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深空｜秦彻】炽意

人群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台下座无虚席，拥挤到分辨不出场馆的空调是否还在制冷。

你带着口罩，一只手摩挲着悬挂在你脖子上记者证的带子，出神地望着空旷的场地。

两个月前，拳击赛场。

你对这个四四方方的台子并不是很熟悉，今日原本负责采访的同事请了假，而你成为了那个替他顶班的幸运儿。

根据公司的人性化安排，记者们是可以选择自己感兴趣的运动项目的。你对竞技类项目的兴趣没有那么大，对拳击更是了解甚少，直到方才来的路上，你都还在车里补习相关知识。

部门领导下达了指标，希望你能带回一些关于大热选手秦彻的独家专访，哪怕是一点也好——因为他是一个不喜欢接受采访的人。你在工位欲哭无泪，本就难言的心情雪上加霜。

毕竟是做这行的，就算对拳击了解再少，你也或多或少听说过秦彻的名字，并且往往跟战无不胜，n冠王之类的词汇连在一起。

同时你还记得，他有一张俊美却似乎有些不耐烦在镜头前面展现的脸。

你对他的了解到此为止，再剩下的就是别家报社报道的关于他性格恶劣，耍大牌的花边新闻。但新闻人的直觉让你总是对报道持有怀疑的辩证态度，因此你从未信过。

嘈杂的欢呼声骤然提高了一个八度，银发男子只是披着黑袍靠在围栏上，眉目锋利，脸上并未有任何表情，却充满威压的气场与自信。

比赛很快开始，你专注地看着。秦彻在打拳时那双红色深眸带着燃烧的热意，几回合交手下来，比赛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但你能看出来，他今天的状态几乎是完美的，仿佛毫不费力地掌控着整个比赛的节奏。

比赛的结局毫无悬念，而胜利者在下台后对台下想要采访的记者恍若无视，径直往休息室走去，身后还跟着不断道歉的助理。

你想到领导的话，内心暗暗叹气，还是迈步跟了上去。

很快你就找到了秦彻的休息室，至于是怎么认出来的，或许是因为那位助理正在门口捧着手机愁眉苦脸。

“您好，我是运动周刊的记者，”你举起自己的证件，展示出人畜无害的微笑表情，“请问秦彻先生现在方便接受采访吗？”

助理看了看你，脸上表情有些尴尬：“额…秦彻选手赛后可能需要休息……”

“几个简单的问题就好，不需要……”

“这么简单的事情还没处理好吗。”
你的话语随着休息室的门打开被低沉的男声打断，你转过头，看到被运动背心包裹的胸肌，抬头，是秦彻。

他似乎也没想到会有记者在休息室门口，微微挑眉后摆出一副了然的表情，随后招呼助理认真办事，让你进了房间。

休息室的门关上，你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的跟他面对面，脑子里闪过了一连串不可言说的想法和曾经看到的八卦。

如果惹怒他被揍的话，是哪方担责……

“还以为能追到休息室门口的记者应该更有本事。”

他在你对面坐下，你的视线终于在他的面庞聚焦，目光从他的眼睛划过高挺的鼻梁停留在嘴唇一秒后，你意识到自己的脸庞发热，再看下去怕是要丢脸，遂把头埋进包里寻找用来记录的设备。

“到底是采访，还是准备一直在这里表演鸵鸟？”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戏谑，你脑内持续回想着那些报道里说的，对秦彻性格恶劣这一条的相信度上升了几分。

你很快准备好，再次摆出那副职业记者的微笑，心想反正也就这一次，秦彻虽然性格恶劣但脸蛋实在美丽，你不亏。

“名字。”说话的人是秦彻。

我是记者还是你是记者？

你秉持着专业素养，保持着笑容进行了自我介绍，随后开始了采访。秦彻的回答都很简短，似乎对这些问题并没有什么兴趣。

采访结束，在你看来效果并不好，但至少收集到了足够交差的内容，你也不愿再做过多的纠缠。

“没了？”

对面人抬眼看你，语气平淡，又好像是预料到并不会出现什么有意思的采访问题一般。

你仍然保持微笑：“对，今天，到这就好。辛苦。”

你前脚准备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秦彻的声音。
“想要做出更好的专访，你应该在采访的领域内更努力一点学习，不是吗？”

他的语气令你逐渐有烦躁，你按捺住心中微微升腾的怒火，脸上还是那副笑容：“我会的。”
你不会的，你只是来顶班的。

秦彻也笑起来：“你首先要做的，是多看几场拳赛。”他起身，拿过什么东西递给你，你接过一看，是一张比赛日程表。

“标红的日期，我会出场。”他微微抬起下巴，“那就期待再见了，记者小姐。”

