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清晨让贺峻霖的窗蒙上一层雾,朦朦胧胧。贺峻霖睁开眼,缓缓翻了个身,正好够到手机。6点20分,正好。又翻了翻,是没有新消息的清晨。他利索地换好衣服,在冷空气察觉之前要把自己保护好。厚厚的羽绒服裹在身上,贺峻霖还是那么小小一只。
现在的贺峻霖大了,不会赖床了。实话说贺峻霖没有赖床的习惯,只是从前严浩翔总喜欢把他箍在怀里跟他撒娇要多睡一会。那时他很吃严浩翔的撒娇,便很放任自己在严浩翔的温柔乡里停留。
趁雾气还在窗上,贺峻霖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挤满了整个窗户,向整片天空问早安。光柔柔地透过来,贺峻霖画的笑脸在发光。再哈口气,手指在角落里留下一个小小的爱心,远方的太阳就被圈住了。每次他望着这窗外,总有一种想大喊的冲动,不过望下去,就令人害怕了。
早餐热了昨天的剩饭·,匆匆解决,又踏上了一个人的征程。
大四毕业那年,贺峻霖正愁毕业上哪租房,严浩翔就给他展示了他精心准备的礼物。贺峻霖原以为那会是他们新生活的开始,从未想过结束会是那般突然。
明明贺峻霖接到入职通知欣喜若狂的时侯,严浩翔还抱着他转圈圈。严浩翔每天为自己的工作室做准备。他们明明还在商量要一起出门,一起回家。贺峻霖硬拉着严浩翔挤公交,严浩翔拉着他手撒娇,却把他搂在怀里护得好好的,拥挤的公交车贺峻霖却从没觉得岁月如此悠长又美好。然后贺峻霖看见严浩翔偷偷写下要用自己赚的第一笔钱买一辆车。
这样的严浩翔,三年都不见了。贺峻霖隐约猜到点应该是家里的事,但什么事,可以让人消失三年。
然后的然后贺峻霖就真的是一个人了。
三年,贺峻霖都25岁了。
严浩翔听见关门声,眯着眼从猫眼看贺峻霖提着包走了。太危险了,当时怎么就一时冲动买了对门呢?应该买窗户对面的,这样就能看见他了。嘶——也不对,那霖霖也能看到他了呀。
从胡思乱想撤回,这个成年男人贴在门口等了几分钟,再蹑手蹑脚拿好自己的大衣,戴上帽子和口罩,活像光顾主人家的小偷。电梯下到停车场,算安全了。
开出小区门口,严浩翔看见贺峻霖还在等公交车,抑制住自己把他拉进车里的想法。有点庆幸外面看不见车里面,而他可以在红灯的时候好好看他。他意识到贺峻霖察觉到眼神,也可以不用回避。他正勾着嘴角,后边暴躁师傅的喇叭声令他不得不远去。
严浩翔要去的地方是他的工作室,筹备初期有很多事需要他亲自盯着才放心。地址在他们以前的大学附近,环境还不错,是个蛮适合激发灵感的地方。
中午闲下来,严浩翔简单吃完中饭,就准备去学校里逛逛。学校没什么大变化。两排的树还是笔挺笔挺,秃了枝头,依旧顽强的傲立在冷风中。严浩翔缩了缩脖子,上海的冬天真是令人怀念啊。不像在国外的冬天,感觉不到它也摸不到它。
他伸手接住一片孤零零的落叶,傻愣愣地把它放在自己的头上又轻轻的拂去,就像当年拂下贺峻霖头上的落叶。哗啦啦,叶又落了一地。目光追随着他们,落在靴子上,已经不是那双运动鞋了。
偶然路过的女同学跟一旁的同学说:“那个人好帅啊,是我们学校的吗?去要个微信呗”“人家帅哥能看上你?”嘻嘻笑笑走了。严浩翔早已被说习惯了。
跟从前一样,可严浩翔没有可以炫耀的人了,没有人和他打闹争那女生是说谁帅气,他也不能再笑着揉着那人毛绒绒的头把他揽在怀里。
他很想去他们的宿舍看看,住着人,应该是去不了的。他俩都不是一个系的,两个系挨得近,正好都多出一个人,就顺理成章的凑合在一块了。宿舍,依然是他最怀念的地方。
严浩翔是绝对有能力在校外租房的,他留下八个字,体验生活,友爱同学。
他还沉浸在他的时光里,一声电话铃响拉他回了现实,他该回去工作了。
严浩翔看昨天贺峻霖回家是6点左右,合着不会早回来,为以防万一就提早了一个小时回家。停好车,走到信箱前,取出他亲手包装好的每一封信。厚厚一沓,贺峻霖怎么就没发现呢?
