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潤】月亮不會奔你而來

航潤BE

陳天潤的愛不被左航知道，也照舊不朽。

一一題記

月光皎潔 ，偌大的別墅里 ，報時鐘早已敲響了第十二下 。整個世界進入休眠狀態 。午夜時分 ，黑暗催促著未眠人入睡 ，而那些剩下的都是懷著執著，不甘的 。

陳天潤打了個哈欠， 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 已經是1 :05了。困意襲卷了全身 ，真的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可是左航還沒回來 ，他怎麼能睡呢 ？只能去窗邊吹吹風 ，讓自己清醒些 。外面風不大，可能是因為凌晨 ，溫度下降得快 ，陳天潤裹緊外套 ，搓搓手以此讓自己暖和些。

無風也無星，這時的月兒顯得格外孤獨 。這讓陳天潤濕潤了眼眶 。

陳天潤是個很感性的人 ，動不動就會因為某事和傷感 。高中的時候學校組織看了一部喜劇片 ，他都能被戳中痛處 ，稀里嘩啦哭了好久 ，當時左航就坐在他旁邊 一直笑著 。

那時候他們還不認識， 更別提安慰一下了。陳天潤只是那個學生某，偶然目睹太陽的光曜而驚羨，左航是那個發光體 ，到達何處都散發著 7月盛夏的熾烈。

可現在那個愛笑的少年又在何處 ？

「叮咚」。

「叮咚」。

門外有人在按門鈴 ，有些急促 。陳天潤趕忙跑過去開門，可開門發現自己的愛人在另一個人懷裡像是睡著了。

門口的人戴著副眼鏡 ，襯衫上第一顆扣子鬆散開，攙扶著左航有些吃力 ，看見陳天潤似乎有些驚訝 。

「你是」？

「陳天潤，左航的愛人 」。陳天潤露出了那種和善的笑容 ，從對方手裡接過左航 ，他沒想到眼前這個人竟會不知道左航和自己的關係 ，怕真的是外人 。

那人似乎有些驚訝， 但很快又友好地笑了笑 ，裝作剛剛一切未發生過:「噢，是左太太啊，我是鄧佳鑫阿航新的合作夥伴 ，剛剛在和他談項目和年會的事， 抱歉 ，談晚了 」。

阿航？陳天潤怔住了 ，整個人在那一秒顫動了。在他記憶中除了左航父母和自己以外就沒人敢給左航取暱稱 。連張極他的好兄弟上次喊了聲 「阿航」差點被打成腦震盪了。

這個人有些特別啊 。

「你沒事吧 ，」鄧佳鑫關心道。

陳天潤緩過神 ，匆匆道了謝就進了屋 。

房子裡很黑 ，陳天潤習慣了獨處時的黑暗 ，習慣在左航回來的時候開燈了 。

他扶著左航到一樓客房裡，剛把人放到床上 ，左航一下子將陳天潤拉入懷中 ，彼此可以聽見心跳聲 。左航有些喘，握著陳天潤的手腕不放 。因為喝了太多酒， 那股氣味直接撞入陳天潤的鼻腔 。陳天潤不禁小咳一聲。左航發現了，他還有點意識，「阿潤，你沒事吧。」

「我沒事 。」

「阿潤，我現在好怕光，好怕別人說我不好，好怕失去那些屬於我的東西 。」左航帶著哭腔，像個小孩一樣在抱怨世界不公 ，可發現自己一無所有的悲哀， 那又如何抵抗現實呢 ？

他就像個小小孩，需要人愛護，需要人憐惜。

他自在於世間，就像不屬於誰 ，他屬於自己 。

「那我讓上天把我收集的光都送給你，好嗎 ，我們阿航在的地方一定要有光， 一定會有光。 」

「好」

他們溫柔繾綣，一起感受人間的喜樂 。

之後幾天， 左航回來都挺遲， 每次回來陳天潤都有意無意的問他，是不是不愛自己了。左航也總是認錯賣乖，說下一次一定早點回家 。可有多少個下一次呢？ 陳天潤好像數不清了。

他想起左航醉酒那晚在自己耳邊輕聲說的那話 ，「阿潤，我好喜歡佳鑫怎麼辦？ 」他一直以為是自己想太多 ，誤會左航了 ，可當事實擺在眼前， 他才不得不去相信這是真的 。

