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而且有人离世请谨慎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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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11K+ 上一篇见鬼被屏了决定一次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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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顽固》
▶汪峰《美丽世界的孤儿》
可适量搭配食用
走过的叫足迹,走不到叫憧憬。
00.
倘若那天,张哥没有离开,我们或许会有一个十指相扣的未来。
但走过半生,我终于明白,那个未来只存在年少炙热的梦里。
千山万岭,唯有记忆里的你,永远青春美丽。
001.
再次见面的时后,他很不一样。
刘耀文身穿一件黑色风衣,依旧高大英挺。可那个年少时意气风发,多么适合活在阳光下的他,却带着点岁月的沧桑,带着点成熟的风韵,还有或多或少的倦怠与老成。
他的声音沙哑,他说自己从不抽烟,却不知为何成了烟嗓。
然后,他轻唤他。
“宋亚轩ㄦ,好久不见。”
低沉的嗓音唯有念他名字时还像以往清脆,只是增添一丝一缕幽远,若有似无的眷恋。
意外的邂逅推开了尘封,风捎来往昔的气息,熟悉得令人崩溃,宋亚轩感觉眼眸异常干涩,有想掉泪的冲动。
手中的鲜花,不知何时摔到了地上也没意会过来,双眼直勾勾的望着来人,不断想着是否只是幻觉。
“……刘……耀……”
宋亚轩启了唇却闭不上,字哽在嘴边却唤不出来,眼前的人身影逐渐被泪水模糊,他只能选择闭上眼不去看他,连怎么呼吸也快想不起来。那个年少时爱过的人,他心里永远的灿烂,曾在心中一笔一画写过千万遍的少年。
他一生所有的悲欢,都写进他的名字里了。
若世间没有风雨黑暗,他们会在青春的路上笔直狂奔,大步向前,永远不放开对方的手。
可他们终究太年轻,无法不被暴风雨拆散。
踏进他们一生都走不出的旷野之上。
“张哥离开十年了吧。”
──你也离开我十年了。
刘耀文缓缓地说,缓缓走近,缓缓蹲下,拾起宋亚轩不慎摔碎的花束,捧在手心。那花好脆弱,摔得遍体麟伤,没了原貌。
曾经,宋亚轩也是刘耀文手心的花,在离胸口最近的地方肆意绽放,凡有宋亚轩的地方都花团锦簇,繁花似锦沿途齐放。可最后,最美好的遗落在青春最痛的那一节车厢里,任时间无情载走,窗口飞出残败的碎办,一片也接不住,一点也为他没留下。
替他将花束轻轻放到墓碑前,那本来就是给他的。
墓碑上刻着张真源的名字,刘耀文最爱的哥哥之一。
──你过得好吗?张哥。
双手合十,虔诚地在心底念出每一个字。阖上眼,祭拜的同时又忍不住开口问他。
“你过的好吗?宋亚轩ㄦ。”
这么多年来,宋亚轩后悔过没有?
宋亚轩不能回应刘耀文,站在一旁手背反覆抹过眼睛不敢向前一步,眼泪却愈抹愈多怎样也抹不干净,像他对他如泉涌一般不能言说的情感。这些年他过得好不好,只有时间知道。
或许,天上的张真源也知道。
所以,他才推开了刘耀文,在孤独的道路上愈走愈远,一晃眼,十年过去。
终于把自己也弄丢了。
02.
