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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达十几个小时的漫长飞行穿越了半个亚欧大陆,跨过晨与昏的交界,跨过辽远无垠的荒漠和碧蓝深邃的海洋。飞机缓缓降落在地并平稳地向前滑行,随后异国语言的女声广播在头顶响起。贺峻霖看着窗外阴沉的天色和下过雨后潮湿的地面,在心里为这次旅程的开端打了一个不及格的分数。
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后贺峻霖给张真源发了条报平安的微信。张真源很快回复:“你现在要去哪,酒店吗?”
“先不去吧,我到处转转。”贺峻霖说。
“行李不重吗?……嗨算了算了你开心就好,注意安全!对了你之前不是说市中心的酒店都没有房间了吗,后来订到了么?”
“订到了订到了不用你操心。”贺峻霖把手机锁上屏扔进口袋,踏上了这次突如其来又一意孤行的慕尼黑之旅。
上个月他跟张真源提起自己的想法时对方倒也没有怎么惊讶,只问他是要一个人去吗。贺峻霖笑得露出一点点虎牙:“你陪我去?”
“不了不了。”张真源连连摆手,“不过我可以找个人陪你去。”
贺峻霖的笑顿了一下,很快意识到面前的发小只是在故意试探自己的反应:“那我还不如带条狗去呢。”
他没做什么旅行攻略,甚至没有买回程的机票。对他来说这更像是了结一个心愿,或者更冰冷一点——完成一项任务。在一个成年人的世界里总挂念着某个地方是一件不太成熟的事,贺峻霖很想成为一个真正的成年人,仿佛这样他就可以把少年时期的记忆一并删除。
九月中旬的德国正值秋季,裹挟着湿气的凉风一股股拍打在脸上又钻进衣服里。贺峻霖一只手紧紧拉住大衣,另一只手拖着沉得像铁块的行李箱,开始认真思考自己为什么不乖乖地去酒店。从机场到市区,最方便快捷的方法是乘坐慕尼黑城市铁路。德国的车厢宽敞整洁,让贺峻霖终于有可以坐下来歇息的机会。市内的天气稍微缓和了点,躲在云层后的太阳不痛不痒地照射着地面。贺峻霖在纽豪森大街找了家咖啡厅坐下,这才有闲情逸致观察起慕尼黑的街景。
与德国在人们普遍印象中的严谨死板不同,慕尼黑充满年轻欢快的气息,即使在略显阴沉的天气里也丝毫没有失去她的活力。作为古拜仁王国的心脏,慕尼黑是德国最具古韵的城市,保留着原巴伐利亚王国的古朴风情,被称为“百万人的村庄”。秋天是慕尼黑的旅游旺季,来自世界各地的游人在步行街上鳞次栉比的小商铺里流连,整条街道热闹非凡。不远处就是圣弥额尔教堂,红顶白墙的巴洛克风格建筑在灰色的天空下显得甚是威严。
贺峻霖在手机地图上查了查,发现赫赫有名的皇家啤酒馆离这里不远,心底不禁浮现出一句中国游客最爱说的话“来都来了,去看看吧”。一年一度的慕尼黑啤酒节即将在两周后举行,当下的酒馆附近已是人头攒动。贺峻霖穿过玛丽安广场来到皇家啤酒馆,虽然已有心理准备还是被拥挤的人群吓了一跳。他硬着头皮挤进酒馆,在角落找到一个挨着一群不苟言笑的德国人的座位,对着看不懂的菜单随便点了一瓶名字比较好听的酒。
中国游客无论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都声势浩大。贺峻霖不断地听见中文的大声交谈以及看见亚洲面孔的人豪气地举杯对酌,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痛了。啤酒送到了面前,闻上去像是什么高浓度酒精和感冒药的混合物。贺峻霖已经开始后悔了,在店员灼热的视线注视下他硬着头皮喝了一大口,仿佛找回了小时候被妈******着喝药的感觉。
贺峻霖以前几乎不喝酒,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有多少。在这口啤酒下肚后他除了难喝两个字就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了,心下觉得说不定自己还挺能喝的。酒馆里开了暖气,温度突然变得明显起来,热得他脱了大衣搭在行李箱上。
“你喜欢这种酒吗?”一句带着硬度的英语在贺峻霖耳边响起。他扭头一看,是个棕发碧眼的白人帅哥。对方在他身边的空位坐下,挤得他不得不挪了挪自己的身子。
“不太喜欢。”贺峻霖很诚实。想必也不需要给陌生人什么面子吧。
“要试试我的吗?”对方把他手中的啤酒递过来。贺峻霖微微张开嘴愣了一下,脑子里的刻板印象让他怀疑这大概是个法国人或意大利人。
“你是德国人吗?”他没头没脑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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