话,只在用餐时小心地解释菜式,绝不多说一句。
宫廷上下,仅限少数侍从,知晓公主带孕被找回的消息。
公主对这些不感兴趣,她只是每日头上别着一个红宝石的发饰,坐在树下阴凉处看书。
直到又一个月圆之夜,公主自然分娩,生出了一个银发红眼的婴儿。
消息被人报给皇帝陛下时,公主心里只有忐忑。
不为别的,因为婴儿的长相与他的父亲太过相似。而那个红色眼睛的英俊男人,则是造成这座宫廷里一场大火的罪魁祸首。
但很诡异,一切都是风平浪静,甚至于公主开始刻意在她能见到的每个人面前提起“秦彻”的名字,他们也像是极为陌生的无动于衷。
他们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公主说不上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因为她很快就面临了新的难题。
公主在夜里从摇篮中抱起婴儿亲吻,婴儿顽皮的眸中偶尔会泛起一丝与其父亲相似的光彩。甚至从某个月光照耀的夜里开始,婴儿长出了龙的尾巴。
公主第一次看到时大惊失色,忐忑地守住襁褓直到天亮,直到第一缕晨光照进彩窗,婴儿的尾巴完全消失,公主才松了口气。
夜里十分有精神的婴儿在母亲怀里蹬着小腿,把他放回摇篮之时,他又自顾自地抓着自己的尾巴玩,等他玩饿了,又“嗷嗷”地唤着母亲。
公主解开自己的衣襟,将******凑过去,给婴儿喂奶。
怀中的婴儿吮吸着母亲的乳汁,公主用手揉了揉他银白色的胎发,自顾自地低声喃喃:“你怎么和那个人一样,都喜欢咬我这里。”
风啸啸吹过,公主被月光照耀的雪白脊背不自觉生出战栗,她觉得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看。
她心爱的丈夫,迟迟不来找她,她甚至疑心在她被带回宫廷的那日,皇帝陛下,她陌生的父亲,已经吩咐手下,将处于虚弱中的魔龙斩杀。
而银发红瞳的婴儿在宫廷里是一个不能见光的秘密,皇帝陛下并不希望未来有可能成为继承人的小王子永远无法出现在众臣眼前。
于是皇帝陛下某日亲自驾临了公主的寝宫,对她说,她还是得过一个公主的生活,银发红瞳的婴儿也要光明正大地被作为公主之子抚养长大,所以她仍旧需要一个夫婿。
她无法违拗皇帝陛下的命令,只能诡异地坐在镶着红宝石的宝座上看着与自己脑海中隐约重合的记忆在眼前复现。
皇帝陛下仍旧命宫廷侍从举着画像唱名。
陛下问公主:“王朝最年轻聪明的安德鲁勋爵,十分擅长写文章!公主,你觉得他怎么样?”
公主答:“安德鲁勋爵很好。”
陛下又问公主:“还有才被众臣谏言提拔的书记官弗洛里,他也是正义凛然,公主喜欢吗?”
公主答:“他也很好。”
公主说完,抚住自己的心口,觉得胸腔里堵得难受,好像今天与很早之前的某天,她的生命发生了重合。
她无心再听下去,侍从却依照皇帝陛下的吩咐,继续唱名。
可这次显然与以前展示画像不同,有人听到唱名,直接走进了金碧辉煌的大殿。
坚硬的靴底走在光可照人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铿锵之声。
公主无意抬头,只伸手要拿桌上的葡萄酒。
银发红瞳,高大的俊美青年,五官深邃,银色的发丝轻轻搭在额头,穿着一身黑色镶金边的缎面衣袍,朝着宝座上的皇帝陛下和公主优雅行礼。
“见过陛下,见过公主。”
听到那低沉好听的声音,公主大惊失色,甚至失手打翻了手边的高脚杯,芬芳馥郁的葡萄酒洒了一地。
名为“秦彻”的青年贵族高大俊挺,只是眉眼有些英俊的邪恶,但皇帝陛下自诩并不以貌取人,他仅仅关心公主似乎对这个青年的过分关注。
公主怔怔地看着那人与皇帝陛下一来一往对答如流,甚至于皇帝陛下当殿赐婚都没有反应过来。
皇帝陛下眼中的这桩婚姻促成,并不仅仅是他言行举止颇令他满意,更因为他的长相实在与公主之子过分相似。
但这远道而来的,名为“秦彻”的别国贵族,被调查时身家清白,根本不可能是婴儿的生父。
有他在,婴儿以后不会是宫廷里见不得光的小王子。
……
在皇帝陛下的授意之下,婚礼很快举行。
而于公主而言,她正在面临的新婚夜,偌大的卧室,叫秦彻的青年一步步踩着柔软的地毯向她走来。
他落在地上的影子,在月光下隐隐生出了龙的角和尾巴。
他眼眸血红,发出莹莹的红光。
秦彻略微抬手,黑红色的雾气便将公主困住,瞬息间拉入他的怀抱。
他在公主耳旁暧昧地亲吻低喃:“皇帝陛下不知道,公主的肚子里,曾经被塞进了恶龙的种子。”
他修长的手指,像是抚摸过万千次似的,搭在公主的小腹摩挲。
“今夜过后,公主会为陛下要杀的恶龙,延续新的血脉。”
公主的手指抚上他的脸,拂过每一个邪肆的弧度和棱角,冷不丁地咬住他的肩膀。
秦彻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脊背,低语道:“我是公主夫婿人选中的第二十三个,前面的二十二个,原本我是计划将他们都杀死的。”
公主大惊,惶然地盯住他血色的眼睛。
秦彻将她的指尖含在口中,眸中的几缕杀意一闪而过:“任何有机会被公主爱慕的男人,都没什么活着的必要。”
“皇帝陛下在我虚弱时将你带走,现在把你许嫁给我,是他给我的补偿。”
公主叹口气,从秦彻口中抽回自己的指尖,一双手拽住他的衣领,和他的唇贴在一起。
“我真怕你死了。”公主吻住他的喉结,“现在,算是一个好结局吧。”
……
公主得子的消息在不久之后传遍全国,人人都知道公主生下了一个十分漂亮的,银发红瞳的婴儿。
这个婴儿在数年间逐渐长成,十分聪慧且受到皇帝陛下的喜爱。
这种宠爱的程度,甚至超过了皇帝陛下对自己亲生的王子。
直到数年后,银发红瞳的小王子加封登基的那晚,秦彻抱着公主压在床上热烈亲吻,说笑话似的说起暴风之国泰坦的初代国君,也是因为斩杀最早的恶龙缇夫俄斯才登上国君之位。
而无人知晓,现任的年轻君主,是恶龙的亲生儿子。
公主推拒着他的小腹,不让他闯进来,瞪着眼睛假意控诉道:“难道你一直在骗我,只不过是为了把自己的血脉融进斩杀龙的人类一族血脉才接近我的?”
秦彻怎么会听她这样软绵绵的叱问,埋头在她脖颈吮吻时,认真道:“我只是爱我的公主而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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