分别的那天,破了洞的天空,下起倾盆大雨。
一群人在别墅门口送张真源。
宋亚轩湿润的眸子里,泪水在打转,却还努力勾起甜的笑容。他说他希望张哥想起他的时候,是开开心心而不是伤心,他要把笑容烙印在张哥的心里。
张真源笑得欣慰,轻拍宋亚轩背,叮嘱他要乖,要听两个哥哥的话,别再那么小小孩。他迷人的嗓音有安抚的功效,却是只能给予他人的能力,无法发挥在自己身上。
他最放不下心的就是他。
张真源始终从容,却在工作人员催促上车的那一刻,瞳孔压抑不住闪过难以言喻的情绪,终是忍不住心底翻腾而出充沛情感,卸下无所谓的伪装,紧紧搂住宋亚轩。
将不会有人知道,这个拥抱,耗尽他一生的勇气。
他即将离去,也带走了所有狂喜。
“好好照顾自己。”
他在他耳边说。
张真源对宋亚轩还有诉不尽的千言万语,成熟却使得一切最后化作无声的叹息。
松手。他必须松手。他要离开了,离开团,离开他们曾经的家,离开他最爱的人。长大,飞出去。
微微掂脚,张真源在宋亚轩额头落下温柔的一吻。温柔,在这世间最适合张真源的词汇。宋亚轩轻轻颤抖着,像小猫咪眯起眼,泪水顺着脸庞滑落。
他为了他而流泪,他心中就有更多眷恋。
张真源比谁都清楚,最后的机会了,往后的路上他再也不能回头。
不论平时如何打闹,张真源终究是内敛的,是稳重的,许多未尽之言仍藏在腹中。这一刻,最后的机会,若不说出口,迟钝的他永远也不会懂吧?但自己都要离开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只会让他更伤心罢了。
与其如此,张真源宁可将自己的爱意藏进大雨里,也不愿见到他悲伤难过。
“我走了,兄弟们。”
张真源勾起嘴角眼角,把微笑留给兄弟,眼泪流进心底。
那一天,张真源成了第一位离开时代少年团第的成员。
03.
刘耀文是第一个知道张真源秘密的。
严格说,他是第一个问出来的。
也许张真源从来没打算当那是秘密,除了当事人以外,他可以告诉任何人。
那是一个平凡的午后,他们二人挤在别墅沙发上随意滑手机,刘耀文看到一个关于恋爱的心理测验,心血来潮玩了一把,不料测出来还挺准,他觉得很有意思,想叫张真源玩看看是不是也准。
却在开口邀请前不经意问了个问题。
“张哥有喜欢的人吗?”
“有啊。”他说,“宋亚轩。”
张真源想也不想的大方回应让刘耀文怔了怔,想问对方是在开玩笑吗却不知怎地问不出口,极力想表现自然反而显得不自然,心中还不由得泛上一股酸涩感。
“我是认真的,耀文。但没关系,不在一起也没关系,只要他好好的,一直快乐,就好了。”
张真源笑得温柔无比,揉了一把刘耀文头发。刘耀文还是傻在那,张真源的目光已经回到手机上。
他不解张真源怎么能这么云淡风轻带过,把深刻的爱意说得如此轻巧。
不管语气多轻松自如,刘耀文看得出,张真源的眼底,在提到宋亚轩名字时,有道光芒,深切地把他照亮,那是强烈到可以照亮宇宙的光。
太亮了,所以他也没能告诉张真源,张哥,我也喜欢宋亚轩ㄦ呢。
当时刘耀文总感觉,张真源刻意不给他机会说,还有,张真源都心知肚明。
他知道结果。
张真源手机里还拨放着那首温暖的自创曲《心桥》。
前方的未知的山也许陡峭
坚定的执着的心不被打倒
或许神是不容质疑的,所以才碾碎了张真源自以为是的预判,给他一个无法预料的结局。
04.
张真源的离开于宋亚轩而言不只是时代少年团没了,连最美好、最辉煌的光轮1932也一起被带走了。
噩耗来的时候宋亚轩完全不敢相信,灵魂像一朵凋零的花被片片锐利地空气狠狠剥落一般,身子无力地落下,一双瞳孔里毫无色彩。
所有单字皆是离散的,无法拼装。
张真源。车祸。撞击。医院。走了。
“……马哥、马哥……”宋亚轩拍着马嘉祺的手,跪坐在地上,混浊的瞳孔里面什么也没有,嘴里失魂念着:“我要去找张哥……”
可马嘉祺却不带他去,搂着他的头在怀里,让他冷静,声音最后颤抖不已,直到啜泣,直到再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言语。
宋亚轩睁着一双又圆又亮的眼睛,怔怔地在心里发问,马哥为什么让他冷静呢?他很冷静啊。
好多好多哭声在耳边,宋亚轩只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张哥怎么会呢?张哥怎么会离开他们呢?张哥好不容易得到学校推荐能去国外顶尖学院受培训,要成为更厉害的人了,比任何一个团员都先踏出去,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强大。他们说好一起在世界顶峰相见,这么美好的未来,大家为什么都在哭呢?