陳天潤明白了《小團圓》裡九莉的一段話 ，「雨聲潺潺，像住在溪邊，寧願天天下雨 ，以為你是因為下雨不來。 」

可山城少雨，他無法找理由說左航還愛他 ，只好告訴自己 ，那就放棄強求，各自愉快和自由生活 。

「左航，離婚協議書籤了吧。 」

「就此別過 。」

這是陳天潤和左航最後的聊天記錄 。

當左航看到的時候已經是凌晨2點了， 站在旁邊的秘書看見上司手機有條新消息， 小聲提醒了一下 ，也沒多說什麼 。

左航沒怎麼在意 ，因為最近陳天潤總是和他冷戰，甚至有幾次還吵著要離婚 。在他眼裡這只是阿潤發脾氣的一種方式罷了 ，回去認個錯賣個乖就沒事了。然後繼續挑明天開會的地點 。

凌晨三點半的愉城有些冷，江風狠狠地刮過左航的臉 ，他接過秘書提來的外套 ，利索的穿上 。昨天把車借給鄧佳鑫了， 所以現在只好走回家 。

記得以前天冷了，陳天潤總會給他買個紅薯 ，說可以用來捂手 。自己捂 一會兒就剝開吃了，看著阿潤滿臉期待的模樣 ，卻又故意說一句，那老闆怕是坑錢的 ，一點兒也不甜 。

可是現在滿眼望去， 好像只有他一個人在路上走著， 月色皎潔， 樹枝搖戈，有那麼一刻左航真的好想回到過去， 讓時間靜止在那一刻， 真的 。

回到家左航沒有開燈習慣， 一直以來都是陳天潤聽到他的動靜然後替他開燈。

一，二，三。

燈沒亮， 也沒有人捂住他的眼睛幼稚的說聲「猜猜我是誰 」。本就很空曠的別墅，一下子變得異常安靜 。

阿潤，我回來了，你快出來吧，家裡好黑，我看不見。

無人應答 。

左航在黑暗中摸索著、終於摸到沙發的稜角，才坐了下去， 頭卻好像撞到了什麼東西， 嘶一一有點疼 。

無措的左航不知道怎麼辦，只好打電話給張極，問一下陳天潤是不是又在他家 。

「離婚協議書籤了嗎 ？」張極這會兒秒接 ，還沒等左航開口，對方就發先發問了。

左航被這個問題無語到了，「我家的私事和你有什麼關係 ？沒，沒看到，太暗了 。」

「哦，那就別找我，掛了。 」然後耳邊一陣消除音，這讓左航覺得更加莫名了，這怎麼回事， 我錯過了什麼 ？

沒辦法左航只好用手機照明，平時感覺很刺眼的燈光現在顯得格外微弱，隱約看見茶几上放著一份離婚協議書 ，黑字白紙。都是些條條款款 。左航頭疼，他一下子翻了兩頁，沒什麼心情看下去 ，隨意瞟到幾行格格不入的語句。

「左航是我愛了十五年的人，也是我可以跨越山川河流，穿過槍林彈雨去擁抱的人 。我很感謝上天讓我遇見他 ，讓我們的戀愛以十七歲的驚鴻一瞥開始 。我真的非常非常愛他，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以戀愛第一天的熱烈去迎接他，愛護他。我不後悔將自己所有的光亮送給他，不後悔將自己對這個世界所有的熱愛傾注於他 。既然左航愛上了別人 ，那我也只能很遺憾。自己不夠好 ，但仍希望他幸福 ，希望他身體健康， 事事如願以償，永遠是初見是那個亮堂堂的少年 。抱歉，我的愛到此為止 ，就此別過吧，勿念。 」

下面則是簽字的地方，甲方「陳天潤」三個字安靜的映著，左航的眼睛有些酸， 他沒想到陳天潤在離婚之前還給自己寫祝福， 自己都這麼渣了，他還能說是「自己不夠好 。」

我知道你很愛我，總是遷就我，可為什麼這話聽起來那麼好笑呢 ？

不知現在是幾點，左航又打電話給張極，這次他沒等對方開口就說道:「離婚協議書看了，麻煩讓阿潤回家， 我有話和他說 。」

「簽了嗎？ 沒簽的話我還是和剛剛一樣掛噢。 」張極明顯有些不要搭理左航的意思，但沒有很快掛電話 。

這下左航心中那團無名火燃了起來， 一下子吼了出來 :「不是，張極，幹嘛無緣無故掛我電話，咱倆還是兄弟嗎 ？」

電話那頭的張極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房間，沒好氣的說:「我重色輕友，你難道不知道嗎 ？我老婆讓我別接你電話，除非你簽協議書， 也謝謝你提醒我，少和別的公司的人一起辦年會，談項目，容易出軌 。」