休息室的门再次关上，你端着赛程表在门口静站了一会，脑内飞速处理着信息。

这算是邀请自己去看比赛吗？
你摇摇头，还是因为自己展现出来的专业素养不够吧，毕竟自己本来就不是做这块的。

但你莫名地，还想再来见见他。
无论是作为记者还是观众。

很不妙啊。
下一个赛程表上标红的日期很快到来，只不过这次你不是以记者，而是以观众的身份坐在台下。

秦彻依然如他的发色一样张扬，今天看起来状态也不差，痛快地拿下比赛后，他抬头在观众席找到了你。

视线交错的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错觉，你觉得他冲你微微笑了笑，而后是一段简短的口型。

“记者小姐。”

你总觉得心里的某处好像被击中了。

走出场馆的时候你还有些怅然若失，脑内回放着比赛的场景，秦彻利落的出拳，晶莹的汗水混合着一些血迹沿着锋利的下颌低落在地板。

你沉浸在思绪中，直到面前突然被一片阴影笼罩。

是秦彻，他已经换上了常服，一脸好笑地看你。
“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你一时语塞：“想…刚刚的比赛而已。”

他轻笑一声，靠得离你更近了些：“是想比赛…还是打比赛的人？”

你被突如其来的调侃逗弄得措手不及，却又不想在他面前展露出这幅姿态，于是绕开话题：“大名鼎鼎的拳击手亲自邀请我来看比赛了，我当然要赏个面子。”

秦彻脸上的笑意更深，但他内心深处只觉得，这样的你，好像有点可爱。

让人很想再多逗弄一下。
但他收敛住了。

“能来看第二次，说明你开始感兴趣了，这是很好的起点。”他抱胸，漫不经心地看向人群散去的方向，随后视线又回到你身上。

“是不是又该说再见了？记者小姐。”

你深吸一口气。
“再过几次，我会准备好来采访的。”你微微一笑，不是那种在工作时需要塑造出的完美笑容，只是源于内心，“秦选手也请准备好吧。”

 

记者们发现秦彻最近突然开始逐渐愿意接受采访了。

赛后他偶尔会停留，在场下，面对着蜂蛹的记者和话筒挑选几个认为有价值的问题回答。

当然，之中包括你。
同事很奇怪你怎么往原本不感兴趣的方向开始发展，你含糊地回答只是想试试更多不同的领域罢了。

你和秦彻的交集也越来越多。
除了工作的交集，你们开始私下会面，但也只是普通的喝喝咖啡吃吃饭，他会跟你讲述职业拳赛，也会听你吐槽记者工作遇到的奇葩事。

你尝试把这种看似暧昧的氛围归于一种亦师亦友感，秦彻在赛场的时间久，阅历也是丰富的，你总能从他身上学到新鲜知识。

直到一次喝咖啡不知怎么地变成私******击指导，他轻轻环住你面对着镜子帮你摆好姿势让你抬头。

你觉得自己的心率不受控制地狂飙。
亦师亦友好像不是这么个亦法……

简单打了一会儿后，秦彻笑着称赞你有拳击天赋，你觉得他在使坏嘲笑你，抬眼看他还没来得及做出生气的表情，就对上了他的眼睛。

温柔的，充满真心的。

你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好小小说声谢谢，拿过一旁的水瓶，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

秦彻看你握着水瓶半天，无奈笑笑，干脆拿过水瓶帮你拧开。

“下周有一个很重要的比赛，”他低头对上女孩亮晶晶的眼睛，“来看？”

“当然啦。”你仰头灌下一大口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十连冠。”

你玩心大起，抓住他的手腕模仿裁判宣判胜利一般举起。

“那就提前恭喜传奇十冠王——”

故事回到开头。
今天你依然是以记者的身份来的，这次比赛在更大的场馆举行，镜头和记者都多了起来，可见阵仗。

像无数次你看到的那样，意气风发的秦彻走上擂台，脱下黑袍展露出完美的肌肉线条，在场地的一角蓄势待发。

你在后台提前准备好了一束花，准备在赛后给他。
可比赛完全没有按照你的预想发展。

秦彻今天似乎状态不佳，几个关键的攻击都被格挡，对方攻势凶猛，你看到秦彻肉眼可见地越来越有些无法招架，对手似乎已经彻底占据上风。

观众在看台上骚动起来，伴随着嗡嗡的议论声焦躁不安着。

比赛的最后，裁判举起对手的手臂宣判胜利。
你好像从未见过秦彻伤成这样，喘着粗气，血液染红了大片皮肤，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你读不懂他的表情，那是遗憾或是不甘吗？

