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燦白】好久不見

朴燦烈瞟瞟手機的時間，又瞥一眼左旁的邊伯賢。

距離新一年還只有六分鐘，他感覺手心冒汗，把手機握得老緊，腳不知怎麼了持續轉換重心，隔十秒又再次解鎖手機查看時間，然後瞥了左旁一眼。

人皆言時光似箭，現在這刻似乎否定朴燦烈對時間一直以來的觀念：他連三十秒也等不及。

從自己身體表徵可明顯發現自己處於一個非常焦慮的狀態，然而他卻對此束手無策。

他又再次望向左方，然而邊伯賢似是一點也未察覺，朴燦烈猜想他大概認為氣氛過於尷尬，才不肯看自己的臉。

身後走過的人群此時駐足觀看，略為寬闊的天橋也是塞滿了人，邊伯賢不經意地往右挪了挪。

四分鐘，他的喉嚨是乾澀的，臉上泛起非酒精影響的紅暈，陣陣吹來的冷風反令臉頰愈燒愈熱，朴燦烈以為自己有點受涼發燒。

大伙兒就在今天約好除夕聚餐，不過在走往海傍的一段路上失散，兩人也不得回頭再尋，便就此作罷。

至謝師宴後兩人便斷了聯絡，朴燦烈沒趕到在那時向邊伯賢說上兩句心底話，只好在這半年來把突兀的感情收起，為自己多姿多彩的大學生活奔騰。

直至這天朴燦烈又再看到他。

那是個六年來都熟悉無比的身影，那種無名的感情又再次悄悄竄上心頭，充斥著他整個腦袋，竟生出一個奇怪的想法。

兩分鐘，朴燦烈無暇再滑手機，他輕輕叫了邊伯賢，卻被身後喧鬧全然蓋過。他有些許退縮了，生怕邊伯賢並不抱著與自己的同一想法。

「嗯？」

「沒事。」

大概。

煙火毫無預警地對空發放，白金色的煙火在漆黑夜空中佔據了大片範圍，卻瞬間成了點點星火熄滅褪去，未己又再在煙霧未散的背景中染上新一層的色彩，是朵朵未命名的磚紅小花。

身後的人群肆意叫嚷，哨子聲此起彼落，朴燦烈也不介意瘋癲一回跟著大叫，慶祝新一年的來臨。

天橋上能看見匯演的全景，煙火一直往天空發射，又呯呯嘭嘭地爆開。朴燦烈也想趁此向邊伯賢說上兩句特別的話，望到左旁的眼光時卻把想說的話吞回去了。

邊伯賢的眸子是水汪汪的，朴燦烈不知道那是淚水還只是生理反應，瞳孔倒映的是天上燦爛的煙火。他默默地收回在口袋的手，打消了拍照或是錄影的念頭，用自己的眼睛一探究竟。

不知道是為什麼，親眼看這一年一度的煙火竟然是莫名的悸動，心裡某些位置被觸發，使他鼻酸。

周圍也是配合好似的，在一刻間便靜了下來，只為了看那瞬間即逝的煙花。

今天天氣並不悶熱而且有風，朴燦烈是直至聞到硝煙味才從感慨中回過神來。

活著真好，能有這樣的人生真好，能擁有這樣的家人真好，能在中學時代遇見邊伯賢真好。

大家仍然在無言中看那將近最後幾發，天上是歪歪斜斜的「2017」字樣，再加幾個香檳金色的大花，音樂就完結了。

不過短短十分鐘的煙火就似是一台盛大且若有若無的筵席，人群聚起又散，然而勝地不常，盛筵難再，被光污染得成了靛藍的夜空此時濛上一層灰灰沉沉的硝煙，底下的人紛紛散去。

朴燦烈的心卻因此撥開繚繞的雲霧，變得清澈乾淨。

他似乎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了。

「走了。」

邊伯賢向朴燦烈道別後，便轉身向左往地下鐵方向走，後者有些躊躇不定，雙腳在原地磨蹭兩下，看著他的背影走遠，才拿定主意追上去。

他似乎停在一旁聽電話。

朴燦烈主動向他略為單薄的肩膊伸出手。

〈尾聲〉

「對不起啦，今天要和舊同學聚一聚嘛。明天！明天我們去逛街好不好？」
「我現在回家哦！」

朴燦烈伸出的手僵住了，又在捨不得中緩緩抽回來。他也似邊伯賢一般頭也不回，決絕地往相反方向走。
錯過的終究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