滴一一又是一陣消除音。左航緊握拳頭，重重地打在茶几玻璃板上，借著月光左航看見電視機上的那個相片。是大學畢業典禮結束後拍的，自己拉著陳天潤的學士帽不放，而阿潤則不在意 ，露出了特別燦爛的笑容 。像五月的風，好溫暖 。

他笑了 ，仿佛回到了那段時光 。

七月是畢業季，也是分手季，這一年是左航和陳天潤在一起的第七年 。兩人準備畢業後就結婚 。雖然得不到家人的祝福 ，但在陳天潤心裡有左航就像擁有全世界，哪怕失去一切，也不能弄丟左航。

大學梧桐大道是同學口中的愛情聖地 ，據說走過這條路上的情侶會在一起一輩子。 童心未泯的陳天潤當然是扯著左航去那兒散步。

夏天的梧桐滿樹碧綠，陳天潤拉著左航的手一邊走 一邊和他說畢業旅行的事。左航永遠記得陽光下的陳天潤一閃一閃的，無處不在發亮，不禁加快了心跳 。

「阿潤，你會一直這樣愛我嗎 ？」左航停下了腳步，看著陳天潤小鹿般的眼睛。這個問題有些唐突，但還是脫口而出了 。

「當然了，在你愛上別人之前，我會一直愛你 。」

我記得重慶有個別名叫霧都。你遙遙千里來到這裡， 大霧瀰漫，你卻仍堅定地的愛著一個人，至死不渝。

之後幾天，左航處於低糜狀態 。本以為離婚也沒什麼 ，反正就是拋了舊愛找了新歡。 電視劇里經常演的狗血劇情，俗的掉牙。只是發生在自己身上，心裡難免有些複雜 。不喜歡喝酒的左航開始借酒消愁 ，他每天都在等陳天潤能來找他，哪怕打個電話，罵他幾句也好 。

可是除了上次簽協議書以外 ，再無後文 。

當月亮消失後 ，太陽依舊無休止地旋轉著 ，但你永遠不知道他在無人的地方也會流淚 。

再次知道陳天潤的消息，已經是一個月以後 。左航終於打通了張澤禹的電話 ，「喂，天潤他怎麼樣了？ 」

「他回日照了。」張澤禹的語氣很生硬，也沒說什麼就掛了 。

陳天潤回日照了，這對他們兩個來說都是一種解脫吧 。

八年前陳天潤大學剛畢業 研究生都沒考，就叫著要和左航去重慶同居。 家裡人思想很傳統 ，怎麼可能接受家中的獨子是個「變態」。一直很反感 ，但倔強的陳天潤怎麼說也不願意離開左航 ，放棄了他原本擁有的一切 ，成了左航的「賢妻」。

後來同性戀合法了，他們勝利領證了，也沒得到陳天潤家人的回應 。

如今回家，陳天潤算是和過去告別，與家人和解，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吧 。

左航記得當時他和陳天潤還模仿張愛玲和胡蘭成寫了一紙婚書，以此見證愛情。「左航、陳天潤在渝簽訂終身結為伴侶，願左航為港 ，護陳天潤周全，陳天潤為舟，為左航擱淺。 」 後面兩句是陳天潤想的，說是在哪本書上見過 。

寫完後，左航問過陳天淚為什麼要學他們，他只是笑著說:「我覺得我們挺像他們倆的 。」後來左航特地上網查了胡蘭成和張愛玲的故事 。是個bad ending。

現在看來他們還真的挺像的 。只不過左航沒有胡蘭成那麼風流，而陳天潤只是比張愛玲更痴情罷了 。

神愛世人 ，佛度終生 。

左航擁有諸多浪漫想像 ，他可以給別人無限溫柔 ，但唯獨留給陳天潤的只是僅有的一分溫存和千萬分驕縱。

可陳天潤愛左航就像小王子愛那朵驕傲的玫瑰一樣， 想為她造一座水晶穹頂花房。白天悉心呵護 ，夜晚傾聽他的煩悶與不滿。直至破曉黎明，不需回報，仍滿心歡喜 。

到頭來還是無用幻想 。

「現在插播一條重要新聞，從重慶飛往日照的民航客機，在進入雲層後，離奇失蹤，無一人生還。據市民反映，當時天空出現罕見的日光月，即在白天仍能看見完整的月亮，與月食類似。目前推測事故原因是因光線太亮和失去航行方向 ，這也將成為本世紀一大未解之謎 ……」

房間內燈光昏暗 ，電視裡播報的最新資訊 。淚伴隨著他的笑容從眼角滑落 ，下一秒修長白皙的手垂了下去 。

對不起啊 ，浪費了你給予的幸運。 既然你不在奔向我，那就讓我來擁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