这一定是一场梦。
是一场恶劣的恶梦。
脑海这样想着,下一秒,却还是忍不住放声大哭,像要把灵魂干呕出来那样,声嘶力竭地痛哭。
不断告诉自己,眼泪流光后,就会醒了。
宋亚轩抓着马嘉祺的手臂,掐得好紧好紧,指尖都要陷进去,他用尽全身力气,好像不这样抓紧一个人,自己也要落入无边的深渊里,永远也无法出来。
一张开嘴,好多不像自己的声音兀自冲破躯体肆意崩裂出来,撕裂他,伴随爆破般的哭声。
他这一辈子,只这样哭过一次。
后来不管风里雨里有多少刺多少痛,多少爱恨与悲欢离合,宋亚轩再也没这样哭过。
他的泪水在张真源棺木阖上的那一刻,跟着张真源一起永远埋进泥土里了。
05.
张真源走了以后,他们躲在别墅里,公司替他们挡下了外界的流言蜚语,让他们放心休息,别去听外面的声音。
可愈是待在这里,思念愈是绵延不绝蔓延在家里每一个角落,哪里都有张真源的影子。
宋亚轩躲在房里日以继夜地哭,不是不心疼,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悲伤,有属于自己和张真源的记忆,谁也无暇贴身照顾他。
只有刘耀文,只有刘耀文陪他一起,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尽情落泪,染湿了整个白天,也下起整夜的雨。
昏暗的房内,刘耀文陪宋亚轩细数张真源陪他度过的夜晚,张真源陪他玩过的游戏,张真源陪他练的吉他。张真源的好,张真源的宠,张真源是唯一一个是哥哥,又不像哥哥,最好玩的哥哥。
宋亚轩像一个投影仪,目光飘散在空中,似注视着某个刘耀文看不见的东西,又像什么也看不见,那双眼睛里遗失了灵魂,呆板放射出张真源的每一个美丽的画面。
刘耀文心中有双倍的疼痛,他还带着张真源的真心,他可能是世界上少数知道张真源真心的人。
可是刘耀文现在不能告诉宋亚轩。
他的心会死掉的。
“张哥很喜欢飞云之下,我们说好一起在台上唱。”
“我、张哥、马哥。”
“光轮1932。”
靠在刘耀文肩上,宋亚轩声音早已哑得没有力气,却仍不停说,像催眠,也像要把什么深深刻进灵魂里。
光轮1932,刘耀文一直觉得他们很酷,还曾经偷偷吃过闷醋。
光轮1932,有闪闪发亮的宋亚轩,有宋亚轩崇拜的马嘉祺,有悄悄爱着宋亚轩的张真源。
没有刘耀文。
“宋亚轩ㄦ,你唱吧,唱给张哥,他会听见的。”
“好。”
他启口,奄奄的气息微弱得像下一刻就会倒下,却仍为不知能不能听见的张真源献唱。
在飞云之下 以为忘了的家
在耳里说话 叫我别烦心那些痛与怕
半路上的我 穿上回忆和风沙
在飞云之下 我看着海峡
走月光沙滩 我也承认我还是会想他
“且慢……”
强烈得几乎要淹没视线的鼻音,唱不到最后一句时锋利的泪水又切开眼眸奔腾而出。
他们一起走过的日子再也不能复刻,如今当初一切美好想起来都变成残缺的颜色,记不起一点纯粹的快乐。就算换成不同的场景,张真源的笑脸,最后还是黑白画面。
宋亚轩多想,多想再回到那一天,也对他说一句:
张哥,不要走。
前面听说风很大。
“刘耀文,”声音干哑,嘴唇毫无血色,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蒙上一层灰,宋亚轩好困好困,再也撑不下去了:“我累了,就歇会……”
“睡吧,宋亚轩ㄦ,张哥不会怪你的。”
哭得太久,眼皮难免会沉重。
他沉沉睡去,而他代替他哭泣。
空气沉默许久,全世界仿佛只剩他还醒着。
咬牙将脸埋进膝盖,刘耀文尽其可能哭得无声,不要惊动一旁的宋亚轩。他只在他睡着后才敢哭出来,才敢让黑夜知道他其实也伤心痛苦,空气很稀薄灵魂也无助。
两颗心太重了,刘耀文的身体装不下。
“张哥⋯⋯张哥⋯⋯你回来⋯⋯”
刘耀文在心底落下一个誓言,如果上天能把张真源还给他们,那么他愿意把对宋亚轩的感情,他这辈子最珍视的东西,也一并送给他。
他真的愿意。
06.