回到家,严浩翔把信收好,又开始捣鼓他们的家了。沙发和床都是几年前的款了,早就下架了。还是严浩翔特意找人要了尺寸去定制的。叮叮当当的是组装弄出的声响。昨天回去的时候,惊讶于贺峻霖连床单都还是三年前和他一起睡的那条,于是放心的拿出那条一模一样的床单和被套铺好。好像也不一样,上面只有严浩翔的味道。他想快点让这上面也有贺峻霖的味道。
他不只喜欢贺峻霖的味道,他更喜欢贺峻霖和严浩翔混在一起的味道。
今天的任务是装柜子。严浩翔买了好多好多的木板,堆在角落里,还好是分好了类。他给磨砂机通上电,开始了他浩大的工程。“嗡嗡嗡——”机器吵闹的声音把严浩翔淹没了。
木工一向是累活,严浩翔戴着口罩和手套,眼神认真的注视着木板。一手固定,一手握着磨砂机,从这边到那边。腰与腿呈90°弯曲着,磨完几块木板再起来,听见了骨头的声音。他继续着,以同样虔诚的姿势。木渣散落一地,严浩翔把它们拢成了个爱心,用手细细铺平,再画了个笑脸。
严浩翔对着他,笑了起来。
看看躺在沙发上的钟,还好贺峻霖还没回家,要不该吵到他了。那钟和贺峻霖房间的那个是一样的时间,不再是加拿大和中国的13个小时,他们每分每秒掐的刚刚好,朝着同一个时刻。
贺峻霖出电梯的时候,听见一阵机器的轰鸣声,然后戛然而止得突兀,他在空气里竟一时有些尴尬。他也习惯过热热闹闹,只是也过惯了冷冷清清。
又打开门,进入了他的循环世界。对面又传来动静,只不过频率慢得奇怪,像是刻意压低的小心翼翼。贺峻霖实在好奇,对面住着的不一直都是个富二代大学生吗?平时散散漫漫的,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
他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对话框,给那小子发了个微信。
“最近在搞大事,还装修房子?我这对面的也跟着热闹。”
几秒后。
“这不快新年了,想把家装饰一下,更温馨嘛。”
“你有这么勤快早两年在干吗?”
“这不受您熏陶,正洗心革面着。”
“是吗?那我正闲,你开门,我跟你一起。”
“我现在不在家啊,你知道大学生要有夜生活的呀。”
“那你家现在是谁,别跟我讲遭贼了。”贺峻霖觉得不对劲。
“我叫朋友来帮忙的。”买房的只跟他说要隐瞒自己搬走了,他怎么还搞起装修了?拎包入住他不香吗?贺哥这么聪明的人啊,是我能想瞒就能瞒得了地吗?此时,贺峻霖的钱对门咆哮着。
“丢下朋友一个人夜生活可真有你的。说实话!”
“我朋友善良啊,他就擅长这个!”
“说不说,我可是有阿姨电话的。”
“说,我搬走了。对面是新房主。”
这有什么好隐瞒的。有鬼。
对面的人太奇怪了,就像不想让人知道他的存在一样。又疑惑,那小子杂七杂八东西那么多什么时候搬的,他怎么一点都没注意到?他必须承认,他有一刻认为那会是严浩翔,或者说他期待。
人的好奇心一旦被激起了,生活就开始变得有趣了。
但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窗外的风声划不破屋内的寂静,只是外头更喧嚣,里面更悄悄了。
严浩翔走后,贺峻霖也想过养一只猫。他去宠物店,却总挑不到自己喜欢的猫,是没有猫像十万那么胖吧。他想让自己不要老想着十万的样子挑猫,要挑一条自己喜欢的,可他挑不出来啊。结果,窝就这么一直空着了,冬天一摸,冰冰凉凉的。
贺峻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住在这个房子里,他一个人根本不用这么大的屋子。
突然又想起,那小子不说,他还没留意又快除夕了啊。日子一天一天过着,还是不小心让时间跑了。除夕,有什么两样呢?那天不会多出第二十五个小时,太阳不会西升东落,不会与月亮出现在同一片天空,夜里或许还是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贺峻霖不会突然长大(严浩翔也还是不会回来)。就这么过着吧。
晚安,严浩翔。
那三年,是贺峻霖不过除夕夜,严浩翔没有除夕夜。是怀念的,同样也不敢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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