直到那双血一样的眼睛与你视线交汇。
你看到他勉强勾起的嘴角，你意识到，自己或许比他还更不能接受他的失败。

你几乎是落荒而逃，那束鲜花被你遗忘在后台。

接下来的一周，你强迫自己高强度投入工作中，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短暂忘记那双红色眼眸中复杂的感情。

秦彻来过信息，你编辑了许久的问候最后被你全选删除，脑子已然乱成一锅浆糊。

直到周末，朋友听说你最近喜欢拳击兴致勃勃地拉着你来看比赛，你到场后才看到比赛名单，正是秦彻和他上次的对手。不太美好的回忆涌起，你强压下这股情绪，随着人流走进场馆。

秦彻做好赛前准备，就像以往的一万次比赛一样走上擂台，在遇见你以后，他总习惯在赛前环视台下一圈。

这周他感觉自己被你放置了，于是更加沉心于训练，却发现脑子里挥之不去有你的倒影。

那天你跑走了，其实他也没有想好，是否还能像往常一样面对你。

但还好今天你在。
你的座位并不靠前，他却一眼锁定了你。

视线对上的瞬间，胃里的蝴蝶扇动翅膀。

你应该陪着秦彻的，你想到，无论是什么结果，至少让他知道自己在他身边就好。

比赛开始了。

人们的欢呼声再次如海浪般席卷过整个场地。你从观众席上看到秦彻站在边缘线，他的眼神冷冽而专注，似乎在静观比赛的进程。

秦彻的身手依然敏捷且强悍。每当他一次次精准的痛击对手，人群中就会爆发出一浪高于一浪的欢呼声，但他从未因此分心，而是专注地等待下一个进攻的时机。

比赛终于进入尾声，最后一场进入了时间制限的最后一刻，人们的情绪达到了高峰。当胜负已定的那一刻，整个赛场的观众都陷入气氛高涨的狂热之中。

秦彻战胜了上一次打败他的对手。他站在边线上，微微喘着气，眼神却停留在了观众席上。

今天没带记者证，你联系到助理，摸进了后台休息室，你抬手敲门。

“进来吧。”熟悉的声音自门后传来，你推开门，看到毛巾压着他的头发，发梢还在滴水，背部线条优美流畅，肌肉分明。

“恭喜。”憋了半天，你只能挤出这两个字。

秦彻在镜子里看了你一眼，抬起手把毛巾放到一边，转过身来面对你。他脸上的表情不复之前那么冷峻，语气里也带了些许笑意。

“记者小姐这次又是来做专访？”

你摇头笑了：“我今天只是观众。”

“没有问题要问的话，今天轮到我来提问。”他靠近你，视线未曾离开，你也没有躲闪，任由他就这样站在你身前。

“记者小姐，为什么来看我的比赛。”语气像是陈述，但你知道他在寻求一个答案。

“一开始只是因为工作和好奇，”你如实回答，“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强大。”

你听到他轻笑着，又往前了一步，微微俯身距离你更近了些：“如果你真的只是想看看这个传说中的秦彻是不是名副其实，看完第一场比赛心里就会有答案。”

“但你来了不止一场。”秦彻脸上的笑意未曾减少，“不只是作为记者，作为观众的次数也很多，不是吗？”

没等你开口，他便继续下去：“而且每次我看你的时候，都会发现你在看我。”

“我…我不看选手看谁？倒是你，不认真看对手，喜欢往看台看。”你强迫自己和他对视，试图掩饰自己不足的底气。

“你是在质疑我不专注？”那双暗红色的眼眸含着笑意差点让你溺毙其中，它的主人伸手将一律鬓发别到你耳后，随后开口：“记者小姐，你知道吗？总会有些事物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比如，一场比赛，一束鲜花”
他久久凝视着你的双眼。

“或者是一个人。”

有力的字句伴随着低沉的声音在你的心上烙印，你在那双眼睛里看见了你自己的倒影。

“秦彻。”你忍不住开口打断他，“关于上周，对不——”

“嘘。”
想说的话被硬生生堵住，你看着秦彻，脑子里不住地回忆起这几个月来的点滴，他似乎永远从容自信，强大而张扬，未曾失意。

可人总会有失意的时候。
在这样的时刻的秦彻，也会萌生出，不想让你看见这幅样子的想法。

但他会直接证明给你看。

“在看着你的时候，我从来都是专注的。”

再无多言，你们相视一笑后，你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预期的轻吻落在你的唇瓣。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