宋亚轩还想着,如果眼泪也能捻成思念,那他或许可以顺着那条线,爬上遥远的天边,到达张真源所在的天堂。
但哭是没用的,再多眼泪也滋润不了荒芜的心脏。
世界对他们的残忍不仅止于带走他们珍爱的人也不给他们足够的时间悲伤,蜚短流长终究压垮了公司,压垮了每一个人打算替他们挡在前方的人。
“可以解约,不用付违约金,已经接的工作公司也会处理,团⋯⋯大概会解散。”
马嘉祺语气很淡漠,他是第一个被叫去公司,也是唯一一个直接得到资讯的人。
转达给余下五人时,刘耀文在那张脸上已经找不到一点为张真源悲伤的情绪。
或许公司认为马嘉祺是最成熟的人才只当面告诉他,或许马嘉祺的成熟真的到了一种刘耀文快要不认识的程度,所以他才能那么冷静,所以他才值得被当面告知。
“这算什么,出了事就夹着尾巴逃跑吗?”
严浩翔罕见地动怒,对公司也对一副无所谓样子的马嘉祺。
就算再怎么不让他们知道消息,他们终究不是只会乖乖躲在屋子里的孩子,他们知道公司承受很多舆论压力,他们也知道交通意外怎么也算不到公司头上。
他们还知道热搜上过于真实的文字让每个人都痛得要麻痹。
张真源只有十八岁。
他们比谁都清楚。
“决定权在我们手上,可我们的状态如果调整不回来,解约是最好的选择。”
刘耀文能看见马嘉祺一字字没有情感的说出口的同时,目光一瞬间扫过宋亚轩,短暂得难以察觉。而宋亚轩沉默低头,一语不发。
“现在这样,即使不解约,团也发展不下去。”马嘉祺语气公式化,仿佛只是将接受到讯息时的情景重新叙述一次,“除非,我们打算利用公众对我们的同情。”
马嘉祺不是在逼宋亚轩,是阐述一个摆在眼前的事实,刘耀文知道,刘耀文明白。马哥冷静,马哥心思缜密,与他们都不同。心如刀绞却无法认同他的理智不作为,作呕感本能地从胃的底部涌上,呼吸逐渐变得困难。
马嘉祺一字字都裹着万根针,刺得刘耀文疼,疼得想吐。
可刘耀文不想吵架,他看见严浩翔瞪着马嘉祺神情中透着不敢置信。贺峻霖拉着严浩翔手臂,抑制严浩翔可能有的冲动,眼泪快要掉下来。
丁程鑫皱起眉头,首次出声:“马嘉祺你怎么这样说?我们休息一阵子,一样能上台,一样能表现得⋯⋯很好。”他想反驳,语气却不太明确,甚至开始怀疑。
没了张真源,他们真的能一样好吗?
“如果我们利用公众对我们失去真源的悲伤,继续作为偶像男团发展,”
丁程鑫喝止,“马嘉祺!”
马嘉祺却丝毫不被影响,眼睛眨都没眨一下,“这样我们才能,继续──”
在丁程鑫拦住马嘉祺之前,在严浩翔欲甩开贺峻霖冲上去揍人之前,在刘耀文想捂住宋亚轩耳朵之前,那声嗓软了下来,终于抽离了机械化的报告。
“我们才能⋯⋯继续为真源伤心下去⋯⋯”
马嘉祺握紧颤抖的拳头,变回原本会痛会受伤的温柔哥哥,他终究是人类,他终究也只有十八岁,失去生命中一个重要的人,再无法思考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走他们这途的,什么都由不得自己,承担下队长一职那天,他早已抛弃过自己。守护自己所爱之物,丢弃无用的感情。
仅有张真源下葬那刻,马嘉祺突然疯癫了,心脏由著张真源的离去彻底苏醒。他看着每一个哭泣的弟弟,看着丁程鑫,看着宋亚轩,心底魔怔般的发狂,他受够了,什么也不想深入去想,不想遵守规矩,他只想堂堂正正为他的兄弟痛哭一场,不要连记不记得他,花多久时间走出伤痛,都得受到别人的牵制。
所以他得摧毁时代少年团。
丁程鑫哭了。
眼里能见之人都哭了。
刘耀文也想哭。紧紧揽着宋亚轩颤抖的肩膀,看见马嘉祺眼尾几乎要撕裂的红时,刘耀文突然很想扇自己一巴掌。
原来他们都没办法假装自己并不伤心。
07.
