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深空｜秦彻》小龙

《恋与深空｜秦彻》小龙

✧一些臆想

秦彻曾经和你说过，龙角刚长出来时有些痛，此刻的你不禁怀疑人类和龙族对痛的定义是不是不一样？

你感觉太阳穴快要裂开了，远远不是“有点痛”的程度而已，即便这对于那锥心刺骨的疼痛根本不堪一击，你知道你的龙没有死，他依然活在你心中，只要你想起他，他的身影彷佛就站在你身旁，可你却再也碰不到他。

渐渐随着眼眶盈转的热液破茧而出，你看着水中倒影，那是比秦彻还要纤细的新生幼角，你的视线模糊，不再头痛欲裂，撕裂的疼痛转移至你曲线优美的蝴蝶骨，白皙皮肤仿若利刃划开皮肤，你跪坐在湖边，战火余烬污染了水源，水中的你看起来模糊不清又脆弱不堪，你的翅膀让你忆起你曾经嘲笑过秦彻其实是条只藏得起翅膀的未成年小龙，可远比他幼小的你甚至连翅膀都藏不起来，你嗤之以鼻，笑自己曾经的狂妄自傲。

还不是秦彻养出来的，你想。

你的龙尾同样没有秦彻粗壮、灵活，但你却因此想起他总爱用尾巴缠绕你的腰。

你用初生尚且不灵敏的龙尾扰乱水面，涟漪散去之时，影像重新聚拢，你看见那双如红宝石般的瞳眸隐含温情看着你，如果不是你和秦彻相处得够久，那你肯定不会相信那是在黑曜石尖顶想吃了你的那条龙会出现的神情。

你踉跄几步，离开映照火红热焰的湖面，你不习惯刚长出的尖牙利爪，走得缓慢，许久，你才踱步至崖边，从上往下看，你好像又看见了那个奄奄一息的少年。

于是你从悬崖往下跃，从高处坠落的失重感不再令本有惧高症的你恐惧，因为你习惯了秦彻总爱抱着你翱翔；你试着搧动翅膀，在即将落地破碎了血肉之前带起布满鳞甲的身躯，你觉得自己抓到了那个倒卧血泊的少年，你拔掉他胸腔的剑，把他抱在怀里，带回已被战火袭击而残破不堪的龙巢。

你不怕圣裁军的追兵，山体早已断裂，除了长翅膀的生物，没有人类能够徒步到达这里。

卧榻上再没有那个挺拔的身躯躺在上面把玩他最爱的亮晶晶宝石，你发现遗留在角落的龙栖之灯，你小心翼翼捧起它，擦去血迹的同时庆幸圣裁军没有发现这个脏兮兮的宝物，你将它抱在怀里，侧躺在卧榻上阖上双眸，嘴角微乎其微的上扬。

从你记事以来，你是白曜城的王女，但一向不太守规矩的你却和圣堂收养的孤儿一同长大，你比其他同龄人都要懂事得早，你知道圣堂主教从没有外人想像的那般圣洁。

在白曜城，恶龙的传说已经流传千年，你却依稀记得你亲耳听见圣裁军要前去裁罚龙族，你好奇龙族究竟长什么模样，于是你仗着幼小的身躯偷偷摸摸跟在圣裁军后头到了位于黑曜山上的龙巢。

你没有看到绘本里描绘的拥有巨大身躯、挥动黑红翅膀就能刮起强风、长着坚硬龙角与利爪的异形怪物，因为那时的你不知道龙族已被人类歼灭。

你好像迷路了，山体的背面是一个不起眼的洞穴，你战战兢兢踏着碎石走进去，倏地一双沾满黑灰的手从后方掐住你的脖颈，力道很大，但不足以致死，随即一缕稚嫩的嗓音回荡在你耳旁，你不太确定声音到底是掐住你的人说的，还是其实只是你脑内的声音。

彼时的你还未掌握任何防身技法，你只能发出濒死的******，而身后的人像是察觉你似乎没有威胁，松开手，却推了你一把，你跌坐在地上咳嗽，手掌被碎石子扎得隐隐作痛。

你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个銀发少年，穿着单薄的衣物，脸颊与手臂都抹上一层灰，目测年龄看上去比自己小，你已经算娇小，而他的身高甚至只跟你差不多，他眉心蹙起，居高临下看着你。

“你是谁？”稚嫩的嗓音问你。

你没有笨到把名字告诉给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于是你反问他又是谁，理所当然没有得到答案。

你不觉得人类少年可以独活在这个一无所有的洞穴，可他却像是对你失去兴趣，不再理睬你，你也没办法再探究他的身分。

可你一向反骨，他越做什么、你就越要跟他唱反调，你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往洞穴深处走去，寻找那个孤傲的年轻身影。