踏进宋亚轩家时,刘耀文心中满是感慨。
这些年宋亚轩不知道怎么过来的,家里只有基本家具,一点多余的东西也没有,屋子整洁干净,什么都是简单素色,刘耀文在这间房子里找不着一丝宋亚轩过往的痕迹。
宋亚轩回来半年多了,半年,屋子却像是刚搬进来似的空空荡荡。好像在告诉刘耀文,他离开这么久以后,还是什么也没有带回来。
十年,他整整离开十年。
食指不自觉抚过一旁低矮柜沿划出一条直线,指腹上一点灰尘也没有沾染上,刘耀文才确定,宋亚轩真的住在这里,也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你坐吧,我去倒杯茶。”
宋亚轩嗓音沙沙的,像被枯叶长期磨损过。刘耀文不可遏止去猜想,这十年的夜晚,宋亚轩是否断断续续在哭泣,所以才哑了嗓子,哑得如此彻底。
刘耀文客气应了声,缓缓走至沙发,欲坐下才蓦然瞧见那放在窗台边,突兀却没在走近时马上注意到的东西。
是相框,里面放的是他们七人的照片。
涩意像龙卷风袭上刘耀文心头,感动宋亚轩仍惦记他们的同时,宋亚轩端着两杯茶从厨房走了出来。
瞥见刘耀文在看相框时,宋亚轩的瞳孔一瞬间有些晃动,转瞬间又回复到了平静。他走近,将茶端到沙发前方空无一物的透明茶几上。
“谢谢。”
刘耀文说。拿起马克杯手把,手指关节轻触到杯身,烫的。他想,宋亚轩也学会照顾身体了,又忍不住想,宋亚轩自己手上那杯茶也是热的吗。
宋亚轩坐到沙发另一侧。刘耀文试图在那张二十七岁的脸上找寻他十七岁的样子,却发现自己对他的印象已模糊得无法拼凑完整。
宋亚轩看刘耀文亦是,二十六岁的刘耀文褪去了十六岁时仅存的婴儿肥,五官显得棱角分明而有张力,不同的是,眸子里年少轻狂天不怕地不怕的光,弱了许多。
他们释放浅而淡的,压抑浓而烈的,问起彼此这些年的经历。刘耀文在台前淡出,走向幕后,宋亚轩游历世界,写下无数歌曲。
其实他们都或多或少都曾在刻意或不经意中知晓对方的消息,如今的对谈倒增显了些疏离感。
唯有刘耀文开口时,宋亚轩仿佛看见他还是当年那个直接又执着的男孩。
“我给你发信息,你都没回。”
刘耀文用尽全力才滚出喉咙的问题,宋亚轩失笑给予答覆,是真实还是搪塞刘耀文一时半刻分辨不清。
“我到处跑,同一个国家待不久,办电信网路很麻烦,手机只剩拍照功能。”
耳边尽是难以消弭的生疏,宋亚轩无言以对的视线被丢在地面,也许走遍全世界都再也找不回他的情绪。
刘耀文能从宋亚轩身上嗅到那股浪人的气息,洒脱自在,没有归依,他好像能和全世界的人相遇,又不在任何一个地方停留。
“那你现在不是回来了吗?”
刘耀文嗓音清澈,目光直视而来。
宋亚轩反射性抬眼,似是没想到刘耀文会追着不放,微怔了一下,忽地感觉这一切不是很真实。十年未见的刘耀文在他眼前,在他家里,轻描淡写和他对话,那是在国外昏黄的月亮下,有过无数次的梦境。
半晌宋亚轩才回过神,软下眼角,回答:“是呢。”
“我手机坏了,在澳洲的黄金海岸泡了水,资料都救不了,没了。”宋亚轩将马克杯垫在膝盖上,未对手机的事情做过多解释,缓缓说出不着边际的话,“那里很美。”
所以他把存放最多回忆的手机,留在那了。
那些回忆,也包含了有刘耀文的部分。
“你的心还在流浪吗?”