洞穴深处有湖，你以为那只是一滩死水，但当把手伸进去时能感受到细微的水流，你判断山体里或许隐藏不可见的水道，你捧起水洗了把脸。

你打出去的涟漪被中断，水波从反方向溢回来，你扭头去看，刚才的銀发少年也站在湖边，可他却无视你，迳自用水清洗自己身上的脏污。

“你不是人类，对不对？”即便这个人刚才想致你于死地，你还是鼓起勇气问他。

“你说呢？”

他把问题丢回来，像小动物一般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然后上岸坐在石子上，你这时候才看清楚他的长相，如果不是你知道周围环境险恶，你恐怕会认为这个皮肤白皙的少年和你一样生活在白曜城内，或许他也会被圣堂收留、或许也会成为你的玩伴。

美好的想像没有持续太久，少年突然抱着头呜咽起来，你也不顾他的潜在危险性，凑上去关心，你小心触摸他颤抖的手臂，你看着他的手掌死命按压头部，还没等你看清楚就有鲜血从他的指缝流出来。

对于他的痛苦你无能为力，你急得红了眼眶，不知道为什么要心疼一个陌生人——他甚至可能不是人类。

很快你就知道他的鲜血从何而来，他的皮肤被撕裂，创口处有黑色的东西逐渐萌芽，你只能干等着，一直到你看清楚“生长”出来的东西是什么，因为你从未见过它，第一时间你以为那是黑色的山羊角，后来才猛然想起圣堂书籍上记载的——恶魔。

你不敢置信，他会是龙吗？是你一直好奇想一睹尊容的那个远古的种族吗？

熬过了龙角生长的痛楚，男孩身上同时也长出鳞甲与龙尾，你遮掩不住眼里欣喜雀跃的目光，没想到龙族也拥有人类外表，这样半人半龙的模样是你至今未止都没有见识过的。

你天真地想在这里多待一会，你不知道圣裁军很快就会发现失踪的王女而出来寻找你。

你跟少年搭话，他却不太爱搭理你，除去外出狩猎掠夺，他总是在睡觉。

你们相处的时间没有很久，但你还是发现了他喜欢收集闪亮亮的宝石，你偶然发现宝石堆里有一盏金灯，上面雕着一条黑曜石小龙，你想问他东西从哪里来，因为白曜城从来不允许恶魔信仰、甚至连相似的山羊角饰品都不能存在，你刚启唇就把话吞了回去，知道少年的视线没有在你这里，于是颤巍巍伸手想去碰那盏金灯。

“没赶你走不代表我允许你碰我的东西。”

少年背对着你，语气冷冷的。

“我就是看一下而已，小气。”

“你真该闻闻你身上散发出来的名为欲望的味道。”少年的语气不屑，却做出与方才言行完全不同的主张：“想要就拿去，然后离我远一点。”

你没有深究少年为什么会心血来潮把小龙送给你，纯真的你把那盏金灯小心翼翼的收进怀里，想着自己应该要拿什么东西跟他交换，你问。

“你有想要什么东西吗？我不能白拿这只小龙。”

“我该夸奖你还有点礼貌吗？虽然也不多。”少年突然转过身看你，你被他盯得背脊有些发毛，他饶有兴致勾起嘴角：“即便要你献出灵魂，你也会答应吗？”

你一时语塞，听说龙族以人类灵魂为食，但你想像不出来灵魂该怎么被“吃掉”。

对话无法再继续，远方传来躁动声响，在你听清楚之前少年先反应过来，你从他轻描淡写的言语间判断是圣裁军找到了这里，你后知后觉地想，你是白曜城王女，你的失踪不会让圣堂主教善罢甘休，那么这一批圣裁军就是来抓你的了。

你慌张地看了一眼少年，如果被圣裁军发现他是龙，你不敢想像后果，更令你没有料想到的是少年即便只是条小龙，他依旧迎战而上。

往后的记忆你也记不太清楚了，你破碎的记忆只停留在你身体里不知从何而来溢流而出的浅金色光芒，圣堂主教控制了你的行动，像是在操控一只傀儡，你的意识飘渺，像是站在第三人的角度，看着你亲手将大剑刺入少年的胸膛。

跌落悬崖的少年躺在血泊里奄奄一息，你感觉到你的眼眶彷佛流出和他身下一样的灼热鲜血。

你在陷入长眠之前摸了摸藏在衣服里的那盏黑曜石小龙金灯，你不知道的是，这场战役在日后被称为“塔尔之役”，人们赞颂圣堂主教带领的圣裁军，菲罗斯星人群起歌颂主教而创造了《天神斩魔图》，沈眠的你因人们为成全圣堂主教的功勋而被从历史中抹去，又在未来成为了圣堂傀儡。

你慢慢睁开眼睛，你此时就像那条初生的小龙一样，像那个少年一样孤伶伶的独活，但你知道，此刻的你拥有他的灵魂，你知道他是不灭的，他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你。

“秦彻，我等你。”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