刘耀文一字一句缓慢道出。宋亚轩是不是从来都没有迷失过?因为他一直在流浪,也就不怕找不到终点的方向。刘耀文追着他的不响的沉静跫音,跑远了终于看不见来时的路。
宋亚轩沉默,他答不上来。
刘耀文望见那双许久未见而有些陌生的双眸眼眶转红,这次他没有挪开目光,鼓起勇气开口。
“宋亚轩ㄦ,我可以再来找你吗?没有手机也无所谓,我会来敲门,如果你不在,我就改天再来,直到见到你为止。”
08.
张真源在下着暴雨的春天盛大离开,宋亚轩却选在冬季悄悄离去。
团无限期解散,公司说也许有天,他们会再回来。六个少年回到各自的家,紧密捆绑住他们的风筝线,终于还是断了。
数个月后丁程鑫在电话里告诉刘耀文宋亚轩已拿到录取通知要出国时,刘耀文感觉自己的思考一瞬间分崩离析。
“亚轩说要代替张哥完成学业。”
丁程鑫也没想到,宋亚轩告诉了他,告诉了马嘉祺和贺峻霖,严浩翔也从贺峻霖那得知消息,却独独遗漏了刘耀文。刘耀文心急火燎打电话给宋亚轩询问,希望他告诉自己这是个错误的消息,宋亚轩却在电话一端语气轻盈毫不在意地说,他正打算告诉他呢。刘耀文,我要走了,后天的飞机。
刘耀文向家人祈求,连夜买了机票飞到山东,在机场疯狂打宋亚轩电话无人接听,靠着服务台广播终于在宋亚轩上飞机前见到了人。
宋亚轩的家人已离开,再晚个一分钟刘耀文都见不到他。对上那双眼睛,简单的行李,他孑然一身的模样时,刘耀文知道自己好像无法把他留下。
道别的话堆积到胸口,对宋亚轩的情感上千个日子也诉说不完,但现在他没有太多时间。
刘耀文著急,词不达意问出心中最刺的那个问句,那根不拔去便在心上狠狠扎根的椎心刺痛,那个少年生命中可以最轻也最重的不可承受。
“⋯⋯宋亚轩ㄦ,你喜欢张哥吗?还是你喜欢我。”
相隔一颗心的距离,肩膀垂落,刘耀文从未如此,心智不坚定,怀疑自己,又坚持要一个也许没有意义的答案。
宋亚轩一定知道了,知道张真源喜欢他,否则怎会不顾一切的走,不顾一切要完成张真源的心愿。
宋亚轩一定也知道,刘耀文也喜欢他,不然为什么对他避而不谈,为什么只对他掩饰他将要离去的事实。
刘耀文看见宋亚轩眼中的为难,看见他眼底深处的复杂纠结,看见他眼角的星屑黯然失色,看见那双几乎要暗淡到像谢幕的墨色瞳仁里还不舍的映照出自己的倒影。
刘耀文颤抖着,掌控不了情绪,最后,声嗓终于染上点泣音,像个被错怪欲哭的委屈孩子,需要大人的解释和拥抱。
“宋亚轩ㄦ,你一定要告诉我答案,不然我也会死的⋯⋯”
接收到刘耀文坚定而脆弱的视线和语气,颤抖的黑色眸子都在等待他的答案,宋亚轩明白自己再不能藏住。
一时有些喘不过气,几经挣扎终于能牵动嘴角的神经,淡到失色的唇艰难启开,哽咽着低声吐露的同时,所有的真心也化作眼角的热意。
“我喜欢你⋯⋯”喜欢,他一直喜欢刘耀文。“可是,对不起。”
那一声厚重的对不起响在刘耀文耳畔,烫得几乎要将他灼伤。
前方路上太多荆棘,满身泥泞的他们走不到彼岸。
一时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寂寞快要压垮他们的视线,十六七岁的他们在出境口前紧紧相拥,交换炽热的泪水,将余生所剩无几的勇气全在这个拥抱里燃烧殆尽。
他们在往复青春的旷野里升起大火,又让失去挚爱之人的暴雨将他们浇熄。
刘耀文永远也不会知道的东西有很多。
比如宋亚轩在何时知道他与张真源的情感,比如宋亚轩下定决心出国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比如自己是在哪一刻忽然之间长大,放下那些执拗不要结果只要解答。
比如为什么宋亚轩喜欢他,却还是要离开。
飞机在碧蓝的天际线划下一条笔直白线,载着宋亚轩飞出了刘耀文的天空。
那是种不同于真张源的离开。
TBC.
结局番外都放老福特和w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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